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程敏政 撰
○青宫直讲
尚书
王若曰孟侯朕其弟小子封
王是武王孟是长孟侯是说诸侯之长封是康叔的名谓之小子者亲爱之词
惟乃丕显考文王克明徳慎罚
明徳是务要尊崇徳性慎罚是务要不用刑罚武王命康叔说惟尔大显考文王着实能明其徳把五常之理尊崇明备无一毫人欲之私使民自然观感归于徳化又着实能慎其罚把五等之刑审察得精明允当使民自然畏惧不敢轻犯不消更用刑罚文王造成周家基业只是能明徳慎罚这两件事
不敢侮鳏寡庸庸祗祗威威显民
鳏寡是穷民庸是用祗是敬威是刑武王又说穷民是人所易忽的文王则不敢易侮那穷民发政施仁必先要使他得所百姓中有才能当用的人或弃而不用文王则能用其所当用有道徳当敬的人或轻视他文王则能敬其所当敬有奸恶当刑的人或不能制文王则能刑其所当刑文王既有仁民之政而又用能敬贤讨罪都出于至公无一毫喜怒之私所以盛徳光辉发越显著于下民不可掩故曰显民
用肇造我区夏越我一二邦以修我西土惟时怙冐闻于上帝帝休天乃大命文王殪戎殷诞受厥命越厥邦厥民惟时叙乃寡兄勖肆汝小子封在兹东土
一二邦是说邻国怙是怙恃冐是覆冐殪是灭戎是大武王又告康叔说文王盛徳既已光辉发越显著于下民以此始能创造我区夏三分天下有其二及我邻国也以渐修治起来如虞芮之君便来质成汝坟之境都能遵化至于属西伯所管的地方都怙恃文王如父覆冐文王如天明徳昭升闻于昊天上帝昊天上帝深用嘉美乃大命文王灭了大殷大受天命使万邦万民各得其理莫不时叙无一人失所尔寡徳之兄亦勉力不怠以此方才成得王业王业既成故尔小子封得享爵为东方诸侯胜殷诛纣乃武王之事此称文王者武王谦词不敢自以为功也
汝丕逺惟商耇成人宅心知训别求闻由古先哲王用康保民弘于天若徳裕乃身不废在王命
宅心是处心知训是知所以训民天是理之所从出者即人之心徳武王又告康叔说尔当大思逺念商家伊尹傅说那一軰老成的人处心只在义理上知道所以训成下民的道理又当别去访求闻知古先尧舜大禹圣哲帝王所行用以安保生民尔若多识前言往行到那真积力久处便能恢廓弘大此心中本然之天理若是则心广体胖动无违礼足以光裕尔之一身见之政事则无施不可自然不废坠了在上的君命此以下是告康叔明徳之事
王曰呜呼小子封恫瘝乃身敬哉天畏棐忱民情大可见小人难保往尽乃心无康好逸豫乃其乂民
恫是痛瘝是病武王叹息呼康叔的名告他说为人上者当与民同休戚若民有不安便如疾痛在尔身上一般尔于临民岂可不敬且天命不常治则兴乱则亡虽甚可畏惧然其所辅佑必是诚实的好人下民之情好恶不一虽大槩可见然小民之心抚恤他的便相爱戴暴虐他的便如冦雠尤为难保汝今往之国所以治民者亦无他术惟竭尽尔心力不肯自安于富贵毎日忧勤惕励不敢喜好诸般暇逸豫乐之事以妨废了政务便是尔治民处
我闻曰怨不在大亦不在小惠不惠懋不懋
惠是顺懋是勉武王又告康叔说我尝聴得古人说下民嗟怨不在大也不在小惟看上人之所行道理上顺与不顺徳行上勉与不勉耳若所行能顺于道理能勉于徳行则下民爱戴不暇岂有嗟怨之心此古人格言宜乎武王举以告康叔凡为人上者所宜深念也
人有小罪非眚乃惟终自作不典式尔有厥罪小乃不可不杀
是无意误犯终是有意故犯式是用武王告康叔说如人有小罪不是无意误犯乃是有意故犯要做出这乱常不法的事来其用意如此这等人所犯的罪虽小却是奸恶可怒尔不可不杀他以示惩戒此则帝舜刑故无小的意思
乃有大罪非终乃惟眚灾适尔既道极厥辜时乃不可杀
灾是不幸适是偶如人有大罪不是有意故犯乃是无意误犯出于不幸偶尔如此既当官自家声说尽输其情不敢隠匿这等人所犯的罪虽大却是愚昧可怜尔不可杀他当从寛以示矜恤此则帝舜宥故无大的意思武王这两段是设为死罪之大小以明其情之轻重谓之有小罪有大罪是说众罪中间有这等不同的不是说凡怙终小罪皆可杀凡眚灾大罪皆可赦也
王曰呜呼封有叙时乃大明服惟民其勑懋和
有叙是刑罚有次序明是明其罚服是服其民勑是戒勑武王叹息呼康叔的名告他说刑罚之轻重大小都有个一定的次序次序紊乱则民心不服尔于是当大明刑罚的次序使无一毫私蔽畏服下民的心志使无一人寃枉将见下民皆相戒勑而勉于和顺不敢乖戾以犯有司之法矣
若有疾惟民其毕弃咎若保赤子惟民其康乂
