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第六十三孝义上
龚颖刘瑜贾恩郭世通严世期吴逵潘综张进之丘杰师觉授王彭蒋恭徐耕孙法宗范叔孙卜天与许昭先余齐人孙棘何子平崔怀顺王虚之吴庆之萧叡明萧矫妻羊公孙僧远吴欣之韩系伯丘冠先孙淡华宝解叔谦韩灵敏刘渢封延伯吴达之王文殊乐颐之江泌庾道湣
龚颖,遂宁人也。少好学,益州刺史。毛璩辟爲劝学从事。璩爲谯纵所杀,故佐吏并逃亡,颖号哭奔赴,殡送以礼。纵后设宴延颖,不获已而至。乐奏,颖流涕起曰:「北面事人,亡不能死,何忍举觞闻乐,蹈迹逆乱乎。」纵大将谯道福引出将斩之,道福母即颖姑也,跣出救之得免。及纵僭号,备礼征又不至,乃胁以兵刃,执志终无回改,至于蜀平,遂不屈节。其后刺史至,辄加辟引。历府参军,州别驾从事史。宋文帝元嘉二十四年,刺史陆徽表颖节义,遂不被朝命,终于家。
刘瑜,历阳历阳人也。七岁丧父,事母至孝。年五十二,又丧母,三年不进盐酪,号泣昼夜不绝声,勤身力以营葬事。服除,二十馀年,布衣蔬食,言辄流涕,常居墓侧,未尝暂违。宋文帝元嘉初卒。
又元嘉七年,南豫州举所统西阳县人董阳三世同居,外无异门,内无异烟。诏榜门曰「笃行董氏之闾」,蠲一门租布。
贾恩,会稽诸暨人也。少有志行。元嘉三年母亡,居丧过礼。未葬,爲邻火所逼,恩及妻桓氏号哭奔救,邻近赴助,棺榇得免,恩及桓俱烧死。有司奏改其里爲孝义里,蠲租布三世。追赠恩天水郡显亲左尉。
郭世通,会稽永兴人也。年十四丧父,居丧殆不胜哀。家贫,佣力以养继母。妇生一男,夫妻恐废侍养,乃垂泣瘗之。母亡,负土成坟。亲戚或共赙助,微有所受,葬毕,佣赁还先直。服除后,思慕终身如丧者,未尝释衣幍。仁孝之风,行于乡党。邻村小大莫有呼其名者。尝与人共于山阴市货物,误得一千钱,当时不觉,分背方悟,追还本主。钱主惊叹,以半直与之,世通委之而去。元嘉四年,大使巡行天下,散骑常侍袁愉表其淳行,文帝嘉之,敕榜表门闾,蠲其租调,改所居独枫里爲孝行焉。太守孟顗察孝廉,不就。
子原平字长恭,又禀至行,养亲必以己力,佣赁以给供养。性甚巧,每爲人作正,取散夫价。主人设食,原平自以家贫,父母不办有肴味,唯飧盐饭而已。若家或无食,则虚中竟日,义不独饱。须日暮作毕,受直归家,于里籴买,然后举爨。
父笃疾弥年,原平衣不解带,口不尝盐菜者,跨积寒暑,又未尝睡卧。父亡,哭踊恸绝,数日方苏。以爲奉终之义,情礼自毕,茔圹凶功,不欲假人。本虽巧而不解作墓,乃访邑中有营墓者,助人运力,经时展勤,久乃闲练。又自卖十夫以供衆费,窀穸之事,俭而当礼。性无术学,因心自然。葬毕,诣所买主执役无懈,与诸奴分务,让逸取劳。主人不忍使,每遣之。原平服勤未尝暂替,佣赁养母,有馀聚以自赎。既学构冢,尤善其事,每至吉岁,求者盈门。原平所起必自贫始,既取贱价,又以夫日助之。及父丧终,自起两间小屋以爲祠堂,每至节岁,常于此数日中哀思,绝饮粥。父服除后,不复食肉。高阳许瑶之罢建安郡丞还家,以绵一斤遗之,不受。瑶之乃自往,曰:「今岁过寒,而建安绵好,以此奉尊上下耳。」原平乃拜而受之。
及母终,毁瘠弥甚,仅乃免丧。墓前有数十亩田,不属原平,每至农月,耕者恒裸袒。原平不欲使人慢其坟墓,乃贸家资,贵买此田,三农之月,辄束带垂泣,躬自耕垦。
每出卖物,裁求半价,邑人皆共识悉,辄加本价与之,彼此相让,要使微贱,然后取直。宅上种竹,夜有盗其笋者,原平遇见之,盗者奔走坠沟。原平乃于所植竹处沟上立小桥令通,又采笋置篱外,邻里惭愧,无复取者。
宋文帝崩,原平号恸,日食麦鉡一枚,如此五日。人曰:「谁非王臣,何独如此?」原平泣而答曰:「吾家见异先朝,蒙褒赞之赏,不能报恩,私心感动耳。」
