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可以言传者。有不可以言传者。有可以言传而究不可以言传者。其可以言传者。理之显焉者也。人得而指焉者也。其不可以言传者。理之微焉者也。人莫得而指焉者也。其可以言传而究不可以言传者。其理至显至微。若近而远。若浅而深。将指以为有。不知於何而见以为有。将指以为无。不知於何而见以为无。嗟乎。难言之矣。余少涉猎经史。窃慨夫圣贤之言。洋洋洒洒。炳炳麟麟。若日月之丽天。江河之行地。何人不可见。亦何人不可指也。至其微言妙义。心解神会。则多在语言文字之外。嗟乎。是又乌可得而指耶。至於竺氏之言。余固未尝涉其津涘。顾安所识其只言片句。遂足以照耀今古哉。苟舍吾儒精实之理。而浸淫於彼虗无寂灭之宗。是犹舍康庄。而骋足於羊肠九折之坂也。不已僻乎。吴门聂子乐读者。研穷经史。复沈酣於宗门家言。继瞿公幻寄指月录。缉宋南渡後上下五百余年宗乘微言。钩索源流。详核世派。汇为一书。名续指月。噫嘻。聂子之志可为勤矣。七八年前。聂子邮是编示予曰。佛祖慧命。不绝如綫。二派五宗。法轮所寄。愿吾子为我了此弘愿。余初不暇省。然窃笑所好之僻而志之勤也。去春来邗。吴薗次先生介而造余曰。吾得梦徵。此书必待子而成。得毋非夙因乎。余矍然起曰。有是哉。子之好诚僻矣。余何敢辞。复有锺山刘觉岸先生。秦邮孙孝则先生。参互考订。於是广募檀施。鸠工庀梓。亟为刊布。第吾闻竺氏之学。以一丝不挂为上乘。万虑皆空为绝德。不立文字。不下注脚。如指月之後。话月听月。皆以月为喻。嗟乎。其可以言传耶。其不可以言传耶。其可以言传而究不可以言传耶。余皆不可得而指也。後之览者。倘即以余之所以笑聂子者还以笑余也。抑又何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