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首
记东村父老言
原上一缕云，水面数点雨。夹衣已觉冷，秋令遽如许。行行适东村，父老可共语。披
衣出迎客，芋栗旋烹煮。自言家近郊，生不识官府。甚爱问孝书，请学公勿拒。我亦为欣
然，开卷发端绪。讲说虽浅近，于子或有补。耕荒两黄犊，庇身一茅宇。勉读庶人章，淳
风可还古。
试笔
用笔如用人，利钝乌可常。必欲责其全，无乃废所长。宣城与晋陵，声价略相当。不
知今何年，森然集龟堂。和墨瑿若黑，捣纸如银光。心手适调一，运此紫毫铓。前却俱称
意，六骥驰康庄。聊复取一快，讵必师锺张。
旷怀
旷怀何啻等沙鸥，外物相挻剧火牛。若信本心无一事，始知平地起闲愁。每逢达士惟
长啸，欲弃浮生尚小留。今旦微霜好风日，短筇且领镜湖秋。
梦行小益道中二首
栈云零乱马犬铃声，驿树轮囷桦烛明。清梦不知身万里，只言今夜宿葭萌。
又
榉柳林边候吏迎，血涂草棘虎纵横。分明身在朝天驿，惟欠嘉陵江水声。
秋树
秋风一夜吹桥树，明日来看已非故。吴中九月霜尚薄，落叶半随飞鸟去。老人心事感
凋零，只欲逢秋醉不醒。范宽用意真难解，偏写丹枫作画屏。
杂感六首
鹤乘轩车已堪叹，狐载髑髅何可亲。劝君一笑扫除尽，来作人间百岁人。
又
谗口安能作祸基，吾曹兴废岂无时。向来何事令公怒，问著渠侬自不知。
又
艰危宁度瘦驴岭，奔走莫随肥马尘。困厄终身元自好，可怜痴子恨无津。
又
一尊易致蒲萄酒，万里难逢鹳鹊楼。何日群胡遗种尽，关河形胜得重游。
又
老境睡多行立少，浮生会少别离多。安得此身重壮健，一杯朋旧共高歌。
又
苦热惟忧不复凉，转头忽已见清霜。道人若悟无寒暑，堕指流金总道场。
柳桥秋夜
帝青万里月轮孤，扫尽浮云一点无。正是吾庐秋好夜，上桥浑不要人扶。
访隐者不遇
秋高山色青如染，寒雨霏微时数点。兰亭在眼久不到，每对湖山辄怀歉。雅闻其下有
隐士，漠漠孤烟起松崦。独携拄杖行造之，枳篱数曲柴门掩。笛声尚近人已遁，日啖薄糜
终不贬。何如小住共一尊，山藜野芋分猿嗛。
苍桧
北风卷野天昼晦，雨如弩镞穿屋背。老夫下床行蹑屐，稚子抱书坐持盖。岂无长楸与
巨竹，干折枝摧共颠沛。孰能不动安如山，屹立庭前独苍桧。
农家歌
村东买牛犊，舍北作牛屋。饭牛三更起，夜寐不敢熟。茫茫陂水白，纤纤稻秧绿。二
月鸣搏黍，三月号布谷。为农但力作，瘠卤变衍沃。腰镰卷黄云，踏碓舂白玉。八月租税
毕，社瓮醲如粥。老稚相扶携，闾里迭追逐。坐令百世后，复睹可封俗。君不见朱门玉食
烹万羊，不如农家小甑吴粳香。
君子非好异
君子非好异，本意亦从众。居然迫所愧，难复趋一哄。孟轲遇齐王，夫岂不欲用。万
锺养弟子，乃似以利动。惟其有辞受，百世尊道统。岂惟圣贤哉，学者固所共。
独登东岩
早慕功名已绝痴，晚耽笔墨愈无奇。牧羝未乳身先老，化鹤重归语更悲。朋旧在亡成
断梦，山河兴废入孤吹。悠然独倚阑干笑，又过簪萸泛菊时。
灌园
八十身犹健，生涯学灌园。溪风吹短褐，村雨暗衡门。眼正魔军怖，心安疾竖奔。午
窗无一事，梨枣弄诸孙。
晨起
老尚贪书课，黎明即下床。不惊天乍冷，更觉意差强。蟾滴初添水，螭炉旋炷香。浮
生又一日，开卷就窗光。
龟堂