又以种瓜爲业,大明七年大旱,瓜渎不复通船。县令刘僧秀湣其穷老,下渎水与之。原平曰:「普天大旱,百姓俱困,岂可减溉田之水,以通运瓜之船。」乃步从他道往钱唐货卖。每行来见人牵埭未过,辄迅烜助之。己自引船,不假旁人。若自船已度,后人未及,常停住须待,以此爲常。尝于县南郭凤埭助人引船,遇有斗者爲吏所录,斗者逃散,唯原平独住,吏执以送县。县令新到,未相谙悉,将加严罚,原平解衣就罪,义无一言。左右大小咸稽颡请救,然后得免。由来不谒官长,自此乃始修敬。太守蔡兴宗临郡,深加贵异,以私米馈原平及山阴朱百年妻各百斛。原平誓死不受,百年妻亦固辞。
会稽郡贵重望计及望孝,盛族出身,不减秘、着。明帝泰始七年,兴宗欲举山阴孔仲智子爲望计,原平次息爲望孝。仲智会土高门,原平一邦至行,欲以相敌。会明帝别敕用人,故二选并寝。兴宗征还都,表其殊行,举爲太学博士。会兴宗薨,事不行。卒于家。三子一弟,并有门行。
严世期,会稽山阴人也。性好施,同里张迈等三人妻各産子,岁饥,欲弃而不举。世期分食解衣以赡其乏,三子并得成长。同县俞阳妻庄年九十,庄女兰七十,并老病无所依,世期饴之二十年,死并殡葬。宗亲严弘、乡人潘伯等十五人,荒年并饿死,露骸不收。世期买棺殡埋,存育孩幼。宋元嘉四年,有司奏榜门曰「义行严氏之门」。复其身徭役,蠲租税十年。
吴逵,吴兴乌程人也。经荒饥馑,系以疾疫,父母兄嫂及群从小功之亲男女死者十三人,逵时病困,邻里以苇席裹之,埋于村侧。既而亲属皆尽,唯逵夫妻获全。家徒四壁立,冬无被裤,昼则佣赁,夜则伐木烧砖,妻亦同逵此诚,无有懈倦。逵夜行遇猛兽,猛兽辄下道避之。期年中成七墓,葬十三棺,邻里嘉之。葬日,悉出赴助,送终之事,亦俭而周礼。逵时逆取邻人夫直,葬毕,衆悉以放之,逵一无所受,皆佣力报答焉。太守张崇之三加礼命,太守王韶之擢补功曹史。逵以门寒,固辞不就。举爲孝廉。
潘综,吴兴乌程人也。孙恩之乱,祅党攻破村邑,综与父骠共走避贼。骠年老行迟,贼转逼骠。骠语综:「我不能去,汝走可脱,幸勿俱死。」骠困乏坐地,综迎贼叩头曰:「父年老,乞赐生命。」贼至,骠亦请贼曰:「儿年少自能走,今爲老子不去。老子不惜死,乞活此儿。」贼因斫骠,综抱父于腹下,贼斫综头面凡四创,综当时闷绝。有一贼从傍来相谓曰:「卿欲举大事,此儿以死救父,云何可杀?杀孝子不祥。」贼乃止,父子并得免。乡人秘书监丘系祖、廷尉沈赤黔以综异行,荐补左户令史,除遂昌长。岁满还家,太守王韶之临郡,发教列上州台,陈其行迹。及将行,设祖道,赠以四言诗。元嘉四年,有司奏改其里爲纯孝里,蠲租布三世。
又宋初吴郡人陈遗,少爲郡吏,母好食枪底饭。遗在役,恒带一囊,每煮食辄录其焦以贻母。后孙恩乱,聚得数升,恒带自随。及败逃窜,多有饿死,遗以此得活。母昼夜泣涕,目爲失明,耳无所闻。遗还入户,再拜号咽,母豁然即明。
后又有河南孝廉秦绵,遭母丧,送葬不忍复还,乡人爲作茅庵,仍止其中。若遇有米则食粥,无米食菜而已。哀号之声,行者爲之潸泪。服讫犹不还家,遇疾不疗,卒。临亡,告人曰:「若死者无知,固不宜独存,有知则大获吾志。」
张进之,永嘉安固人也。爲郡大族,少有志行,历五官主簿,永甯安固二县领校尉。家世富足,经荒年,散财救赡乡里,遂以贫罄,全济者甚多。太守王味之有罪,当见收,逃避进之家,供奉经时,尽其诚力。味之尝避地堕水沈没,进之投水拯救,相与沈沦,久而得免。
时劫掠充斥,每入村抄暴,至进之门,辄相约勒,不得侵犯,其信义所感如此。元嘉初,诏在所蠲其徭役。
又孙恩之乱,永嘉太守司马逸之被害,妻子并死。兵寇之际,莫敢收藏,郡吏俞佥以家财冒难棺敛逸之等六丧送致都。葬毕,乃归乡里。元嘉中老病卒。
时又有益州梓潼人张楚,母疾,命在属纩,楚祈祷苦至,烧指自誓,精诚感悟,疾时得愈。见榜门曰「孝行张氏之闾」,易其里爲孝行里。蠲租布三世,身加旌命。
