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八
杂仪
自三代后,车服冠冕之制,前汉皆不说,只后汉志内略载,又多不可晓。以下服。
古者有祭服,有朝服。祭服所谓鷩冕之类,朝服所谓皮弁、玄端之类。天子诸侯各有等差。自汉以来,祭亦用冕服,朝服则所谓进贤冠、绛纱袍。隋炀帝时始令百官戎服,唐人谓之「便服」,又谓之「从省服」,乃今之公服也。祖宗以来,亦有冕服、车骑、黄绿作旗之类,而不常用,惟大典礼则用之。然将用之时,必先出许多物色于庭。所持之人,又须有赏赐。黄录云:「所付之人,又须有以易也。」于是将用之前,有司必先入文字,取指挥,例降旨权免。
今朝廷服色三等,乃古间服,此起于隋炀帝时。然当时亦只是做戎服。当时以巡幸烦数,欲就简便,故三品以上服紫,五品服绯,六品以下服绿。他当时又自有朝服。今亦自有朝服,大祭祀时用之,然不常以朝。到临祭时取用,却一齐都破损了。要整理,又须大费一巡,只得恁地包在那里。
今之朝服乃戎服,盖自隋炀帝数游幸,令百官以戎服从,二品紫,五品朱,六品青,皂靴乃上马鞋也。后世循袭,遂为朝服。然自唐人朝服,犹着礼服,[巾璞-王]头圆顶软脚,今之吏人所冠者是也。桶顶帽子乃隐士之冠。宣和末,京师士人行道间,犹着衫帽。至渡江戎马中,乃变为白叙衫。绍兴二十年间,士人犹是白叙衫,至后来军兴又变为紫衫,皆戎服也。
唐人法服犹施之朝廷,今日惟祭祀不得已乃用,不复施之朝廷矣。且如今之冕,嵯峨而不安于首。古者佩玉,右征角,左宫羽,今必不然。
祖宗时有大朝会,如元正、冬至有之。天子被法服,群臣皆有其服。籍溪在某州为解头,亦尝预元正朝班。又,旧制:在京升朝官以上,每日赴班;如上不御殿,宰相押班。所以韩魏公不押班,为台谏所论。籍溪云,士服着白罗衫,青缘,有裙有佩。绍兴间,韩勉之知某州,于信州会样来制士服,正如此。某后来看祖宗实录,乃是教大晟乐时士人所服,方知出处。今朝廷所颁绯衫,乃有司之服也。广录略。
「政和间,尝令天下州学生习大晟乐者皆着衣裳,如古之制,及漆纱帽,但无顶尔。及诸州得解举首贡至京师,皆若此赴元日朝」。或曰:「苍梧杂志载『背子』,近年方有,旧时无之。只汗衫袄子上便着公服。女人无背,只是大衣。命妇只有横帔、直帔之异尔。背子乃婢妾之服,以其在背后,故谓之『背子』。」先生曰:「见说国初之时,至尊常时禁中,常只裹帽着背子,不知是如何。又见前辈说,前辈子弟,平时家居,皆裹帽着背,不裹帽便为非礼。出门皆须且冠带。今皆失了。从来人主常朝,君臣皆公服。孝宗简便,平时着背;常朝引见臣下,只是叙衫。今遂以为常。如讲筵早朝是公服,晚朝亦是叙衫。」
问:「今冠带起于何时?」曰:「看角抵图所画观戏者尽是冠带。立底、屋上坐底皆戴帽系带,树上坐底也如此。那时犹只是软帽,搭在头上;带只是一条小皮穿几个孔,用那跨子缚住。至贱之人皆用之。今来帽子做得恁高,硬带做得恁地重大,既不便于从事,又且是费钱。皂衫更费重。某从向时见此三物,疑其必废。如今果是人罕用。也是贫士如何要办得!自家竭力办得,着去那家,那家自无了,教他出来相接也不得。所以其弊必废。大凡事不商量,后都是如此。」问:「古人制深衣,正以为士之贵服,且谓『完且弗费』,极是好,上至天子亦服之。不知士可以常服否?」曰:「『可以摈相,可以治军旅』,如此贵重,怨不可常服。」曰:「『朝玄端,夕深衣』,已是从简便了。且如深衣有大带了,又有组以束之,今人已不用组了。凡是物事,纔是有两件,定是废了一件。」又云:「薄太后以帽絮提文帝,则帽已自此时有了。从来也多唤做巾子、[巾璞-王]头。」或云:「唐庄宗取伶官者用之,但未有脚。」或云:「太祖庙方用。」想此时方制得如此长脚。