莫笑龟堂老，残年所得多。赋诗传海估，说法度天魔。夭矫竹如意，鳞皴松养和。拈
来示诸子，无事数相过。
蜀汉
蜀汉崎岖外，江湖莽苍中。冷官家世事，独立古人风。已老学犹力，久穷诗未功。悠
悠千载后，此意与谁同。
客有言太山者因思青城旧游有作
我登青城山，云雨顾在下。月色缟岩谷，欲睡不忍舍。明朝下半岭，颇怪哀湍泻。山
麓云未归，平地泥没踝。乃知宿处高，所恨到者寡。有客谈泰山，昔尝宿石室。夜分林采
变，旸谷看浴日。九州皆片尘，盛夏犹惨栗。我闻思一往，安得飞仙术。但愿齐鲁平，东
封扈清跸。
游近村
度堑穿林脚愈轻，凭高望远眼犹明。霜凋老树寒无色，风掠枯荷飒有声。泥浅不侵双
草屦，身闲常对一棋枰。茆檐蔬饭归来晚，已发城头长短更。
疏雨
檐间秋雨时一滴，绝似汉嘉方响泉。不听此声三十载，梦回搔首一凄然。
秋晓
菅席多年败见经，布衾木枕伴残更。嗈嗈天际雁初度，喔喔舍傍鸡乱鸣。贷米未回愁
灶冷，读书有课待窗明。一秋最恨空阶雨，滴破羁怀是此声。
癸亥初冬作
开岁忽八十，古来应更稀。我存人尽死，今是昨皆非。爱酒陶元亮，还乡丁令威。目
前寻故物，惟有钓鱼矶。
兀坐久散步野舍
氵项洞风号木，萧条雨滴阶。忽思穿两屐，聊用散孤怀。赤脚舂畬粟，平头拾涧柴。先
师有遗训，万事忌安排。
法云寺
不到法云久，秋高初一来。厨供菰白美，池蘸水红开。桥畔逢游衲，云边数过桅。同
游恨归早，珍重约寻梅。
小径登东山缭行自西北至溪上
行穿荦确度谽谷牙，小立风中客袖斜。衰草双双点飞蝶，长空一一送栖鸦。荻洲薄暮收
鱼网，茆舍初寒响纬车。谁道老人多感慨，未妨尊酒乐年华。
美睡
老来胸次扫峥嵘，投枕神安气亦平。漫道布衾如铁冷。未妨鼻息自雷鸣。天高斗柄阑
干晓，露下鸡土时腷膊声。俗念绝知无起处，梦为孤鹤过青城。
逆旅
秋晚南山行，小蹇就店秣。我亦念少休，无奈市儿聒。嗟尔亦坐饥，锱铢苦争夺。其
心计亦厌，陷溺无自脱。我欲救其本，汝勿谓迂阔。要倾江海大，一洗锥刀末。人生顾须
几，卒岁惟一褐。有地即可耕，何山不堪活。
东园
今日天霣霜，又见一日晴。晴寒病良已，扶杖东园行。瓦鼓息我倦，静听幽鸟鸣。花
四十株，手自培养成。疏密无行列，东园盖强名。人看不满笑，聊用适我情。
杂感四首
买薪贷粟不曾知，一事无营尽日嬉。耋老却如童稚日，早眠晏起食无时。
又
古言忍字似而非，独有痴顽二字奇。此是龟堂安乐法，大书铭座更何疑。
又
平生所闻宋华子，病忘乃与知道邻。老夫历尽世间事，始觉此公真可人。
又
羲皇一画开百圣，学者即今谁造微。文词害道第一事，子能去之其庶几。
渡头
苍桧丹枫古渡头，小桥横处系孤舟。范宽只恐今犹在，写出山阴一片秋。
小饮赏菊
菊得霜乃荣，性与凡草殊。我病得霜健，每却稚子扶。岂与菊同性，故能老不枯。今
朝唤父老，采菊陈酒壶。举褎舞翩仙，击缶歌乌乌。秋晚遇佳日，一愁讵可无。
与儿辈小集
老子秋来乐事稠，吴粳新捣酒新篘。矮黄不待园官送，小白每烦溪女留。顿饱可怜频
梦与，半酣自喜有儿酬。不如意事何穷已，且放团栾一笑休。
舍北晚眺
平野沉寒日，远村生暮烟。离离立红树，点点散乌犍。暂出不逾岁，告归仍一廛。江
湖初见雁，着眼送云边。
书室独处欣然有咏
凿空学道本无师，歇尽狂心颇自奇。闲坐始知冬日永，高谈未觉耄年衰。治棺准备膏