丘杰字伟跱,吴兴乌程人也。十四遭母丧,以熟菜有味,不尝于口。岁馀忽梦见母曰:「死止是分别耳,何事乃尔荼苦。汝噉生菜,遇虾蟆毒,灵床前有三丸药可取服之。」杰惊起,果得瓯,瓯中有药,服之下科斗子数升。丘氏世保此瓯。大明七年,灾火焚失之。
师觉授字觉授,南阳涅阳人也。与外兄宗少文并有素业,以琴书自娱。于路忽见一人持书一函,题曰「至孝师君苫前」。俄而不见。舍车奔归,闻家哭声,一叫而绝,良久乃苏。后撰孝子传八卷。宋临川王义庆辟爲州祭酒、主簿,并不就。乃表荐之,会卒。
王彭,盱眙直渎人也。少丧母,元嘉初,父又丧亡。家贫力弱,无以营葬。兄弟二人,昼则佣力,夜则号感,乡里并哀之,乃各出夫力助作砖。砖须水而天旱,穿井数十丈,泉不出。墓处去淮五里,荷担远汲,困而不周。彭号天自诉,如此积日。一旦大雾,雾歇,砖竈前忽生泉水,乡邻助之者并嗟神异,县邑近远悉往观之。葬竟,水便自竭。元嘉九年,太守刘伯龙依事表言,改其里爲通灵里,蠲租布三世。
蒋恭,义兴临津人也。元嘉中,晋陵蒋崇平爲劫见禽,云与恭妻弟吴晞张爲侣。晞张先行不在,本村遇水,妻息避水,移寄恭家。时录晞张不获,禽收恭及兄协付狱科罪。恭、协并款舍住晞张家口,而不知劫情。恭列晞张妻息是妇之亲,亲今有罪,恭身甘分,求免兄协。协列是户主,求免弟恭。兄弟二人争求受罪,郡县不能判,依事上详。州议以爲并不合罪。后除恭义成令,协义招令。
徐耕,晋陵延陵人也。元嘉二十一年,大旱人饥,耕诣县陈辞,以米千斛助官振贷。县爲言上,当时议以耕比汉卜式。诏书褒美,酬以县令。
大明八年,东土饥旱,东海严成、东莞王道盖各以私谷五百馀斛助官振恤。
孙法宗一名宗之,吴兴人也。父随孙恩入海澨被害,尸骸不收,母兄并饿死。法宗年小流迸,至十六方得还。单身勤苦,霜行草宿,营办棺椁,造立冢墓,葬送母兄,俭而有礼。以父尸不测,入海寻求。闻世间论是至亲以血沥骨当悉渍浸,乃操刀沿海见枯骸则刻肉灌血,如此十馀年,臂胫无完皮,血脉枯竭,终不能逢。遂衰絰终身,常居墓所,山禽野兽,皆悉驯附。每麋鹿触网,必解放之,偿以钱物。后忽苦头创,夜有女人至曰:「我是天使来相谢,行创本不关善人,使者远相及。取牛粪煮傅之即验。」一傅便差,一境赖之。终身不娶,馈遗无所受。宋孝武初,扬州辟爲文学从事,不就,卒。
范叔孙,吴郡钱唐人也。少而仁厚,周穷济急。同里范法先父母兄弟七人同时疫死,唯馀法先,病又危笃,丧尸经月不收。叔孙悉备棺器,亲爲殡埋。又同里施夫疾病,父死不殡。范苗父子并亡。范敬宗家口六人俱得病,二人丧没,亲邻畏远,莫敢营视。叔孙并爲殡瘗,躬恤病者,并皆得全。乡曲贵其义行,莫有呼其名者。宋孝武孝建初,除竟陵王国中军,不就。义兴吴国夫亦有义让之美,人有窃其稻者,乃引还,爲设酒食,以米送之。
卜天与,吴兴余杭人也。父名祖,宋武帝闻其有干力,召补队主。从征伐,封关中侯,历二县令。
天与善射,弓力兼倍,容貌严毅,笑不解顔。文帝以其旧将子,使教皇子射。元嘉二十九年,爲广威将军,领左细仗。元凶入弑,事变仓卒,旧将罗训、徐罕皆望风屈附。天与不暇被甲,执刀持弓,疾呼左右出战。徐罕曰:「殿下入,汝欲何爲?」天与骂曰:「殿下常来去,云何即时方作此语,只汝是贼手。」射劭于东堂,几中。逆徒击之,臂断,乃见杀。其队将张弘之、朱道钦、陈满与天与同出拒战,并死。孝武即位,赠天与龙骧将军、益州刺史,諡曰壮侯,车驾临哭。弘之等各赠郡守。给天与家长禀。
子伯宗殿中将军。明帝泰始初领幢,击南贼于赭圻,战没。伯宗弟伯兴官至南平昌太守、直合,领细仗队主。升明元年,与袁粲同谋伏诛。