咎是恶乂是治民既交相戒勑而勉于和顺则当因之以去其恶如要医去自身的疾痛一般若能以去疾之心去民之恶将见下民洗心涤虑都弃去了平日的咎恶而不为矣又当因之以保其善如要保护自家的赤子一般若能以保赤子之心保民之善将见下民享徳乐利都相安于治化之中而无一人之不善矣武王不以明刑为贵而以斯民向善弃恶为心卒致刑措之美于此可见
王曰呜呼封敬哉无作怨勿用非谋非彛蔽时忱丕则敏徳用康乃心顾乃徳逺乃猷裕乃以民宁不汝瑕殄
蔽是断则是法武王又叹息呼康叔的名告他说为国之道不可不敬尔不要做致怨于民之事不要用非善之谋乱常之法只断以此心之诚而无所矫伪大取法于古人之汲汲于修徳者用以安定尔之心不至于厌常喜异省顾尔之徳不至于忽近忘逺弘逺尔之谋不至于贪目前之利忘后日之患寛裕不迫行其所无事以待民之自安这等则尔徳既纯我必不以汝为有瑕疵而弃絶之乃得长保其国矣武王欲康叔不用罚而用徳故告戒之言又如此
王曰呜呼肆汝小子封惟命不于常汝念哉无我殄享明乃服命髙乃聴用康乂民
肆字未详尔雅书里解作今字命是天命服命是服受于王的诰命武王叹息呼康叔说今尔小子封立为诸侯享此卫国惟天命不于常最是难保若所行的善便得天命所行的不善便失了天命尔当以此念念在心莫使我所封尔的爵土自家殄絶而不能享明尔今日所受于王的诰命不可忽忘尊尔今日所闻于我的言语不可卑忽用以安治尔一国的百姓
王若曰往哉封勿替敬典聴朕告汝乃以殷民世享
替是废典是常法武王于篇终又呼康叔的名说尔往之国不可废了所敬之常法聴受我所命尔的言语而服行之方能常有此殷民而世世享其国矣按康诰这一篇武王命康叔拳拳于文王明徳慎刑之家法始终以敬哉敬典为言诚以敬者修身化民之本盖非独诸侯当然为人君者尤不可不致意
王曰封我闻惟曰在昔殷先哲王迪畏天显小民经徳秉哲自成汤咸至于帝乙成王畏相惟御事厥棐有恭不敢自暇自逸矧曰其敢崇饮
殷先哲王是成汤迪畏是畏之而见于行也天显是天之明命成王是成其君徳畏相是敬畏辅相棐是辅崇是尚武王呼康叔的名告他说我闻古人之言惟说在昔殷先哲王成汤能迪畏上天之明命与小民之难保不徒心里畏惧至于行事亦无不畏惧惟其畏天命畏小民所以见于处己则常其徳而不变见于用人则秉其智而不惑成汤之垂统如此故传世自太甲而至帝乙中间贤圣之君六七作虽时代不同然皆能成就君徳敬畏辅相未闻有一纵酒败徳简贤弃礼之君当时御事之臣亦皆尽忠辅翼而有责难之恭未尝敢有一人自暇自逸者暇逸且不敢况说道他敢崇尚饮酒惟其君臣皆不崇尚饮酒此商之所以兴也
越在外服侯甸男卫邦伯越在内服百僚庶尹惟亚惟服宗工越百姓里居罔敢湎于酒不惟不敢亦不暇惟助成王徳显越尹人祇辟
外服指王畿之外侯甸男卫是四等诸侯邦伯是诸侯之长内服指王畿之内百僚是御事之僚属庶尹是众官之正亚是次大夫服是奔走服事之人宗工是尊官百姓是国中之民里居是在乡之民武王说有商盛王之时不止那御事之臣不敢崇尚饮酒及王畿之外侯甸男卫四等诸侯与其长伯及王畿之内御事之僚属公卿大夫众官正与次大夫与奔走服事之人百官之尊者以及国中之民与在乡之民都不敢沈湎于酒不惟畏惧法度不敢放纵去饮酒他有职事的勉于职事无职事的勉于徳业也无闲暇功夫去饮酒所以然者惟欲上以辅助成就君徳使之昭著而不至昏昧下以助百官诸侯之长使敬其君而不至懈怠当时君臣上下内外无一人不在敬畏之中如此故武王举以告康叔使法商之所以兴也
我闻亦惟曰在今后嗣王酣身厥命罔显于民祇保越怨不易诞惟厥纵淫泆于非彛用燕丧威仪民罔不衋伤心惟荒腆于酒不惟自息乃逸
这以下是武王告康叔以商纣酗酒亡国的事后嗣王是指商纣易是改易燕是安衋是痛伤武王说我又闻得人说在商家当时后嗣纣王无道毎日以酒沈酣其身昏迷于国政凡命令都不能明于下民其所祗敬保护的都是结怨于民之事又执继不肯改易又大肆淫泆作竒技淫巧非常的事用安逸而丧失其威仪如作酒池肉林使男女祼而相逐全不成礼体所以百姓毎无一人不痛伤于心悼其国之将亡而纣方且荒怠越亲厚于酒并不思量停止了他力行无度至于如此可谓无道之极矣
王曰封予不惟若兹多诰古人有言曰人无于水监当于民监今惟殷坠厥命我其可不大监抚于时