肓日，酿酒枝梧雨雪时。常笑祖龙痴到底，一生辛苦觅安期。
冬初至法云
晓日曈日龙露未干，东中十月始微寒。牛闲处处农功毕，米贱家家酒盏宽。烟浦白鸥迎
鼓枻，渔村红树入凭阑。归舟莫恨无人语，手把陶诗侧卧看。
感愤
形胜崤潼在，英豪赵魏多。精兵连六郡，要地控三河。慷慨鸿门会，悲伤易水歌。几
人怀此志，送老一渔蓑。
记老农语
霜清枫叶照溪赤，风起寒鸦半天黑。鱼陂车水人竭作，麦垅翻泥牛尽力。碓舂玉粒恰
输租，篮挈黄鸡还作贷。归来糠粞常不餍，终岁辛勤亦何得。虽然君恩乌可忘，为农力耕
自其职。百钱布被可过冬，但愿时清无盗贼。
村舍
剥啄敲村舍，丫叉揖主人。新墙坼龟兆，疏瓦断鱼鳞。红粒炊畬粟，青烟郁涧薪。得
床思熟睡，寒犬苦狺狺。
自述
偶策青驴出，还将白鹤随。炼丹留日观，采药上天池。送客清秋棹，留僧静夜棋。从
来闲姓字，不遣世人知。
泊舟湖桥酒楼下
缥缈云边画楼，空濛雨外木兰舟。谁知老子清狂甚，独占城南十里秋。
庵中杂书四首
蒲龛坐久暖如春，纸被无声白似云。除却放生并施药，更无一事累天君。
又
谋生安用苦区区，豆饭藜羹未遽无。若使天年犹合活，不妨自有谷于菟。
又
万物并作吾观复，众人皆醉我独醒。走遍世间无着处，闭门锄菜伴园丁。
又
茅茨一室有余乐，辙环四海谁知心。辍耕垅上鸿鹄志，长啸山中莺凤音。
连日暴下癒然不支戏作
老子心如行脚僧，秋风久已办行藤。纸衾夜夜江湖梦，小复迟留待判惩。
大风
风大连三夕，衰翁不出门。儿言卷茅屋，奴报彻芦藩。狼籍鸦挤壑，纵横叶满园。乘
除有今旦，红日上东轩。
野兴二首
扫尽红尘闭是非，舍傍好在旧苔矶。壶中春色松肪酒，江上秋风槲叶衣。一片共知云
偶出，千年谁识鹤重归。勿言野外无供给，雪后连山药草肥。
又
楼兰勋业竟悠悠，聊作人间汗漫游。半谷云霞丹灶熟，一天雷雨剑池秋。徜徉药市经
旬醉，问讯巢仙数夕留。却过故庐应一叹，岸边犹系采菱舟。
若耶村老人
昔闻若耶村，意象乃物外。皤然阡陌间，来往几鲐背。无论百岁翁，甲子数至再。我
来亲见之，殊未辍耕耒。曩事一一言，多闻杂谆诲。回头指丁壮，此是曾玄辈。有翁又过
我，家有孙五代。指呼取斗酒，山果杂细碎。顾我使之年，惭缩不能对。恭惟大父行，不
觉投杖拜。养生惟一啬，此在吾术内。翁能信践之，成就乃尔大。我今才耄及，耳目已愦
愦。长庚虽余辉，敢与明月配。
霜晓
霜有连甍白，林无一叶青。纸衾围栗烈，风响送东丁。酒尽尊余滴，灰深火拨星。蓬
窗了无事，默坐养黄庭。
山泽
我本山泽人，散诞傲簪裳。宦游五十年，天遣还农桑。东阡南陌间，吾亦爱吾乡。楚
祠坐秋社，隋寺观夜场。醉迷采苍耳，旅饭炊黄粱。自疑太古民，百年乐未央。有时闲暇
时，颇复诵老庄。亦尝游岷峨，略闻度世方。气为东道主，主安客自长。却后五百年，见
我灞城旁。
远游
姓字不须通，从来号放翁。月明登暑雪，木落过秋风。处处题僧壁，时时卧钓篷。始
知侯万里，未必是英雄。
北窗
破屋颓垣啸且歌，一窗随处寄婆娑。阅人每叹同侪少，遇事方知去日多。云湿沙洲秋
下雁，雨来荻浦夜鸣鼍。何时更续扁舟兴，剩载郫筒醉绿萝。
醉题
目光炯炯射车牛，何至随人作浪愁。身处江湖如富贵，心亲鱼鸟等朋俦。孤帆灭没三
湘晓，野店荒寒二华秋。醉墨不容尘土污，凭君试访寺家楼。
幽居