符舜功曰:「去年初得官,欲冠带参先生,中以显道言而止。今思之,亦是失礼。」先生曰:「毕竟是君命。」良久,笑曰:「显道是出世间法。某初闻刘谏议初仕时,冠带乘叙轿还人事,往往前辈皆如此。今人都不理会其间有如此者,遂哂之。要之,冠带为礼。某在同安作簿时,朝廷亦有文字令百官皆戴帽。某时坐轿有碍,后于轿顶上添了一圈竹。」
上领服非古服。看古贤如孔门弟子衣服,如今道服,却有此意。古画亦未有上领者。惟是唐时人便服此,盖自唐初已杂五胡之服矣。
因言服制之变:「前辈无着背子者,虽妇人亦无之。士大夫常居,常服纱帽、皂衫、革带,无此则不敢出。背子起殊未久。」或问:「妇人不着背子,则何服?」曰:「大衣。」问:「大衣,非命妇亦可服否?」曰:「可。」僩因举胡德辉杂志云:「背子本婢妾之服。以其行直主母之背,故名「背子」。后来习俗相承,遂为男女辨贵贱之服。」曰:「然。然尝见前辈杂说中载,上御便殿,着纱帽、背子,则国初已有背子矣。皆不可晓。」又曰:「后世礼服固未能猝复先王之旧,且得华夷稍有辨别,犹得。今世之服,大抵皆胡服,如上领衫靴鞋之类,先王冠服扫地尽矣!中国衣冠之乱,自晋五胡,后来遂相承袭。唐接隋,隋接周,周接元魏,大抵皆胡服。」问:「今公服起于何时?」曰:「隋炀帝游幸,令群臣皆以戎服从,三品以上服紫,五品以上服绯,六品以下服绿。只从此起,遂为不易之制。」又问:「公服何故如许阔?」曰:「亦是积渐而然,初不知所起。尝见唐人画十八学士,裹[巾璞-王]头,公服极窄;画裴晋公诸人,则稍阔;及画晚唐王铎辈,则又阔。相承至今,又益阔也。尝见前辈说,绍兴初,某人欲制公服,呼针匠计料,匠云少三尺许。某人遂寄往都下制造,及得之,以示针匠。匠曰:『此不中格式,某不敢为也。』某人问其故。曰:『但看袖必短,据格式袖合与下襜齐至地,不然则不可以入合门。』彼时犹守得这意思,今亦不复存矣。唐人有官者,公服、[巾璞-王]头不离身,以此为常服。又别有朝服,如进贤冠、中单服之类。其下又有省服,服为常服;今之公服,即唐之省服服也。」又问[巾璞-王]头所起。曰:「亦不知所起。但诸家小说中,时班驳见一二。如王彦辅麈史犹略言之。某少时尚见唐时小说极多,今皆不复存矣。唐人[巾璞-王]头,初止以纱为之,后以其软,遂斫木作一山子在前衬起,名曰『军容头』。其说以为起于鱼朝恩,一时人争效。士大夫欲为[巾璞-王]头,则曰:『为我斫一军容头来。』及朝恩被诛,人以为语谶。其先[巾璞-王]头四角有脚,两脚系向前,两脚系向后;后来遂横两脚,以铁线张之。然惟人主得裹此。世所画唐明皇已裹两脚者,但比今甚短。后来藩镇遂亦僭用,想得士大夫因此亦皆用之。但不知几时展得如此长?尝见禅家语录载唐庄宗问一僧云:『朕收中原得一宝,未有人酬贾。』僧曰:『略借陛下宝看。』庄宗以手展[巾璞-王]头两脚示之。如此,则五代时,犹是惟人君得裹两脚者,然皆莫可考也。桐木山子相承用,至本朝,遂易以藤织者,而以纱冒之。近时方易以漆纱。尝见南剑沙溪一士夫家,尚收得上世所藏[巾璞-王]头,犹是藤织坯子。唐制又有两脚上下者,亦莫可晓。」
而今衣服未得复古,且要辨得华夷。今上领衫与靴皆胡服,本朝因唐,唐因隋,隋因周,周因元魏。隋炀帝有游幸,遂令臣下服戎服,三品以上服紫,五品以上服绯,六品以下服绿,皆戎服也。至唐有三等服:有朝服,又有公服,治事时着,便是法服,有衣裳、佩玉等。又有常时服,便是今时公服,则无时不服。唐初年服袖甚窄,全是胡服;中年渐宽,末年又宽,但看人家画古贤可见。唐初头上裹四脚软巾,至鱼朝恩以桐木为冠,如山形,安于髻上,方裹巾,后人渐学他。至本朝渐变为[巾璞-王]头,方用漆纱做。本来唐时四脚软巾,只人主后面二带用物事穿得横,臣下不敢用。后藩镇之徒僭窃用,今则朝廷一例如此。学蒙。与上条闻同。