监是监视武王呼康叔的名说我不是要如此多言所以言汤之兴纣之亡这等详备为何葢为古人有两句说话大凡人莫以水为监当以人为监若监视于水水不过照见人的面貌美恶而已若监视于人则人之所行得失了然可知如今殷人酗酒自速其罪坠失了天命我岂可不以殷人之失为大监戒以抚安斯时乎武王圣人犹以纣为监戒葢甚言酒之不可不谨也
梓材
这一篇也是武王告康叔之书因篇中有梓材二字故取以名篇
王曰封以厥庶民暨厥臣达大家以厥臣达王惟邦君
逹是通大家是巨室即卿大夫及都家也武王呼康叔的名告他说诸侯国中必有巨室大家为一国人所信服的然大家势强其情最不易通若能施仁政以抚安一国之臣民却因其庶民及其羣臣之情以通达于大家则巨室之所慕一国慕之而天下之情无不通矣至于王者位尊其情尤不易通若为诸侯的因其一国臣民之情以通达于王则王之心悦怿而上之情无不通矣诸侯上有天子下有大家能通上下之情而使之无间则诸侯之责尽矣故曰惟邦君王言臣而不言民者率土之濵莫非王臣也
惟曰若稽田既勤敷菑惟其陈修为厥疆畎若作室家既勤垣墉惟其涂塈茨若作梓材既勤朴斵惟其涂丹雘
稽是治敷菑是广去草棘疆是畔畎是通水的渠涂塈是泥饰茨是葢梓材是良木可为器用者艧是采色之名武王告康叔说为国之道便如治田造屋制器一般都有个成始成终的道理且如治田的先已勤力广去了草棘不要妨了苖稼还须陈列修治那田之疆畔与通水的渠使足以备旱涝则田可成矣又如起造房屋的先以勤力筑起四围髙下垣墙使有个基址还须用泥去墁饰用草去苫葢使足以蔽风雨则屋可成矣又如把良木去制器用先以勤力做一个粗朴又加些巧斵的工夫了还须装饰采色使文质相称则器可成矣敷菑是喻除恶垣墉是喻立国朴斵是喻制度皆武王已为之事疆畎暨茨丹雘是望康叔以成其终不可变成规而隳前功也
今王惟曰先王既勤用明徳懐为夹庶邦享作兄弟方来亦既用明徳后式典集庶邦丕享
先儒蔡氏说这一段以后是臣下进戒于君之词疑简脱误于此先王是文王武王夹是近兄弟是友爱的意思方来是方方而来既是尽后是后王式是用典是旧典集是和辑这一段意思说道今嗣王当说先文王武王尽勤用明徳懐来天下诸侯为夹辅以自近由是庶邦诸侯感戴兴起而敬享其上极其友爱之诚如兄弟一般朝觐会同方方而来无一处敢怠慢不来的也都仿效着文王武王尽用明徳无一人敢弃徳不用的如今后王亦何必他求只是要用文王武王勤用明徳之旧典以和辑天下诸侯而已果能如此则天下诸侯大享其上无一人敢不敬应者不特庶邦享而已故曰丕享
太保乃以庶邦冢君出取币乃复入锡周公曰拜手稽首旅王若公诰告庶殷越自乃御事
币是币帛诸侯以洛邑成来会于洛而献币帛以致庆也旅是陈御事本说成王不敢指言但谓之御事如后世称为职事的意思洛邑既成周公将归镐京太保召公乃率列国诸侯自公所出外去取诸侯致庆的币帛又复入到公所付与周公且言其拜手稽首所以陈王及公之意欲周公聨诸侯的币帛及召公的说话并逹于王说洛邑已定要诰谕殷民其根本乃自尔御事葢宅洛之急务在化殷民化殷民之大本在于王身此召公纳忠之大者若币帛则不过寓敬君之意耳非若后世专以货利为事而忘献忠也
呜呼皇天上帝改厥元子兹大国殷之命惟王受命无疆惟休亦无疆惟恤呜呼曷其奈何弗敬
这以下都是召公告成王的说话元子是长子无疆犹言无穷休是美恤是忧召公叹息说君为天之长子不可改国之大者不易亡商纣为皇天上帝之长子而无道于是上帝震怒改革了他所受这大国殷之天命使他亡灭了今王继受殷之天命固有无穷之美然天命不可恃却也有无穷之忧故又叹息说今王曷其奈何不敬乎葢深言不可不敬也此篇专主敬言敬则与天同徳可以常保天命故召公始末嗟叹以警悟上心葢元老大臣拳拳忠爱不能自已之至情也
相古先民有夏天迪从子保面稽天若今时既坠厥命今相有殷天迪格保面稽天若今时既坠厥命
从子保是从其子而保佑之谓禹传之子也面是向即对越的意思稽是考若是顺格保是格正夏命而保佑之召公说相视古先民有夏若大禹圣人上天固尝启迪他能敬徳又从其子启而保佑之使传继国祚大禹圣人对越以考天心敬顺无违宜若可为后世子孙倚赖保得无虞然到今时桀为无道已自坠失了天命而亡其国矣如今相视有殷若成汤圣人上天也尝启迪他又令其格正夏命而保佑之使他有天下成汤圣人亦对越以考天心敬顺无违宜若可为后世子孙倚赖保得无虞今时纣为无道已自坠失了天命而亡其国矣可见天命诚不可恃以为安惟当兢兢业业从事于敬则王业可保也