练褐藤冠物外装，下帘留住欲残香。潇湘客过夸渔具，灊皖僧来说药方。诗未遽衰犹
跌宕，书虽小退亦轩昂。不缘厌静寻幽事，老去无如白日长。
连阴欲雪排闷
先生经旬甑坐尘，藜羹不污白癉巾。鲁连敢谓天下士，摩诘要是山中人。溪从滩瘦愈
刻厉，山自木落增嶙峋。云重惟愁雪欲作，梅花忽报一枝春。
示子聿
古学尊皇极，淫辞斥异端。人才如尔少，老健及吾难。身退桑榆暖，家贫菽水欢。人
生粗足耳，衣食不须宽。
项里溪上见珍禽曰溪鹊相随数十步不去
涉溪来过东溪老，断枝槁叶纷如扫。忽逢溪鹊昔未识，言语惺羽毛好。异哉驯狎若
可呼，迹虽甚疏情有余。上穿苍烟立高树，下踏白石窥游鱼。老夫日日溪头行，见此不妨
双眼明。定交物外从今始，岂独沙鸥可与盟。
冬夜对书卷有感
人生如梦终当觉，世事非天孰可凭。万卷虽多当具眼，一言惟恕可铭膺。所闻要足敌
忧患，吾道岂其无废兴。白发萧萧年八十，依然父子短檠灯。
项王祠
项里溪水声潺湲，溪上青山峨髻鬟。烟村人语墟市合，石桥日落渔樵还。堂上君王凛
八尺，大冠如箕熊豹颜。筑祠不知始何代，典祀千载谁敢删。肃清亭障息剽夺，扫荡螟螣
囚神奸。范增玉斗久已碎，虞姬妆面留余潸。小人平生仰遗烈，近庙欲结茅三间。时时长
歌拔山曲，醉倒聊慰穷途艰。
入城
宿冻迷车辙，晨霜缟瓦沟。路长休小驿，风劲透重裘。贸贸残躯健，芒芒去日遒。亲
交喜握手，随处小迟留。
出城
病鹤寒弥瘦，孤松老不枯。非关畏轩冕，本自乐江湖。古锦添诗句，羸骖入画图。儿
孙候门久，唤取倒残壶。
不入城半年矣作短歌遣兴
我居城西南，渺渺水云乡。舟车皆十里，来往道岂长。今夏我来时，天风吹荷香。再
来已孟冬，惨然天霣霜。市南两株柳，叶尽萌已黄。乃知多事人，岁晚虚悲伤。名蓝堕劫
火，鞠为瓦砾场。河桥比一新，华表照康庄。成坏莽相寻，推理海芒芒。疾竖造物儿，吾
手扼其吭。砥柱天下险，一苇乃可杭。养气倘能全，斯言岂荒唐。
先大父以元祐乙亥寓居玄少明僧舍后百余年
当嘉泰癸亥游复假榻一夕感叹成咏
楚公仙去几秋风，巷陌萧条旧隐空。遗老即今无处觅，断香残照泪痕中。
志学
圣门志学岂容差，山立方当斥百家。早忝授经闻博约，晚羞同俗陷浮华。风剺槁面寒
无褐，雷转饥肠饭有沙。漫道衰慵贪睡美，五更和梦听城笳。
晚行舍北
逆旅将归客，扶衰取次行。霜浓木叶尽，水落岸痕生。凫雁浮寒浦，牛羊满晚晴。东
村隔烟寺，杳杳送钟声。
幽居述事四首
曾会兰亭醉堕簪，后身依旧住山阴。琴传数世漆文断，鹤养多年丹顶深。涤砚滩头无
渍墨，吹箫月下有遗音。小诗戏述幽居事，后有高人识此心。
又
颓然掩户不妨奇，又赋幽居第二诗。大药鼎成令虎守，精思床稳用龟搘。壶中自喜乾
坤别，局上元知日月迟。更就群童闲斗草，人间何处不儿嬉。
又
落叶平沟日满廊，幽居又赋第三章。喜无俗事干灵府，恨不终年住醉乡。上树榜船虽
老健，疏泉移竹亦穷忙。山僧欲去还留话，更尽西斋一炷香。
又
舴艋东归喜遂初，频拈枯笔赋幽居。细烧栢子供清坐，明点松肪读道书。苍爪嫩芽开
露茗，红根小把沦烟蔬。年来自许机心尽，颇怪飞鸥自作疏。
十一月五夜风雪寒甚燃薪取暖戏作五字
束薪从涧底，及此不时求。力比鹅黄酒，功如狐白裘。分才具糜粥，余事暖衾裯。复
恐成骄惰，三更起饭牛。
鲁墟
鲁墟无复坏垣存，偶榜舟来入乱云。杜曲桑麻犹郁郁，桃源鸡犬亦欣欣。青围旧墅千