天与弟天生,少爲队将,十人同火。屋后有一坑广二丈馀,十人共跳之皆度,唯天生坠。天生乃取实中苦竹,剡其端使利,交横布坑内,更呼等类共跳,并惧不敢。天生乃复跳之,往反十余,曾无留碍,衆并叹服。以兄死节,爲孝武所留心。大明末,爲弋阳太守。明帝泰始初,与殷琰同逆被斩。
许昭先,义兴人也。叔父肇之坐事系狱,七年不判。子侄二十许人,昭先家最贫薄,专独料诉,无日在家,饷馈肇之,莫非珍新。资産既尽,卖宅以充之。肇之诸子倦怠,唯昭先无有懈息,如是七载。尚书沈演之嘉其操行,肇之事由此得释。昭先舅夫妻并疫病死亡,家贫无以殡送,昭先卖衣物以营殡葬。舅子三人并幼,赡护皆得成长。昭先父母皆老病,家无僮役,竭力致养,甘旨必从。宗党嘉其孝行。雍州刺史刘真道板爲征虏参军,昭先以亲老不就;补迎主簿,昭先以叔未仕,又固辞。
余齐人,晋陵晋陵人也。少有孝行,爲邑书吏。宋大明二年,父殖在家病亡,信未至。齐人谓人曰:「比肉痛心烦,有如割截。居常惶骇,必有异故。」信寻至,以父病报之。四百馀里,一日而至。至门,方知父死,号踊恸绝,良久乃苏。问父所遗言,母曰:「汝父临终,恨不见汝。」齐人即曰:「相见何难。」于是号叫殡所,须臾便绝。州县上言,有司奏改其里爲孝义里,蠲租布,赐其母谷百斛。
孙棘,彭城人也。宋大明五年,发三五丁,弟萨应充行,坐违期不至。棘诣郡辞列:「棘爲家长,令弟不行,罪应百死,乞以身代萨。」萨又辞列自引。太守张岱疑其不实,以棘、萨各置一处,报云「听其相代」。顔色并悦,甘心赴死。棘妻许又寄语属棘:「君当门户,岂可委罪小郎?且大家临亡,以小郎属君。竟未妻娶,家道不立。君已有二儿,死复何恨。」岱依事表上,孝武诏特原罪。州加辟命,并赐帛二十疋。
先是,新蔡徐元妻许二十一丧夫,子甄年三岁,父揽湣其年少,以更适同县张买。许自誓不行,父逼载送买。许自经气绝,家人奔赴,良久乃苏。买夜送还揽。许归徐氏,养元父季。元嘉中,八十馀卒。
又明帝泰始二年,长城吴庆恩杀同郡钱仲期。子延庆属役在都,闻父死驰还,于庾浦埭逢庆恩,手刃杀之,自系乌程狱。吴兴太守郗顒表不加罪,许之。
何子平,庐江灊人也。曾祖楷,晋侍中。祖友,会稽王道子骠骑谘议参军。父子先,建安太守。
子平世居会稽,少有志行,事母至孝。扬州辟从事史,月奉得白米,辄货巿粟麦。人曰:「所利无几,何足爲烦。」子平曰:「尊老在东,不办得米,何心独飨白粲。」每有赠鲜肴者,若不可寄致至家,则不肯受。母本侧庶,籍注失实,实未及养,而籍年已满,便去职归家。时镇军将军顾觊之爲州上纲,谓曰:「尊上年实未八十,亲故所知,州中差有微禄,当啓相留。」子平曰:「公家正取信黄籍,籍年既至,便应扶侍,何容苟冒荣利。」乃归家竭力供养。
元嘉三十年,元凶弑逆,随王诞入讨,以爲行参军。子平以凶逆灭理,故废己受职,事甯自解。末除吴郡海虞令,县禄唯供养母一身,不以及妻子。人疑其俭薄,子平曰:「希禄本在养亲,不在爲己。」问者惭而退。母丧去官,哀毁踰礼,每至哭踊,顿绝方苏。属大明末东土饥荒,继以师旅,八年不得营葬。昼夜号哭,常如袒括之日。冬不衣絮,暑避清凉,一日以数合米爲粥,不进盐菜。所居屋败,不蔽风日,兄子伯兴欲爲葺理,子平不肯,曰:「我情事未申,天地一罪人耳,屋何宜覆。」蔡兴宗爲会稽太守,甚加矜赏,爲营冢圹。
子平居丧毁甚,及免丧,殆至不立。幼持操检,敦厉名行,虽处闇室,如接大宾。学义坚明,处之以默,安贫守善,不求荣进。好退之士弥以此贵之。卒年六十。
崔怀顺,清河东武城人也。父邪利,鲁郡太守,宋元嘉中爲魏所获。怀顺与妻房氏笃爱,闻父见虏,即日遣妻,布衣蔬食如居丧礼,岁时北向流涕。邪利后仕魏,书戒怀顺不许如此。怀顺得书更号泣。怀顺从叔模爲荥阳太守,亦入魏,模子虽居处改节,不废婚宦。宋大明中,怀顺宗人冀州刺史元孙北使魏,魏人问之曰:「崔邪利、模并力屈归命,二家子侄出处不同,义将安在?」元孙曰:「王尊驱骥,王阳回车,欲令忠孝并弘,臣子两遂。」