今冲子嗣则无遗寿耇曰其稽我古人之徳矧曰其有能稽谋自天
冲子犹言童子寿耇是老成之臣凡幼冲之主于老成之臣尤易踈逺故召公告成王说今王以童子嗣位不可遗弃了老成之臣葢老成之臣闻见深逺能稽考古人之徳业是故不可遗弃他况言其徳盛智明能稽考天意以定谋虑是尤不可遗弃他稽古则于事有所证稽天则于理无所遗不遗弃老成之人乃人君之要务故召公特首言之
呜呼有王虽小元子哉其丕能諴于小民今休王不敢后用顾畏于民碞
其是期之之词諴是和后是迟缓的意思碞是险召公叹息说王虽是幼小乃皇天上帝之长子其责任则甚大王尚当勉力大能諴和于小民使他都得其所而无怨上之心庶为今日之休美乎小人虽至微然抚我则后虐我则雠其心最碞险可畏王当不敢迟缓于敬徳当回顾却虑以警畏那小民之碞险纔好不可以其至微而忽之也
王先服殷御事比介于我有周御事节性惟日其迈
比是亲近介是副贰迈是进进不已的意思召公说殷之臣化纣之恶非若我用之臣习于教令王要先去化那殷家御事之臣须教他亲近副贰于我周家御事之臣使其渐染陶成相观为善以节制他往时骄淫之性日进于善而不已矣这一节是说治人当先服乎臣也
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徳
所是处所召公又说要化服殷之臣必谨乎君之身王当以敬为处所动静语黙出入起居无往而不居于敬何也葢为君者不可不敬其徳敬是一身之主宰能以敬作所则此心収敛于天理之中而徳成不能以敬作所则此心放纵于人欲之伪而徳会矣敬之一字实君道之至要也
我不可不监于有夏亦不可不监于有殷
监是视召公又告成王说我不可不监视于有夏以为劝戒亦不可不监视于有殷以为劝戒
今王嗣受厥命我亦惟兹二国命嗣若功王乃初服
二国是指夏商召公告成王说今王嗣位而受天命我谓亦惟此夏商二国受命之君他中间有能敬徳歴年长乆的有不能敬徳歴年短促的王当勉力继嗣那能敬徳歴年长的可也况王乃新邑初政服行教化之始岂可不谨其所视效乎
呜呼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贻哲命今天其命哲命吉凶命歴年知今我初服
哲命是说人心所有之明哲乃是天命赋与的召公又叹息说王初政譬如人家生子一般无不在那初生的时节若初生时习于善则其长大时必归于善矣这便是自贻其明哲之命人君于初政时若能谨其所视效则其日后必能敬其徳正与此相类但今上天其命王以明哲乎命王以吉凶乎命王以歴年之久乎皆不可知所可知的只看我之初政服行如何尔若初服而能敬徳便是自贻哲命无往不吉享有歴年之久矣
宅新邑肆惟王其疾敬徳王其徳之用祈天永命
宅新邑即上文所谓初服召公告成王说如今居此新定都邑乃是中天下定四海之一初王当乘此机会疾速勉于敬徳岂可迟缓悠悠不力况天命未定王当用此徳以祈请上天享国永乆之命盖天命至公惟徳可以动之若后世用淫祀祈祷而不修徳则天反怒矣岂能致享国永久之命
拜手稽首曰予小臣敢以王之雠民百君子越友民保受王威命明徳王末有成命王亦显我非敢勤惟恭奉币用供王能祈天永命
拜手稽首是致敬之意雠民指殷之顽民与三监谋叛者百君子是殷之御事庶士诸臣友民是周家友顺之民保是保而不失受是受而不拒威命明徳是徳威徳明末是终也召公于篇终又拜手稽首致敬说予小臣敢以洛邑所迁殷之顽民及诸臣与我周家友顺之民保受王之徳威徳明不敢有所违拒王终能享用上天之成命以光显于后世此人臣匡辅之责我不敢以此为勤劳我但知恭敬以奉助祭的币帛用供王能祈请上天享国永久之命而已葢奉币之礼臣职所当恭而祈天之实则在王之所自尽也先儒谓召公这一段说话颂而无谄谏而无骄深得告君之体成王亦能聴而行之享国久长后臣宜以为法
洛诰
洛邑既定周公遣使告卜于成王史官録之又并记君臣问答及成王命周公留治洛之事故谓之洛诰
周公拜手稽首曰朕复子明辟
这以下是周公授使者告卜之词拜手稽首是史官记周公遣使之礼复是复命明辟是明君之谓史官记周公遣使告卜于王拜手稽首致敬说王命我去卜都于洛如今定了敢复命于子明辟子明辟是指成王葢周公于成王以亲则为兄之子以尊则为君也
王如弗敢及天基命定命予乃胤保大相东土其基作民明辟
