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原来却相亲,偶遇东风岂让人。熏风未动上林去,梅雪归去看来春。话表张珏在擂台上鬼混了一阵,遂下了擂台,同李广等进城,心中很得意。惟有广明、胡逵心中气恼。徐文亮又向胡逵戏言:“你本不知进退,前在他家已经受过他的利害。幸有李大哥,怎能释放你?今日就该退避三舍,你竟不自量,偏要与他争斗。无怪他把你抛下台来,受这一场羞辱。你看颦玉遵依大哥之言,袖手旁观,不贻笑于人,又不空拳费力,何曾不好。”一席话说得胡逵怒喝道:“你不要戏弄俺,你看俺去与他一死相拚,非将那黄毛丫头剁成肉酱,方泄我两次之恨。”言罢,提起板斧就要去。李广急忙拦阻,说:“你这莽夫,太卤莽之极。你去寻他报复,只是飞蛾投火一样,还不坐下。”这且不言。
且说一位英雄,名桑黛,绰号俏哪吒。家居苏州阊门外,距城三里。其父曾任河南总镇,三年前已经去世。其母恸夫情切,相继而亡。只有胞姐秀英嫁与本地薜萝村秀才蒋逵为妻。蒋逵之弟蒋豹,绰号粉金刚,英勇非常,却与桑黛之武艺不相上下,二人最为相契。一家和睦,真是兄宽弟让,夫唱妇随。家道虽不饶余,却也很过得去。这桑黛广有田产,又开一座蓬莱酒馆,家内收了数十个门徒,习学拳棒。生来疏财仗义,济困扶危。
一日,闻说史锦屏奉旨在扬州摆擂,招集天下英雄,遂将蓬莱馆暂行闭歇,待打过擂之后,回来再开。遂去到薜萝村蒋宅,约蒋豹同去打擂,遂看望胞姐秀英。及至到了蒋家,闻胞姐秀英说,蒋豹已经前去,他姐夫适不在家中,进城有事。桑黛未免扫兴,仍旧自行回去,以便料理行装。他姐姐见兄弟来往匆匆,就不肯留他耽搁,便送桑黛出了大门,看着桑黛上马而去。
桑秀英转身欲回院中,耳畔忽闻鸾铃声,心说:“兄弟为何去而复回?”遂转身一看,非是兄弟转来,马上乃是一个年少郎君。只见那马将到面前,那马上郎君见桑秀英美貌风流,当即勒马,注目而视。桑秀英不由红飞两颊,低头步进庄门。这马上之人家居苏州城内,姓张,名志白,却是一个贪花好色之徒。他有胞兄,名唤志红,也是胡为不法。这日,张志白是赴虎丘散闷,从薜萝村经过,忽遇桑秀英那种风流袅娜妩媚妇人,却如带雨海棠,娇颜欲滴。在马上暗道:“不意此地有此佳丽。”便勒马注目而视。见桑秀英走进庄门,不由的神魂不定,只得策马上路。心中想念美人,遂问家丁可晓得方才那一女子是谁家的妇人。家丁说是蓬莱馆桑黛之胞姐,是此庄蒋秀才之妻。张志白闻言,暗想:“是蒋秀才之妻,又是桑黛之姊,任他美貌不能抢来成亲。若说桑黛那厮,不是好惹的,却是赫赫有名的英雄。”复又问家丁:“尔等怎知他是桑黛的胞姊?”家丁说:“人小等知道蒋秀才并无姊妹,三年前曾闻与桑黛胞姊结亲,去年春间娶过门,因此知是桑黛的胞姊。”张志白闻言,大失所望,复又回思:“我若不将这美妇抢到手中,我必然要害相思,我命难保。咳!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的武艺精通不弱,何不到蓬莱馆先将桑黛打败,令他叩头服罪,知我的利害。我然后再抢占他姐姐,他必不敢与我争斗。蒋姓是一怯弱书生,量闹不出什么大事来,他只可甘受其辱。”自思以为得计,一抖丝缰,竟奔蓬莱馆而来。
不移时来到,大家下马。见蓬莱馆虽然开着门,却已卸了招牌。张志白犯想,这是何故?且不管他怎样,我是前来寻气的,遂昂然直入堂中,南面而坐。大呼:“酒保,我来照顾,为何不睬,是何道理?快拿酒来,大爷好痛饮。”酒保忙过来陪笑,口呼:“大爷有所不知,我们馆内主人因有要事出门,故而暂且关闭,酒肴皆未预备。请大爷且上别家喝去罢,改日再补敷你老。”张志白把桌子一拍,喝道:“胡说!分明开着门,怎么不卖给我酒呢?欺我太甚。”酒保口呼:“大爷请看,门虽开着,是招牌幌子未挂,皆都未预备,你老莫怪。”张志白安心寻气,那能肯听,把桌子拍的连声山响,大声喊道:“你家不卖,我偏要你卖。如若不卖,你可叫你家桑黛小子出来会我,认一认张二太爷。”酒保闻言,暗想:“这不是来吃酒,分明是来寻气。”遂口呼:“大爷,既要会我家大爷,请大爷且候一候,我去请来。”言罢,匆匆跑了进去,向桑黛口呼:“大爷,外面现在来一人,名唤张志白,硬要喝酒。我回他现在未开,暂且向别处去饮。敷衍了半天,只是强横,口口声声要请大爷出去会他,分明是前来寻气的,特来告大爷知。”桑黛闻言,怒道:“那里来的野种,到此持蛮?”立刻走出,方到屏门,就闻有人大骂:“桑家小子,若是好汉,快出来会我!若待迟延,我便要打进去,看你出来不出来!”桑黛闻言,即抢至堂外,大喝:“何处狂奴,竟敢在此撒野!好杂种,可认得俺俏哪吒桑黛吗?”张志白抬头一看,果然与那美妇面貌相仿。回想那美妇人,把相打之心抛在九霄云外,只顾注目凝神看桑黛。桑黛见他如此光景,更加大怒,喝道:“小辈,你适才口出狂言,为何见了某家一言不发?要描某之像貌带回去当作祖宗供奉吗?”张志白闻言笑说:“我正为你的形容俊俏,欲带回你去作一宠妾!”桑黛闻言怒甚,挥拳就打。张志白急架相迎,一往一来,斗有十余回合。桑黛一脚向张志白裆中踢去,张志白将身一偏,趁势一旋风腿,向桑黛扫来。桑黛一弯腰,用水中捞月式,把张志白右腿腕抓住,骂一声:“好杂种,去罢!”只听咕咚一声,张志白跌倒在地,桑黛抢上一步,踏住张志白之身,举拳如雨点一般,由上至下,排了一顿。张志白被桑黛拳足交加,只打的筋软骨酥,忍不住“哎呀”说:“罢了,算我有眼无珠,不识英雄骁勇。从今以后,当甘拜下风,还望宽宥这次罢,我张志白感激不已。”桑黛闻言哈哈大笑,说:“你既求饶,便宜你了,去罢!”张志白忙忙站起,抱头鼠窜而去。毕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