泰始初,淮北入魏,怀顺因此归北,至代都而邪利已卒,怀顺绝而后苏,载丧还青州。徒跣冰雪,土气寒酷,而手足不伤,时人以爲孝感。丧毕,以弟在南,齐建元初又逃归,而弟已亡。怀顺孤贫,宗党哀之,日敛给其斗米。永明中卒。
王虚之字文静,庐江石阳人也。十三丧母,三十三丧父,二十五年盐酢不入口。疾病着床,忽有一人来问疾,谓之曰:「君病寻差。」俄而不见,病果寻差。庭中杨梅树隆冬三实,又每夜所居有光如烛,墓上橘树一冬再实,时人咸以爲孝感所致。齐永明中,诏榜门,蠲其三世。
时又有顾昌衍、江柔之、江轲并以笃行知名。昌衍吴人,居丧几致灭性。王俭言之天子曰:「昌衍既有至行,且张永之甥,宜居礼闱,以光郎署。」乃以爲尚书库部郎。柔之、轲并济阳人。柔之字叔远,孝悌通亮,亦至台郎。轲字伯伦,贞严有行。宗人江概位至侍中,性豪侈,唯见轲则敬挹焉。
吴庆之字文悦,濮阳人也,寓居吴兴。宋江夏王义恭爲扬州,召爲西曹书佐。及义恭诛,庆之自伤爲吏无状,不复肯仕,终身蔬食。后王琨爲吴兴太守,欲召爲功曹。答曰:「走素无人世情,直以明府见接有礼,所以奔走岁时。若欲见吏,则是蓄鱼于树,栖鸟于泉耳。」不辞而退。琨追谢之,望尘不及矣。
萧叡明字景济,南兰陵人也。母病风,积年沈卧。叡明昼夜祈祷,时寒,叡明下泪爲之冰如箸,额上叩头血亦冰不溜。忽有一人以小石函授之,曰:「此疗夫人病。」叡明跪受之,忽不见。以函奉母,函中唯有三寸绢,丹书爲「日月」字,母服之即平复。
于时秣陵朱绪无行,母病积年,忽思菰羹,绪妻到市买菰爲羹欲奉母,绪曰:「病复安能食。」先尝之,遂并食尽。母怒曰:「我病欲此羹,汝何心并啖尽。天若有知,当令汝哽死。」绪闻便心仲介介然,即利血,明日而死。叡明闻之,大悲恸,不食积日。问绪尸在何处,欲手自戮之。既而曰:「洿吾刀。」乃止。永明五年,居母丧,不胜哀,卒,诏赠中书郎。
时又有鲜于文宗,渔阳人,年七岁丧父。父以种芋时亡,至明年芋时,对芋呜咽,如此终身。姊文英适荀氏,七日而夫亡,执节不嫁。及母卒,昼夜哭泣,遂丧明。
萧矫妻羊字淑禕,性至孝,居父丧,哭辄吐血。母尝有疾,淑禕于中夜祈祷,忽见一人在树下自称枯桑君,曰:「若人无患,今泄气在亥,西南求白石镇之。」言讫不见。明日如言而疾愈。
又时有羊缉之女佩任者,乌程人。随母还舅氏,母亡,昼夜号哭,不饮食三日而亡,乡里号曰「女表」。
又有晋陵吴康之妻赵氏,父亡弟幼,遇岁饥,母老病笃,赵诣乡里告乞,言辞哀苦,乡里怜之,各分升米,遂得免。及嫁康之,少时夫亡,家欲更嫁,誓言不贰焉。
又义兴蒋隽之妻黄氏,夫亡不重嫁,家逼之,欲自杀,乃止。建元三年,诏蠲表门闾。又会稽永兴吴翼之母丁氏,少丧夫。性仁爱,遭年荒,分衣食以饴里中饥饿者,邻里求借未尝违。同里陈攘父母死,孤单无亲戚,丁收养之。及长爲营婚娶。又同里王礼妻徐氏,荒年客死山阴,丁爲买棺器,自往敛葬。元徽末,大雪,商旅断行,村里比室饥饿,丁自出盐米,计口分赋。同里左侨家露四丧无以葬,丁爲办冢椁。有三调不登者,代爲输送。丁长子妇王氏守寡,执志不再醮。州郡上言,诏表门闾,蠲租税。
又会稽寒人陈氏,有三女,无男,祖父母年八九十,老无所知,父笃癃病,母不安其室。遇岁饥,三女相率于西湖采菱蓴,更日至市货卖,未尝亏怠,乡里称爲义门,多欲娶爲妇。长女自伤茕独,誓不肯行。祖父母寻相继卒,三女自营殡葬,爲庵舍居墓侧。
又永兴概中里王氏女年五岁,得毒病,两目皆盲。性至孝,年二十父死,临尸一叫,眼皆血出。小妹娥舐其血,左目即开,时人称爲孝感。