及犹言与基命是说承天命以作新邑乃成始的意思定命是说洛邑既成乆安长治乃成终的意思胤是继保是太保指召公而言洛邑在镐京东故谓之东土周公说定都大事王当亲往今王乃以幼冲退托若不敢与知上天成始之基命与成终之定命于是我乃继太保召公而往大行相度于东土定了都邑其庶几为王于此地与天下百姓做起初一个明君周公于成王亲之至故期之深也
王拜手稽首曰公不敢不敬天之休来相宅其作周匹休
公既定宅伻来来视予卜休恒吉我二人共贞
这视字与告示的示字同二人是成王说自家与周公贞犹当也成王又说公既经营定了宅都之所遣使者来镐京且来示我以卜兆之休美常吉非我所能致我与公两人宜共当之
公其以予万亿年敬天之休拜手稽首诲言
十万曰亿成王又说公既宅洛规模宏逺以我万亿年敬天之休命故又拜手稽首以谢公告卜所教诲的言语葢成王于周公以亲则为叔父以尊则为师故始终拜手稽首而重其礼者如此
厥若彛及抚事如予惟以在周工往新邑伻向即有僚明作有功惇大成裕汝永有辞
若是顺彛是常周是宗周指镐京而言周公又告成王说今王适洛都其顺行常道及抚临国事当常如我为政之时不要妄作所任使之人只用那见在宗周之官皆我所整齐戒饬者不要参用私人去新都洛邑使君子小人相杂壊了新政这等庶几使百官知道上面人意向所在各就其官僚明白振作以图事功之成惇厚博大以成寛裕之俗如此则王之休闻亦永有辞于后世矣
公曰己汝惟冲子惟终
周公又告成王说已矣乎周之王业文武为之始汝惟冲幼之子不可不勉力以图其终也
汝其敬识百辟享亦识其有不享享多仪仪不及物惟曰不享惟不役志于享凡民惟曰不享惟事其爽侮
这以下是说统御诸侯之道百辟是诸侯享是朝享指朝觐贡献而言多是重的意思仪是礼物是币帛役是用周公告成王说诸侯朝享于人君他心里有诚实的有不诚实的人君要知他诚实不诚实不在任智术只在此心常存敬谨无爱憎之私便能晓得那诸侯诚实享上的也晓得那不诚实享上的盖享上重在礼不重在币帛若礼不足而币有余这便谓之不能享上惟不能用志于享上则凡国人皆化之都说道上面人可以币交不用礼享也若举国无享上之诚则政事必至于差爽僣侮隳壊王之法度而为叛乱之事矣葢小人以贿赂悦人必简于礼人君若好贿赂而不责人以礼则忠佞不分赏罚不当天下必有轻视之心故周公戒成王如此欲其以敬存心辨之于早而察之于微也
汝往敬哉兹予其明农哉彼裕我民无逺用戾
戾是至周公又告成王说汝往洛邑当临镇新都之始其敬之哉自此以后我将退休田野惟讲明农事以遂归老之志汝若于彼洛邑能推恩施惠以和裕其民则四方之人皆感仰爱戴将无逺而不至矣
王若曰公明保予冲子公称丕显徳以予小子扬文武烈奉答天命和恒四方民居师
这以下是史官记成王答周公及留公的说话称是举居师是宅其众也史官记成王答周公之意说公以懿亲元老显明保佑我幼冲之子又朝夕纳诲举大明徳使我小子发扬文王武王之功烈奉答上天之明命抚恤四海之人民使皆和而不乖恒而可久以宅此众庶于洛邑也葢成王将留周公治洛故先叙述其功徳以为自己赖之上不沗于祖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有如此
惟公徳明光于上下勤施于四方旁作穆穆迓衡不迷文武勤教予冲子夙夜毖祀
旁是无方所指上下四方而言作是振起的意思穆穆是和敬迓是迎衡是平成王又说惟周公盛徳昭明光着于天地其勤劳施布于四海然公之心犹不敢少有怠忽说道天下已治了方且无往而不振起那穆穆然和敬之徳以迎迓太平之治不迷失了文王武王所勤之教于天下公之徳教既大加于当世又无愧于前人这等了我幼冲子更何所作为只是早晚间谨毖以主祭祀而已葢成王知周公有退休之志故委重于公以示其所以留之之意
周公曰呜呼继自今嗣王则其无淫于观于逸于游于田以万民惟正之供
则是法则其字指文王说淫是过周公又叹息说自如今以后继世之君当取法于文王不可过于侈丽之观不可过于安逸之乐不可过于游幸不可过于田猎以万方之民惟正赋之供正赋之外别无科扰方能尽无逸之实葢观逸游田这四件事乃致乱之渐能法文王则财用有节君徳修而进于治不能法文王则横敛无度君徳不修而入于乱周公垂戒后王可谓切矣
周公曰呜呼我闻曰古之人犹胥训告胥保惠胥教诲民无或胥诪张为幻
