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自少日即嗜长短音,每遇乐府专家,则磬折请益。忽忽数十年,沉困於制
举艺,不暇兼及,兼及者惟承学声诗,以遵吾家事耳。词则偶一染指,不多为。
今老矣,卧病岩间,无所事事,复流连於宋之六十家中,勉强效颦,以寄情兴。
而又虑斯道渊微,难云小技,自邹、彭、王、宋、曹、陈、丁、徐,以及浙西六
家後,为者寥寥,论者亦寡。行见倚声一道,讠为谬相沿,渐紊而渐熄矣。故不
自揣,於源流正变、是非离合之间,追述所闻,证诸所见,而诸家词话之初要微
妙者,又复采择之,参酌之,务求除魔外而准正轨,以成此填词之说。夫是说也,
咄填词,岂小技哉。况词有四声五音清浊重轻之别,较诗律倍难,且有诗所难言
者,委曲倚之於声,其旨愈远。所谓假闺房之语,通风骚之义,匪惟不得志於时
者之所宜为,而通儒钜公,亦往往为之。不然张文潜以屈、宋、苏、李譬方回,
黄山谷以高唐、洛神方晏氏,亦从无疑二家之言为过情者,咄咄填词,又岂小技
哉。脱复闻下十苍蝇之声,吾将以松风吹过矣。西圃田同之自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