「爵弁赤少黑多,如今深紫色。[韦毕]以皮为之,如今水檐相似。盖古人未有衣服时,且取鸟兽之皮来遮前面后面,后世圣人制服不去此者,示不忘古也。今则又以帛为之耳。[韦毕]中间有颈,两头有肩,肩以革带穿之,革带今有胯子。古人却是环子钉于革带,其势垂下,如今人钉铰串子样。镌鐩之类,结放上面。今之胯子,便是仿他形像。古人带甚轻,却带得许多物。今人带枉做得恁地重,如[巾璞-王]头、靴之类亦然。[巾璞-王]头本是偃脚垂下,要束得紧,今却做长带。」问:「横渠说唐庄宗因取伶官[巾璞-王]头带之,后遂成例。」曰:「不是恁地。庄宗在位,亦未能便变化风俗。兼是伶人所带,士大夫亦未必肯带之。见画本,唐明皇已带长脚[巾璞-王]头。或云藩镇僭礼为之,后遂皆为此样。或云乃是唐宦官要得常似新[巾璞-王]头,故以铁线插带中,又恐坏,其中以桐木为一[巾璞-王]头骨子,常令[巾璞-王]头高起如新,谓之『军容头』。后来士大夫学之,令匠人『为我斫个军容头来』。盖以木为之,故谓之斫。及唐末宦者之祸,人皆以此语为谶。王彦辅麈史说如此,说得有来历,恐是如此。后人觉得不安,到本朝太宗时,又以藤做骨子,以纱糊于上。后又觉见不安,到仁宗时,方以漆纱为之。尝见南剑沙县人家尚有藤骨子,可见此事未久。盖此非一朝一夕之故,其变必有渐。」
挚是初见君时,用以献君。二生一死,皆是抱羔、鴈、雉真物以献。如今笏,却是古人记事手板,王述倒执手板。插之带间。今人笏,却是用行礼记事,但其私记也。今之公服,皆古之戎服。古公服是法服,朱衣皂缘冠。则三公用貂蝉,御史用獬。在衣之上则系带,带剑之类六七件。隋炀帝南游,命群臣以戎服从,大臣紫,中绯,小绿。今之成群成队试进士诗赋,亦炀帝法也。金银鱼,乃古人以合符。臣之得鱼符者,用袋之腰间。今无合符事,却尚用鱼,又不用袋鱼。鱼袋事出唐书舆服志,高武中睿时。
今衣服无章,上下混淆。某尝谓纵未能大定经制,且随时略加整顿,犹愈于不为。如小衫令各从公衫之色,服紫者小衫亦紫,服绯绿者小衫亦绯绿,服白则小衫亦白,胥吏则皆乌衣。余皆仿此,庶有辨别也。
古人戴冠,郭林宗时戴巾,温公幅巾,是其类也。古人衣冠,大率如今之道士。道士以冠为礼,不戴巾。妇人环髻,今之特髻是其意也,不戴冠。
今官员执笏,最无道理。笏者,只是君前记事,恐事多,须以纸粘笏上,记其头绪。或在君前不可以手指人物,须用笏指之。此笏常插在腰间,不执在手中。夫子「摄齐升堂」,何曾手中有笏?摄齐者,畏谨,恐上阶时踏着裳,有颠仆之患。执圭者,圭自是贽见之物,只是捧至君前,不是如执笏。所以执圭时便「足缩缩,如有循」。缘手中有圭,不得摄齐,亦防颠仆。
古人言人跪坐。「虽有拱璧而先乘马,不如坐进此道」,谓跪而献之也。如文帝不觉膝之前,盖亦是跪坐。跪坐,故两手下为拜。「拜」字从两手下。古者初冠,母子相拜;妇初见舅姑,舅姑答拜;不特君臣相答拜也。以下拜。
古人坐于地,未必是盘足,必是跪。以其惯了,故脚不痛,所以拜时易也。古人之拜,正如今道士拜,二膝齐下。唐人先下一膝,谓之「雅拜」,似有罪,是不恭也。今人不然。
安卿问:「古者天子拜其臣,想亦是席地而坐,只略为之俛首,便是拜否?」曰:「太甲『拜手稽首』,成王『拜手稽首』,疏言稽留之意,是首至地之久也,盖其尊师傅如此。后来晋元帝亦拜王导,至其家,亦拜其妻。如法帖中,元帝与王导帖皆称『顿首』,不知如何。」