胥是相惠是顺诪张是诳诞幻是变名易实以眩观者周公又叹息告成王说我闻得古时人君徳业已盛为人臣的犹且不敢自满遇人君有些未善处则相与陈谟纳谏以训诫告谕他有些善处则相与调护从臾以保养将顺他如此而犹有未善则相与教正规诲以辅成造就他所以人君视聴思虑皆无所蔽塞好恶取予之情自然公明不违悖了理法当时之民见人君这等亲近正人聴受忠言无一人敢相与诳诞倡为邪说变名昜实做那幻妄的事以眩惑人主之心故曰民无或胥诪张为幻周公言此以见古人徳业虽盛犹赖臣下匡救况成王以幼冲之年徳业未盛岂可不亲正人聴忠言而所其无逸哉
此厥不聴人乃训之乃变乱先王之正刑至于小大民否则厥心违怨否则厥口诅祝
此是指上文而言训是法刑也是法否是不然的意思请神加殃谓之诅以言告神谓之祝周公又告成王说王若于上文所言古人胥训告胥保惠胥教诲的事不肯聴信则人皆以人君为法也不肯聴信由是君臣上下相师非度变乱先王的正法无小无大都取而纷更之葢先王正法最便于民最不便于纵侈之君如省刑罚以重民命最便于民人君好杀的却以为不便务要变乱以行残酷之政薄赋敛以厚民生最便于民人君好货的却以为不便务要变乱以遂贪侈之志人君这等变乱先王正法百姓毎定是不然其心里必有违悖怨恨之意若再不然其口里必诅祝于神明百姓毎心口交怨其国未有不危殆者此乃治乱存亡之机故周公告成王恳切如此
厥愆曰朕之愆允若时不啻不敢含怒
愆是过周公上文既告成王勉其闻人怨骂当要敬徳反求诸身故此又说殷王中宗髙宗祖甲及我文王本未有过失若闻得小人诬毁他也只以其所诬毁的过失安而受之说这本是我之过他心里诚实是如此非是隠忍不敢藏怒葢殷三宗及文王之心诚知小人之依故不暇责小人之过且因以察自己身上有未到处故凡怨骂诬毁之言皆所乐闻岂止于隠忍含怒不发而已
此厥不聴人乃或诪张为幻曰小人怨汝詈汝则信之
周公又说成王于上文殷三宗及文王迪哲的事若不肯聴信便是不能敬徳心里不明人君不明则小人得以诳诞变置虚实在人君面前说小人都心里怨恨尔毁骂尔人君既不明必然聴信这等幻妄之言岂不壊事故下文极言之
则若时不永念厥辟不寛绰厥心乱罚无罪杀无辜怨有同是丛于厥身
绰是大丛是聚周公又告成王说王若如上文所言聴信小人诳诞无实的言语果然如是便不能永念为君的道理不能寛大其心反用那诳诞无实的言语罗织疑似乱罚那无罪的杀戮那无辜的天下之人虽受祸不同而怨愤之心则一般都丛聚在人君一身上可不戒哉
周公曰呜呼嗣王其监于兹
嗣王是指成王兹是指上文周公于篇终又叹息说嗣王不可不监视我所陈无逸这一篇书按无逸一篇始言稼穑艰难其中拳拳于弃忠直惑谗佞壊法度治诽谤盖惟无逸然后能去是病故周公于毎章之首皆以呜呼发之致咨嗟咏叹之意欲成王以商三君及文王为法以商纣为戒至是嗟叹之外更无他语惟以嗣王其监于兹结之所谓言有尽而意无穷其后成王果能深警于此为周贤君然则无逸这一篇书真万世人主之龟鉴伏惟殿下留意
文华大训
春秋左传敬者徳之聚也能敬必有徳
敬是主一无适之谓此心収敛不敢放肆便是敬左传载臼季之言说敬便诸般徳行都做得成不敬便诸般徳行都做不成故曰敬者徳之聚也人若能敬以事君必忠能敬以事亲必孝能敬以事兄长必顺能敬以交朋友必信能敬以应事接物必然百行都好故曰能敬必有徳
礼记君子无不敬也敬身为大
身是人的身体礼记引孔子说君子人于天下事无一件不当敬就轻重论之只有敬自己的身体为大自己的身体乃父母所生祖宗所传岂可轻忽必须明心术之要慎威仪之则衣服有制饮食有节谨言慎行常恐亏体辱亲才是能敬故君子以敬身为大
论语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
子路一日问孔子说如何是君子人的道理孔子答他说修己以敬葢人能修己使存于中无一毫放肆见于外无一事矫伪表里纯于一敬这便是君子然敬非止可以修一身推而至于齐家治国平天下也都本于一敬
程子曰诚者天之道敬者人事之本敬则诚诚然后能敬未及诚时却须敬而后能诚主一谓之敬一者谓之诚主则有意在