又诸暨东洿里屠氏女,父失明,母痼疾,亲戚相弃,乡里不容。女移父母远住苎罗,昼采樵,夜纺绩,以供养。父母俱卒,亲营殡葬,负土成坟。忽空中有声云:「汝至性可重,山神欲相驱使,汝可爲人疗病,必得大富贵。」女谓是妖魅,弗敢从。遂得病积时。邻舍人有中溪蜮毒者,女试疗之,自觉病便差,遂以巫道爲人疗疾,无不愈。家产日益,乡里多欲娶之。女以无兄弟,誓守坟墓不嫁,爲山劫所杀。
又吴兴乘公济妻姚氏,生二男,而公济及兄公愿、干伯并卒,各有一子,姚养育之,卖田宅爲取妇,自与二男寄止邻家。明帝诏爲其二子婚,表闾复徭役。
又吴郡范法恂妻褚氏,亦勤苦执妇业。宋升明中,孙昙瓘谋反亡命,褚谓其子僧简曰:「孙越州先姑之姊子,与汝父亲则从母兄弟,交则义重古人,逃窜脱不免,汝宜收之。」昙瓘寻伏法,褚氏令僧简往敛葬。年七十馀,永明中卒。僧简在都闻病驰归,未至,褚已卒,将殡举尸不起,寻而僧简至焉。
公孙僧远,会稽剡人也。居父丧至孝,事母及伯父甚谨。年饥,僧远省飧减食以养母及伯父。弟亡,贫无以葬,身自贩贴与邻里,供敛送终之费,躬负土,手种松柏。兄姊未婚嫁,乃自卖爲之成礼。名闻郡县。齐高帝即位,遣兼散骑常侍虞炎等十二部使行天下,表列僧远等二十三人,诏并表门闾,蠲租税。
吴欣之,晋陵利城人也。宋元嘉末,弟慰之爲武进县吏。随王诞起义,元凶遣军主华钦讨之,吏人皆散,慰之独留见执。将死,欣之诣钦乞代弟命,辞泪哀切,兄弟皆见原。齐建元三年,有诏蠲表之。
永明初,广陵人童超之二息犯罪争死,太守刘悛表以闻。
韩系伯,襄阳人也,事父母谨孝。襄阳人邻居种桑树于界上爲志,系伯以桑枝荫妨他地,迁界上开数尺,邻畔随复侵之,系伯辄更改种。久之,邻人惭愧,还所侵地,躬往谢之。齐建元三年,蠲表门闾,以寿终。
时有吴兴人闻人敻,年十七,结客报父仇,爲高帝所赏,位至长水校尉。
孙淡,太原人也,世居长沙。事母至孝,母疾,不眠食,以差爲期。母哀之,后有疾不使知也。齐建元三年,蠲表门闾。卒于家。
华宝,晋陵无锡人也。父豪,晋义熙末戍长安,宝年八岁,临别谓宝曰:「须我还当爲汝上头。」长安陷,宝年至七十不婚冠。或问之,宝辄号恸弥日,不忍答也。
同郡薛天生,母遭艰菜食,天生亦菜食。母未免丧而死,天生终身不食鱼肉。
又同郡刘怀胤与弟怀则,年十岁遭父丧,不衣絮帛,不食盐菜。齐建元三年,并表门闾。
解叔谦字楚梁,雁门人也。母有疾,叔谦夜于庭中稽颡祈福,闻空中语云:「此病得丁公藤爲酒便差。」即访医及本草注,皆无识者。乃求访至宜都郡,遥见山中一老公伐木,问其所用,答曰:「此丁公藤,疗风尤验。」叔谦便拜伏流涕,具言来意。此公怆然,以四段与之,并示以渍酒法。叔谦受之,顾视此人,不复知处。依法爲酒,母病即差。齐建武初,以奉朝请征,不至。
时又有宗元卿、庾震、朱文济、匡昕、鲁康祚、谢昌宇皆有素履,而叔谦尤高。元卿字希蒋,南阳人,有至行。早孤,爲祖母所养。祖母病,元卿在远辄心痛,大病则大痛,小病则小痛,以此爲常。乡里宗事之,号曰宗曾子。
震字彦文,新野人。丧父母,居贫无以葬,赁书以营事,至手掌穿然后葬事获济。南阳刘虬因此爲撰孝子传。
文济字敬达,吴兴人。自卖以葬母,太守谢瀹命爲儒林,不就。
昕字令先,庐陵人,有至性,隐金华山,服食不与俗人交。母病亡已经日,昕奔还号叫,母即苏。皆以爲孝感所致。
康祚,扶风人,亦有至行。母患乳痈,诸医疗不愈,康祚乃跪,两手捧痈大悲泣,母即觉小宽,因此渐差。时人以其有冥应。康祚位至屯骑校尉。
昌宇,陈郡人也,爲刘悛广州参军。孝性甚至。尝养一鹄,昌宇病二旬,而鹄二旬不食。昌宇亡而鹄遂飞去。
韩灵敏,会稽剡人也。早孤,与兄灵珍并有孝性。母寻又亡,家贫无以营凶,兄弟共种瓜,朝采瓜子,暮生已复,遂办葬事。灵珍亡无子,妻朝氏守节不嫁,虑家人夺其志,未尝告归。灵敏事之如母。