峰立，绿引官河一脉分。我卜数椽差不远，得归何以报吾君。
晓雪二首
绕湖谁琢玉为屏，换却南堂万叠青。老子醉狂还自笑，持竿画字满中庭。
又
观雪剡溪天下胜，题诗常恨不能奇。未应便许凝之语，此兴何曾有尽时。
养生
西游曾受养生书，晚爱烟波结草庐。两眦神光穿夜户，一头胎发入晨梳。邀云作伴远
忘返，与鹤分窠宽有余。占尽世间闲事业，任渠千载笑迂疏。
夜读巩仲至闽中诗有怀其人
诗思寻常有，偏于客路新。能追无尽景，始见不凡人。细读公奇作，都忘我病身。兰
亭尽名士，逸少独清真。
独意
酒似交情薄，愁随夜漏长。常贫且撑拄，多病不禁当。偶读书终卷，闲临帖数行。翻
怜市朝客，扰扰为谁忙。
十一月十三日夜作
风雪正相乘，萧然一点灯。拥炉蒙衲被，就壁倚枯藤。火降神方王，河潮脑自凝。邻
鸡太多事，三唱请晨兴。
故人赵昌甫久不相闻寄三诗皆杰作也辄以长句奉酬
海内文章有阿昌，数能著句寄龟堂。就令觌面成三倒，未若冥心付两忘。道义极知当
负荷，风波那得易禁当。相思命驾应无日，且约陶然寓醉乡。
梦中赋早行
夜分秉炬治装赍，千里霜风入马蹄。拥褐却寻孤驿梦，垂鞭时听近村鸡。荒烟漫漫沉
残月，宿莽离离上古堤。天色渐分寒更力，道傍沽酒坼官泥。
兀兀
兀兀初何有，伥伥不自知。偶然登耄及，便欲数期臣页。把钓秋风夕，骑驴晚雪时。江
湖游已遍，更作灞城期。
哺猿
有书常懒读，有酒常懒醉。惟有默坐佳，又以睡为祟。不如舍之起，扶杖来东园。摘
此幽涧，哺我高枝猿。食饮清泉，猿计亦何阙。但恐夜霜时，肠断巴山月。
与子坦子聿元敏犯寒至东园寻梅
北风吹人身欲僵，老翁畏冷昼闭房。梅花忽报消息动，意气山立非复常。二儿一孙奉
此老，瘦藤夭矫凌风霜。幽禽白颊忽满树，似与我辈争翱翔。沟绝无声冻地裂，耿耿寒日
青无光。归来相视不得语，小榼一写鹅儿黄。
示诸孙
蜗舍鹑衣老可哀，衰颜时为汝曹开。朱门莫羡煮羊脚，粝食且安羹芋魁。家塾读书须
十纸，山园上树莫千回。但令学业无中绝，秀出安知有后来。
题斋壁二首
皡皡太平民，堂堂大耋身。乾坤一旅舍，日月两车轮。蓑贵超三品，蔬甘敌八珍。明
年真耄矣，澜醉海山春。
又
力穑输公上，藏书教子孙。追游屏裘马，宴集止鸡豚。寒士邀同学，单门与议婚。定
知千载后，犹以陆名村。
杂言示子聿
福莫大于不材之木，祸莫惨于自跃之金。鹤生于野兮，何有于轩。桐爨则已兮，岂慕
为琴。古今共戒玉自献，卷舒要似云无心。庐室但取蔽风雨，衣食过足岂所钦。我今余年
忽八十，归耕幸得安山林。逢人虽叹种种发，入塾尚忆青青衿。吾儿殆可守孤学，相与竭
夜坐闻大风
天旷穹庐覆，风豪野战酣。诗成飞醉墨，棋罢纵高谈。奇怪空堪笑，低摧亦未甘。东
浮云海去，会载酒千甔。
归老
归老何妨驾鹿车，平生风雪惯骑驴。鬓毛白尽犹耽酒，目力衰来转爱书。止足极知于
道近，痴顽更喜与人疏。著身莫怪无闲处，地肺天台尽有余。
怀旧三首
扇子峡中有隐士，清江一曲照柴荆。当时船急失一见，至今空忆暮猿声。
又
青城之西溪谷深，道翁巢居独鼓琴。一杯松留我宿，夜半虎啸风生林。
又
剡溪百里彻底清，石阑干里真人行。大丹一粒掷溪水，禽鱼草木皆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