诚是真实无妄之谓乃天理之自然如仁则真实是仁义则真实是义更无一毫虚假故曰诚者天之道敬是主一无适之谓人要修为以复天理之自然必须用敬如仁未能到真实无妄处必须从敬上做仁义未能到真实无妄处必须从敬上做义不敬则此心放肆不谨无根本了如何做得去若敬的工夫久久成熟也可到真实无妄地位故曰敬者人事之本敬则诚这一条前一段即中庸诚则明的意思后一段即中庸明则诚的意思诚然后能敬未及诚时却须敬而后能诚人若真实无妄必自然能敬更不消说若未到真实无妄时节必须尽持敬的工夫然后可以至于诚这一条只与前一条意思一般主一谓之敬一者谓之诚主则有意在一是纯一不杂乃天理之本体即是诚人未到纯一不杂处却须尽主一的工夫谓之主者须常常用一片戒谨的意思若一时不用意便走作不纯了故曰主一谓之敬一者谓之诚主则有意在这一条也只与前一条意思一般葢诚乃圣人之事敬乃贤人希圣之事故二程子再三言之学者欲尽希圣的工夫不可不先于敬
朱子曰敬者一心之主宰而万事之本根圣学所以成始而成终者
朱子说人以一心而应万事不可无个主宰根夲敬便是主宰根本人若能収敛此心主一无适使中有一定之守则视聴言动都不敢放肆这敬岂不是一身的主宰外无非僻之干则动静云为都合于礼法这敬岂不是万事的根本人要学而至于圣人是第一难事其始初成就得入圣人的门户不出此敬到终了成就得造圣人的田地也不出此敬
为小学者不由乎此固无以涵养本源而谨夫洒扫应对进退之节与夫六艺之数
此是指敬而言本原是人的心性洒扫是洒水扫地乃古者子弟服事长上的常礼应对是答宾客的言语进退是见人的礼节六艺是礼乐射御书数之文朱子又说人年幼时入到小学中学小子之学若不从事于敬必不能収他放心涵蓄保养他本然的徳性凡服事长上答应宾客与夫见人的礼节必不能致谨于日用常行之间礼乐射御书数之文必不能聴受师长的教诲所以小学不可不先于敬
为大学者不由乎此亦无以开发聪明进徳修业而致夫明徳新民之功也
这此字也指敬而言徳是徳性明徳是明在己的徳性新民是使天下人都明其徳性朱子又说人年长时入到大学中学大人之学若不从事于敬其气必昏瞶不能启发自家的聪明资质以穷理致知其志必懈怠不能进益其徳行修治其学业以成已成物这等明徳新民的功效如何可致所以大学亦不可不先于敬小学洒扫应对进退之节便是圣学之始大学明明德于天下便是圣学之终
太宗文皇帝尝因学士解缙等进呈大学正心章讲义覧之至再谕缙等曰人心诚不可有所好乐一有好乐泥而不返则欲必胜理若心能静虚事来则应事去如明镜止水自然纯是天理
乐是喜好太宗文皇帝一日因学士解缙等进呈大学书里面正心一章的讲义御览过两遍谕解缙等说人之一心着实不可偏有所喜好假如喜好贷财喜好声色喜好游幸一有所偏泥在上头乐而忘反便人欲之私胜了天理之公心如何得正若人之一心不为外物所扰使本体真静湛然虚明凡遇喜怒忧惧的事务到面前便随感而应当喜的喜当怒的怒当忧的忧当惧的惧事过之后只似那至明之镜至静之水但遇人好的照见好丑的照见丑初何尝容心岂不是自然一团的天理这等心岂有不正
乂尝语侍读学士胡广等曰为学不可不知易易道妙在变通不失其正古人随时从道之说最得要领亦在虚心玩之耳
易是周易古人是指伊川程子要领是衣裳总会处太宗文皇帝又尝一日与侍读学士胡广等说人之为学不可不晓得周易周易的道理专为君子谋不为小人谋所以至妙处虽变通无常都不失了正道伊川程子作周易传序第一句便说随时变易以从道这一句葢人所遇之时虽变易不同都不可违了这所以然之理最得周易之总会如裳之有要衣之有领一般凡一卦一爻中皆不过此意惟在人虚心涵泳玩索而后知之祖宗成宪前面都是说太祖太宗留心于圣经贤传亲近儒臣乃万世成法
书能自得师者王谓人莫己若者亡
书是书经仲虺之诰篇王是说得天下亡是说失天下仲虺因成汤放桀而有惭徳作诰以释之又引这一段古语说人君能不自满假自家主意要人为师从他讲学委心聴顺这等虚己求益则徳日崇业日广自有个得天下之理人君若好髙自大说天下人都不如已这等骄矜侮慢则善日消恶日长自有个失天下之理
好问则裕自用则小
若凡事喜欢下问于人则天下之善都归于已绰然有余不可胜用故曰好问则裕若止知有己不知有人则所知有限如何济得大事故曰自用则小按汤之于伊尹先学而后臣即是好问能自得师所以得了天下桀尝自称如天之有日日亡乃亡即是自用谓人莫已若所以失了天下
礼记凡世子春诵夏弦大师诏之瞽宗秋学礼执礼者诏之冬读书典书者诏之礼在瞽宗书在上庠
礼记是礼经文王世子篇世子是天子之元子诵是口诵弦是有弦之乐大师是掌乐之官执礼者是掌礼之官典书者是掌书之官诏是教也瞽宗是殷学名上庠是虞学名周有天下兼立三代之学古者教天子之元子当春之时口诵乐章即诗经里面雅颂之节这都是掌乐之官教他于瞽宗之中所以养其中和性情当秋之时学先王之礼则有掌礼之官教他当冬之时读先圣先师之书则有掌书之官教他学礼也在瞽宗之中读书却在上庠之中
