郢中尹宾商毫翕着后学黄安刘誉棻、方以南、吴树芬、周树藩校勘
〈微〉十二则
沛公斗智,曲逆出奇。高出九天,深藏九地。阴计成功,羣策绌力。策莫密于间,莫妙于间。凡遣间,指纵必极幽隐,虽死弗得漏吾密,虽黠弗得测吾妙。是故辘轳箕斗,吐欱风云,驱使神鬼,燖擘英雄。《易》曰:「精义入神,庸讵知神之所以不神乎!庸讵知不神之所以神乎!」嗟夫!水以载舟,亦以覆舟;药能生人,亦能杀人。微哉微哉!非圣智不能用也。考得
宫他亡西周,之东周,尽输西周之情于东周。东周大喜,西周大怒。冯睢曰:「臣能杀之。」君与金三十斤。冯睢使人操金与书,间遗宫他,曰:「告宫他,事可成,勉成之;不可成,亟亡来。事久且泄,自令身使因死。」人告东周之候曰:「今夕有奸人当入者。」候得而献东周,东周立杀宫他。
汉陈平欲间霸王与范增,乃画增像,悬于密室奉事之,并遗增金四百觔俱在。于是诈报霸王汉欲降,羽使虞子期入探消息。平引致密室,故使见像与金子。子期惊疑,回报霸王,遂不听范增计。
更始遣李轶、朱鲔将兵号三十万,与武勃共守洛阳。光武拜寇恂为河内(大)〔太〕守〔一〕,冯异为孟津将军,统二郡军以拒朱鲔等。异乃遗李轶书,引天命存亡之符,商周废兴之事,欲其觉悟成败,转祸为福。轶报异书曰:「轶本与萧王首谋造汉,惟深达萧王,愿进愚策以佐国安人。」轶自通书之后,不复与异争锋,故异因得北攻天井关,拔上党两城。又南下河南成皋以东诸县,斩武勃,轶又闭门不救。异见其信效,具以奏闻。光武故宣露轶书,令朱鲔知之。鲔怒,遂使人刺杀轶。
周瑜与曹操相持于赤壁,蔡瑁为水军都督,瑜患之。适操遣蒋干过江说瑜,瑜遂伪为瑁书,置书札中。与干痛饮佯醉,同卧帐幕中,瑜诈睡熟。干寝不成寐,因起,间阅书札,得瑁降书,默袖以归。操见之,遂诛瑁。
杜预镇襄阳,简精锐袭吴西陵督张政,大破之。政,吴之名将也,耻败,不以实告吴主。预欲间之,乃表还其所获。吴主果召政还。
魏尔朱荣使大都督侯渊讨韩楼,配卒甚少。渊广张军声,多设攻具,帅数百骑深入。去蓟百余里,值贼,渊潜伏以乘其背,大破之,虏五千人。皆还其马,复纵使入城。左右皆谏,渊曰:「我兵少不可力战,为奇计以间之,乃可克也。」度其已至,帅骑夜进。昧旦,叩其城门。楼果疑降卒为内应,遂走,追擒之。
东魏将(叚)〔段〕琛等据宜阳〔二〕,遣刺史牛道(常)〔恒〕煽诱边民〔三〕。南兖州太守韦孝宽患之,遣谍人访获道(常)〔恒〕手迹,令人伪作与孝宽书,论归(疑)〔款〕之意〔四〕。又为落烬烧迹,若火其书(若)〔五〕,还令谍人送于琛营。琛得书,果疑道(常)〔恒〕,有所经略,皆不见用。孝宽乘其猜阻,出奇兵袭而擒之。
隋长孙晟为奉车都尉,以突厥摄图、玷厥、阿波、突利等各拥强兵,数姓和同,难以力任,或可离间,乃上书。高祖遣太仆元晖出伊吾道,使诣玷厥,赐以狼头纛,谬为恭敬,礼甚优。玷厥使来,晟令引居摄图使上。反间既行,果相猜贰。
唐王童之因士众不乐徙泾州,煽惑为乱。或以告(叚)〔段〕秀实〔六〕,且曰:「候严,警鼓为约矣。」秀实召鼓人,佯怒失节,曰:「每更筹尽,必来报。」于是每更輙延数刻。至四更毕而晓,乱不能作。告者又曰:「今夜将焚草场,期救火者同作乱矣。」秀实严警备。夜半火发,令曰:「军中行者皆坐,坐者勿起。救火者斩。」童之居外营,请人救火,不许。明日,斩之。