问:「虞礼,子为尸,父拜之。」曰:「古人大抵如此。如子冠,母先拜之,子却答拜,而今这处都行不得。看来古人上下之际虽是严,而情意甚相通,如『禹拜昌言』『王拜手稽首』之类。到汉以来,皇帝见丞相,在坐为起,在舆为下。赞者曰:『皇帝为丞相起!』尚有这意思。到六朝以来,君臣逐日相与说话。如宋文帝明日欲杀某人,晚间更与他说话,不能得他去。其间有入朝去从人即分散去,到晚他方出。到唐,尚有坐说话底意思。而今宰相终年立地,不曾得一日坐,人主或终日不曾得见面。寿皇求治之初,中间学士固是直宿,又分讲官亦直宿,又令从官亦得入赐坐,从容讲论。而今未论朝廷,如古人州郡之间,亦自如此。如罗池碑云,柳子厚与牙将欧阳翼共饮。法帖中有颜真卿与蔡明远帖,都书名。牙将即是客将,蔡明远亦是衙前、他却与之情意如此。而今州郡与小官也不如此了。」
问:「看礼中说妇人吉拜,虽君赐肃拜,此则古人女子拜亦伏地也。」曰:「古有女子伏拜者。乃太祖问范质之侄杲:『古者女子拜如何?』他遂举古乐府云『长跪问故夫』,以为古妇女皆伏拜,自则天欲为自尊之计,始不用伏拜。今看来此说不然。乐府只说『长跪问故夫』,不曾说伏拜。古人坐也是跪,一处云:『直身长跪。』若拜时,亦只低手祗揖,便是肃拜。故礼肃拜注云:『肃,俯手也。』盖妇人首饰盛多,如『副笄六珈』之类,自难以俯伏地上。古人所以有父母拜其子,舅姑答妇拜者,盖古坐时只跪坐在地,拜时亦容易;又不曾相对,拜各有向,当答拜亦然。大祝九拜:稽首拜,头至地;顿首拜,头叩地;空首拜,头至手,所谓『拜手』也;振动,战栗变动之拜;吉拜,拜而后稽颡;凶拜,稽颡而后拜也;奇拜一拜;褒拜再拜,『褒』,读为『报』;肃拜,『但俯下手,今时抬』,传云『介者不拜』,『敢肃使者』,是也。」
问:「古者妇人以肃拜为正,何谓『肃拜』?」曰:「两膝齐跪,手至地,而头不下,为肃拜。拜手亦然。为丧主,则头亦至地,不肃拜。南北朝有乐府诗说妇人云:『伸腰再拜跪,问客今安否。』伸腰,亦是头不下也。周宣帝令命妇朝见皆跪伏朝见,如男子之仪。但不知妇人膝不跪地而变为今之拜者,起于何时。此等小小礼文,皆无所稽考。程泰之以为始于武后,亦非也。古者男子拜,亦两膝齐屈,如今之道士拜。杜子春注周礼奇拜,以为先屈一膝,如今之雅拜。汉人雅拜,即今之拜是也。」
妇人有肃拜、拜手、稽颡。肃拜者,两膝跪地,敛手放低;拜手者,膝亦跪,而手至地也;稽颡,头至地也。为夫与长子丧,亦如之。
拜亲时须合坐受,叔伯母亦合坐受,兄只立受。嫂叔同一家,不可不拜,亦须对拜。夫妇对拜。
团拜须打圈拜。若分行相对,则有拜不着处。
今人契拜父母兄弟,极害义理。
古人跪坐,立乘。以下坐。
问:「盘坐,于理有害否?」曰:「古人席地亦只是盘坐,又有跪坐者。寓录云:「古人亦只跪坐,未有盘坐。」君前臣跪,父前子跪,两膝头屈前着地,观画图可见。古人密处未见得,其疏即是如此。寓录云:「古人樽节处,自如此密。」管宁坐一木榻,积五十年未尝箕股,其榻上当膝处皆穿。今人有椅子,若对宾客时,合当垂足坐;若独居时,垂足坐难久,盘坐亦何害?」寓录少异。
族长至己之家,必以族长坐主位,无亲疏皆然。北人以姑夫之类,外姓之人亦坐主位,无此义。
燕居父子同坐亦得,惟对客不得。
古人屋黄作「室」。无廊庑。三公露立于槐下,九卿露立于棘下。当其朝会,有雨则止。曾子问:「诸侯见天子,入门而雨沾服失容,则废。」义刚录略。以下朝廷之仪。