凡祭与养老乞言合语之礼皆小乐正诏之于东序
凡祀天神祭地祗享宗庙都谓之祭古者人君简第一等年髙有徳的人号为三老五更斋戒致敬亲自上与饮食以教天下之孝弟这是养老之礼因行飬老之礼就问这老人家求善言之可行者虚已聴教这是乞言之礼凡祭及养老与凡大射等礼当礼毕燕饮之时皆得聚在一处讲论先王之法会合义理互相告语这是合语之礼这几様礼其间各有威仪容节为天子之元子皆所当知于是小乐正教他于东序之中小乐正也是掌乐之官东序是大学古者天子之元子春夏秋冬四时进学不肯间断了工夫礼乐书史之臣不离了左右所以君徳成而天下治也
易丽泽兊君子以朋友讲习
这是周易兊卦大象之辞丽是依附川水壅塞处为泽孔子于周易兊卦说兊之为训是喜悦的意思然其卦画以一阴进于二阳之上喜见于外其象如泽水能润万物万物喜悦他以重卦论之两个兊卦便象两处泽水依附在一处交相浸润互有滋益的模様君子人观这丽泽兊之象当与同门之朋合志之友交相讲习若彼此之间论难讲明于前体验习熟于后使心与理相契身与事相安则天下可恱孰大于此正如两泽之水自相依附互有滋益的一般
诗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聴之终和且平
这是诗经小雅伐木篇乃燕朋友故旧之乐伐木是斫伐树木丁丁是伐木声嘤嘤是鸟声之和幽谷是幽深的山谷乔木是髙树相是观看伊是彼也诗人说山中人斫伐树木其声丁丁然相应遂起兴说禽鸟和鸣其声嘤嘤然从幽深的山谷里出来飞在髙树上其和鸣相呼乃是寻求其同类的声音观彼禽鸟无知也晓得寻求其同类有此和平之声况彼人之有知岂可不交求朋友人若能笃于朋友之好徳业相劝过失相规久而不渝可质之神明则徳成于已动静云为神明必聴之相之而终获乎和顺平康之福葢朋友是五伦之一若无朋友便是废了大伦所存所行乖戾偏党无人救正必获罪于天何福之有
家语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乆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乆而不闻其臭即与之化矣
芝兰是香草鲍鱼是腐壊的鱼肆是如今买卖铺孔子家语书里说若与为善之人相处便如进那芝兰的房里初闻见香久了不闻见非是不闻见习熟惯了与之相忘就化于香中不觉了葢与善人相处初问聴他说的都是好话看他行的都是好事便晓得是个善人恰似不可及若只管相亲乆将来熏陶渐染于善不觉也化做善人与他一般了若与不善之人相处便如进那鲍鱼的铺里初闻见臭久了不闻见非是不闻见习熟惯了与之相忘就化于臭中不觉了葢与不善之人相处初间聴他说的都无好话看他行的都无好事也晓得个不善之人不宜学他若不能踈逺久将来熏陶渐染于不善不觉就化做不善之人与他一般了
丹之所藏者赤漆之所藏者黒是以君子必慎其所与处者焉
善与不善都各以类相从正如银朱所収藏的去处必帯些红油漆所収藏的去处必帯些黑所以君子人必谨慎其所与同处之人如常人便须是亲近益友不可亲近损友人君便须是亲近正人不可亲近小人恐被他污染了
孟子舜尚见帝帝馆甥于贰室亦享舜迭为宾主是天子而友匹夫也
帝是帝尧馆是馆舍古礼妻之父谓之外舅故女之夫亦谓之甥帝尧以女配舜故谓舜为甥贰室是副贰之宫室孟子因门人万章问朋友之道告他说古者舜上而朝见于帝尧帝尧馆舜于副贰之宫中亦就而享舜之食互相做宾主相待可见尧以天子下友舜而不为屈己舜以匹夫上友尧而不为僣分故曰是天子而友匹夫也
用下敬上谓之贵贵用解做以字这上一个贵字是贵重的意思下一个贵字是指有位之人孟子又说以在下之人敬事在上之人这是贵重贵人礼当如此
用上敬下谓之尊贤
尊是尊礼贤是有徳之人孟子又说以在上之人敬事在下之人这是尊礼贤人礼亦当如此
贵贵尊贤其义一也
贵重贵人与尊礼贤人都是理上当得处但时人止知贵人可贵不知贤人可尊故孟子说这二者其义一般不可以有位而轻有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