刘渢字处和,南阳人也。父绍,仕宋位中书郎。渢母早亡,绍被敕纳路太后兄女爲继室。渢年数岁,路氏不以爲子,奴婢辈捶打之无期度。渢母亡日,辄悲啼不食,弥爲婢辈所苦。路氏生溓,兄渢怜爱之不忍舍,恒在床帐侧,辄被驱捶,终不肯去。路氏病经年,渢昼夜不离左右,每有增加,辄流涕不食。路氏病差,感其意,慈爱遂隆。路氏富盛,一旦爲渢立斋宇,筵席不减侯王。溓有识,事渢过于同産,事无大小,必谘兄而后行。
渢妹适江祏弟禧,与祏兄弟异常。自尚书比部郎,后爲遥光谘议,专知腹心任。时遥光任当顾托,朝野向渢如云。渢忌之,求出爲丹阳丞,虽外迁而意任无改。及遥光举事,旦方召渢,渢以爲宜悉呼佐史。渢之徙丹阳丞也,遥光以萧懿第四弟晋安王之文学畅爲谘议,领录事。及召入,遥光谓曰:「刘暄欲有异志,今夕当取之。」遥光去岁暴风,性理乖错,多时方愈。畅曰:「公去岁违和,今欲发动。」顾左右急呼师视脉。遥光厉声曰:「谘议欲作异邪!」因诃令出。须臾渢入,畅谓曰:「公昔年风疾,今复发。」渢曰:「卿视今夕处分,云何而作此语。」及迎垣历生至,与渢俱劝夜攻台。既不见纳,渢、历生并抚膺曰:「今欲作贼而坐守此城,今年坐公灭族矣。」及遥光败,渢静坐围舍。溓爲度支郎亦奔亡,遇渢仍不复肯去。渢曰:「吾爲人作吏,自不避死,汝可去,无相守同尽。」答曰:「向若不逢兄,亦草间苟免,今既相逢,何忍独生。」因以衣带结兄衣,俱见杀。何胤闻之叹曰:「兄死君难,弟死兄祸,美哉。」
又柳叔夜,河东人。父宗,宋黄门郎。叔夜年十六爲新野太守,甚有名绩,补遥光谘议参军。及事败,左右扶上马,欲与俱亡,答曰:「吾已许始安以死,岂可负之邪。」遂自杀。
封延伯字仲连,勃海人也。世爲州郡着姓,寓居东海,三世同财,爲北州所宗附。延伯好学退让,事寡嫂甚谨。垣崇祖爲兖州,请爲长史,不就。崇祖轼其门,不肯相见。后爲豫州,上表荐之,诏书优礼。起家爲平西长史、梁郡太守。爲政清静,有高士风。俄以疾免,还东海。于时四州入魏,士子皆依海曲,争往宗之,如辽东之仰邴原也。
建元三年,大使巡行天下,义兴陈玄子四世同居,一百七口。武陵邵荣兴、文献叔并八世同居。东海徐生之、武陵范安祖、李圣伯、范道根,并五世同居。零陵谭弘宝、衡阳何弘、华阳阳黑头,疏从四世同居。诏俱表门闾,蠲租税。
又蜀郡王续祖、华阳郝道福并累世同爨,建武三年,明帝诏表门,蠲调役。
吴达之,义兴人也。嫂亡无以葬,自卖爲十夫客,以营冢椁。从祖弟敬伯,夫妻荒年被略卖江北,达之有田十亩,货以赎之,与同财共宅。郡命爲主簿,固以让兄。又让世业旧田与族弟,弟亦不受,田遂闲废。齐建元三年,诏表门闾。
先是有蔡昙智,乡里号蔡曾子,庐江何伯璵兄弟,乡里号爲何展禽,并爲高士沈顗所重。常云「闻蔡昙智之风,怯夫勇,鄙夫有立志。闻何伯璵之风,僞夫正,薄夫厚」云。
伯璵与弟幼璵俱厉节操,养孤兄子,及长爲婚,推家业尽与之。安贫枯槁,诲人不倦,郡守下车莫不修谒。伯璵卒,幼璵末好佛法,翦落长斋,持行精苦,梁初卒。兄弟年八十余。
王文殊字令章,吴兴故鄣人也。父没魏,文殊思慕泣血,终身蔬食,不衣帛,服麻縕而已。不婚,不交人物。吴兴太守谢瀹聘爲功曹,不就。立小屋于县西,端拱其中,岁时伏腊,月朝十五,未尝不北望长悲,如此三十馀年。太守孔琇之表其行,郁林诏榜门,改所居爲孝行里。
乐颐之字文德,南阳涅阳人也,世居南郡,少而言行和谨。仕爲京府参军,父在郢病亡。颐之忽悲恋涕泣,因请假还,中路果得父凶问,便徒跣号啕,出陶家后渚,遇商人附载西上,水浆不入口数日。尝遇病,与母隔壁,忍病不言,齧被至碎,恐母之哀己也。湘州刺史王僧虔引爲主簿,以同僚非人,弃官去。吏部郎庾杲之尝往候,颐之爲设食,唯枯鱼菜葅杲之曰:「我不能食此。」母闻之,自出常膳鱼羹数种。杲之曰:「卿过于茅季伟,我非郭林宗。」仕至郢州中从事。