因论朝礼,云:「如周礼所说古之朝礼,君臣皆立。至汉时所谓『皇帝见丞相起』,尚有此礼,不知后来如何废了。然所谓『朝不坐』,又也有坐底。」
三代之君见大臣多立,乘车亦立。汉初犹立见大臣,如赞者云:「天子为丞相起!」后世君太尊,臣太卑。
古者天子见群臣有礼:先特揖三公,次揖九卿,又次揖左右,然后泛揖百官,所谓「天揖同姓」之类,有许多等级。
因问:「欲使士人为宰相吏,升降揖逊不佳否?」曰:「古人皆有此礼,本朝废之。」又问:「古人何故受拜?」曰:「不然。孔子须拜卫灵公鲁哀公。旧制,宰相在堂上,御史中丞为班首,与对拜于阶下。又圣节日,百官尽揖宰相于何处。」
「古时隔品则拜,谓如八品见六品,六品见四品,则拜。宰相礼绝百僚,则皆拜之。若存得此等旧礼,亦好,却有等杀。今着公令:从事郎以下,庭参不拜,则以上者不庭参可知。岂有京朝官复降阶之礼!今朝士见宰相,只是客礼;见监司、郡守,如何却降阶?」问:「若客司揖请降阶,则如何?」曰:「平立不降可也。同官虽皆降阶,吾独不降,可也。」是时将赴莆田,问此。先生又云:「古者庭参官令录以下,往往皆拜,惟职官不拜,所以着令如此。」
子晦将赴莆阳,请于先生:「今属邑见郡守,不问官序,例阶墀,如何?」曰:「若欲自行其志,勿从俗可也。」因云:「今多相尚如此。以此去事人,固是无见识。且是为官长者安受而不疑,更是怪。」坐客云:「赵丞相帅某处,经过某处,而属邑宰及同僚皆于船头迎望拜接,后却指挥不要此般礼数。这般所在,须先戒饬客将。」或云:「今人见宰相,欲有所言,未及出口,已为客将按住云:『相公尊重!』至有要取覆,而客将抗声云『不得取覆』者。」先生曰:「若是有此等,无奈何,须叱之,可也。」
开元礼有刺史吊吏民之礼,略如古者国君吊臣礼。本朝删去此条。
问:「左右必竟孰为尊?」曰:「汉初右丞相居左丞相之上,史中有言曰『朝廷无出其右者』,则是右为尊也。到后来又却以左为尊。而老子有曰:『上将军处右,而偏将军处左。』丧事尚左、兵凶器也,故以丧礼处之。如此,则吉事尚右矣。汉初岂习于战国与暴秦之所为乎!」以下杂论。
古父子异宫。宫如今人四合屋,虽各一处,然四面共墙围。
古谓之「宫」,只是墙。盖古人无今廊屋。
因论戟:「古人战争出入部从用之,今只置之于门。唐时私家得用戟,如官几品得几戟。」
今之表启是下谀其上,今之制诰是君谀其臣。
今之书简使上覆,以为重于启也。然用「启」字则有义理,用「覆」字却无义理。启,乃开启之「启」。「覆」为审覆之「覆」,如「三覆奏」,谓已有指挥,更为再三审覆之也。
问:「今人书简未尝拜而言拜,未尝瞻仰而言瞻仰,如何?」曰:「『瞻仰』字去之无害。但『拜』字承用之久,若遽除去,恐不免讥骂。前辈只云『某启』,启是开白之义。法帖中有『顿首』,韩文中有『再拜』,其来已久。」问:「启,又训跪。如秦王问范睢,有『跽而请之』。」曰:「古人席地而坐,有问于人,则略起身时,其膝至地,或谓之跪。若妇人之拜,在古亦跪。古乐府云『伸腰拜手跪』,则妇人当跪而拜,但首不至地耳。不知妇人之不跪,起于何代。或谓唐武后时方如此,亦未可知。周天元令命妇为男子之拜以称贺。及天元薨,遂改其制。想史官书之,以表其异。则古者妇人之拜,其首不至地,可知也。然则妇人之拜,当以深拜,颇合于古。」
有士大夫来谒,各以坐次推逊不已。先生曰:「吾人年至五十后,莫论官、休。」自修。
大抵前辈礼数极周详郑重,不若今人之苟简。以今人律之先王之礼,则今人为山鹿野麋矣!然某尚及见前辈礼数之周,今又益薄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