(卭)〔邛〕州牙将阡能叛〔七〕,诏以高仁厚为都招讨使指挥使帅兵讨之。仁厚至德阳,杨师立遣其将邓君雄据鹿头以拒之。仁厚列寨围之。君雄夜出劲兵,掩击城北寨,副使杨茂言不能御,帅众弃寨走,诸寨闻之皆走。越直薄中军,仁厚大开寨门,设炬照之,自帅〔士卒〕为两翼〔八〕,伏道左右。贼见门开,不敢入,还去,发伏击之,大奔。仁厚念诸弃寨者,诛杀甚众,乃密召孔目官张韶,曰:「尔(连)〔速〕遣数十人分道追走者〔九〕,自以尔意谕之,曰:『仆射幸不知,汝曹速归,来旦牙参如常,勿忧也。』」韶素名长者,众信之,至四鼓,皆还。惟茂言走至张把,追及之。仁厚闻诸寨漏鼓如初,喜曰:「悉归矣!」诘旦,诸将牙集,以为仁厚诚不知也。坐良久,谓茂言曰:「昨夜闻副使身先士卒,走至张把,有诸?」曰:「闻贼攻中军,左右言仆射已去,遂策马骑随。既而审其虚,乃复还耳。」曰:「仁厚与副使俱受命天子,将兵讨贼,若仁厚先走,副使当叱下马,行军法,代总军事,然后奏闻。今副使既先走,又为欺罔,理当何如?」茂言拱手曰:「当死。」仁厚曰:「然!」命左右扶下,斩之,诸将股栗。仁厚乃召昨夜所获俘虏数十人,释缚纵归。君雄闻之惧,曰:「彼军严整如是,又可犯乎!」自是兵不复出。其后君雄斩师立,出降。
知环州军事种世衡侦知野利王者、天都王者为元昊腹心之将,最所亲信,欲间之,而难其人。清(城名)有僧王光信,趫勇善骑射,习知番部山川道路。世衡察其坚朴可用,诱令冠带,因出师以获贼,功白于帅府。表授三班阶职,改名嵩,充指挥使。又为力办其家事,凡居室骑从之具无不备。嵩既感恩,世衡反以他事掠治之,械系数十日,极其楚毒,嵩终不怨。居半年,世衡召嵩,语曰:「吾将使汝,戒汝勿言。其苦有甚于此者,汝能为我卒不言否?」嵩泣而允。世衡乃草野利书,膏蜡致衲衣间,密缝之。仍祝之曰:「此非滨死,不得泄。若当泄时,当言负恩,不能成将军之事也。」又以画龟一幅、枣一部遗野利。野利见枣龟,笑种曰:「使君年已长矣,何以戏为?」度必有书,索之。嵩自左右,又对无有,野利乃封信上元昊。元昊召嵩并野利,诘问遗书。嵩坚执无书,至棰楚极苦,终不说。又数日,私召至其宫,仍令人问之,曰:「不速言,死矣。」嵩终不说,乃令曳出斩之。乃大号而言曰:「空死不了将军事,吾负将军!吾负将军!」其人急追问之。嵩于是褫袖衣所书进。入移刻,命嵩就馆,而阴遣爱将假为野利使使世衡。世衡疑是元昊使,未即相见,只令官属日即馆舍劳问。问及兴州左右则详近,野利所部多不悉。适擒生虏数人,世衡令于隙中密觇之。生虏因言使者姓名,果元昊使。乃引见使者,厚遣之。世衡度使者至,嵩即还,而野利死报矣。
世衡既杀野利,又欲并去天都。因设祭境上,书祭文:「于叛述二将,相结有意,本朝悼其垂成而失。」其祭文杂纸币中,有虏至,急爇之以归。叛字不可遽灭,虏得之以献元昊,天都亦得罪。世衡又尝以罪怒一番将,杖其背,僚属为请,皆莫能得。其人仗已,即奔元昊,元昊甚亲信之。岁余,尽得其机密以归。
校勘记
〔一〕「大」,《资治通鉴》卷三十九作「太」,据正。
〔二〕「叚琛」乃「段琛」之讹,据《周书.韦孝宽传》正。
〔三〕「牛道常」,《周书.韦孝宽传》作「牛道恒」,据正,下同。
〔四〕「疑」,《周书.韦孝宽传》作「款」,据正。
〔五〕《周书.韦孝宽传》「书」下无「若」字,据删。
〔六〕「叚秀实」乃「段秀实」之讹,据《旧唐书.段秀实传》正。
〔七〕「卭」《资治通鉴》卷二百五十五作「邛」,据正。
〔九〕「连」,《资治通鉴》卷二百五十五作「速」,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