弟预字文介,亦至孝。父临亡,执手以托郢州行事王奂。预悲感闷绝,吐血数升,遂发病。官至骠骑录事参军。
隆昌末,预谓丹阳尹徐孝嗣曰:「外传藉藉,似有伊、周之事。君蒙武帝殊常之恩,荷托付之重,恐不得同人此事。人笑褚公,至今齿冷,无爲效尤。」孝嗣故吏吴兴沈升之亦说之曰:「升之与君俱有项领之功,今一言而二功俱解,岂愿闻之乎。君受恩二祖,而更参惟新之政,以君爲反复人,事成则无处逃咎矣。升之草莱百姓,言出祸已随之,孰与超然谢病,高枕家园,则与松柏比操,风霜等烈,岂不美邪。」孝嗣并改容谢之。
预建武中爲永世令,人怀其德,卒官。时有一媪年可六七十,担檞蔌叶造市货之,闻预亡大泣,弃溪中,曰:「失乐令,我辈孤独老姥政应就死耳。」市人亦皆泣,其惠化如此。
江泌字士清,济阳考城人也。父亮之,员外郎。泌少贫,昼日斫屧爲业,夜读书随月光,光斜则握卷升屋,睡极堕地则更登。性行仁义,衣弊虱多,绵裹置壁上,恐虱饥死,乃复置衣中。数日间,终身无复虱。母亡后,以生阙供养,遇鲑不忍食。菜不食心,以其有生意,唯食老叶而已。母墓爲野火所烧,依「新宫灾,三日哭」。泪尽系之以血。
历仕南中郎行参军,所给募吏去役,得时病,莫有舍之者。吏扶杖投泌,泌自隐恤。吏死,泌爲买棺。无僮役,兄弟共舆埋之。后领国子助教,乘牵车至染乌头,见一老公步行,下车载之,躬自步去染。武帝以爲南康王子琳侍读。
建武中,明帝害诸王,后泌忧念子琳,访志公道人,问其祸福。志公覆香炉灰示之曰:「都尽无馀。」及子琳被害,泌往哭之,泪尽续以血,亲视殡葬毕乃去。泌寻卒。族人兖州中从事泌,黄门郎悆子也,与泌同名,世谓泌爲「孝泌」以别之。
庾道湣,潁川鄢陵人,晋司空冰之玄孙也。有孝行,颇能属文。少出孤悴,时人莫知。其所生母流漂交州,道湣尚在繈褓。及长知之,求爲广州绥宁府佐。至南而去交州尚远,乃自负担冒嶮,仅得自达。及至交州,寻求母虽经年,日夜悲泣。尝入村,日暮雨骤,乃寄止一家。旦有一妪负薪外还,而道湣心动,因访之,乃其母也。于是行伏号泣,远近赴之,莫不挥泪。
道湣尤精相板,宋明帝时,山阳王休佑屡以言语忤顔,见道湣,托以己板爲他物,令道湣占之。道湣曰:「此乃甚贵,然使人多愆忤。」休佑以褚彦回详密,求换其板。他日,彦回侍明帝,自称下官。帝多忌,甚不悦。休佑具以状言,帝乃意解。
道湣仕齐,位射声校尉。族孙沙弥亦以孝行着。
沙弥,晋司空冰之六世孙也。父佩玉,仕宋位长沙内史,升明中,坐沈攸之事诛。时沙弥始生。及年五岁,所生母爲制采衣,辄不肯服。母问其故,流涕对曰:「家门祸酷,用是何爲?」及长,终身布衣蔬食。爲中军田曹行参军。嫡母刘氏寝疾,沙弥晨昏侍侧,衣不解带。或应针灸,辄以身先试。及母亡,水浆不入口累日。初进大麦薄饮,经十旬方爲薄粥。终丧不食盐酢,冬日不衣绵纩,夏日不解衰絰。不出庐户,昼夜号恸,邻人不忍闻。所坐荐,泪沾爲烂。墓在新林,忽生旅松百许株,枝叶郁茂,有异常松。刘好噉甘蔗,沙弥遂不食焉。宗人都官尚书咏表言其状,应纯孝之举,梁武帝召见嘉之,以补歙令。还除轻车邵陵王参军事,随府会稽,复丁所生母忧,丧还都,济浙江,中流遇风,舫将覆没。沙弥抱柩号哭,俄而风静,咸以爲孝感所致。后卒于长城令。子持。
持字元德,少孤,性至孝,父忧,居丧过礼。笃志好学,仕梁爲尚书左户郎,后兼建康监。陈文帝爲吴兴太守,以爲郡丞,兼掌书翰。天嘉初,爲尚书左丞,封崇德县子。拜封之日,请令史爲客,受其饷遗,文帝怒之,因坐免。后爲临安令,坐杖杀人免封。还爲给事黄门侍郎,历盐官令,秘书监,知国史事。又爲少府卿,迁太中大夫,领步兵校尉,卒。持善字书,每属辞,好爲奇字,文士亦以此讥之。有集十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