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冷露润窗纱,小院愁云伴月斜。
鸣雁空闻常怨晚,雨洒文蕉傍菊华。
话说众豪奴非是楚云敌手,刘彪预先设下毒计,把厅上满地铺下绊脚索。楚云只顾迎敌,未提防脚下有埋伏。正斗之间,忽觉脚被绳索绊住,跌倒在地。刘彪大悦,即令众豪奴抢上前去,把楚云按定,立刻用绳绑缚讫。楚云大骂不已,刘彪坐上含笑,说:“非是孤家忍心待卿如此不恭,曾奈卿不肯曲从,恐卿走脱,此亦不得已而为之。卿不必三心二意,随孤家回镇江去,孤当另筑金屋藏娇便了。”楚云闻言,只急得两朵桃花飞红过颊,更加骂不绝口。刘彪大笑不已,即令豪奴速去雇船。豪奴去不多时,回覆船已雇妥。刘彪刻不容缓,即令带着楚云一同登船,赶往镇江进发。
风顺水急,一夜工夫,已到京口。船泊码头,登时上岸,便将楚云带到了本庄。众豪奴把楚云推进。楚云心内暗想:“休把残生送在此地,只可随机应变,见景生情便了。”忽闻刘彪问道:“卿今谅已难逃孤家之手,你若随孤意,自然好好待承你。”楚云暗想,不如假意允他,且饱餐一顿,再寻脱身之计,遂含羞允之。刘彪大悦,遂令众豪奴把座门闭上,将楚云松了绑。刘彪近前执着楚云之手,走进书房。此时楚云恨不能生啖其肉。刘彪即令摆酒,彼此落座。楚云一任刘彪调戏,只可忍气吞声,低头不语。不移时,酒饭用饱,便思拔剑动武。复一想,所佩之剑,已落在贼子之手。又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遂站起身假推更衣,将外衣脱去。方思逃走,刘彪早已防备,便将楚云一把抓住。楚云急中生巧,顺手就把刘彪手腕一捏。刘彪“咳呀”一声,将手一松,楚云趁势一掌,刘彪仰身跌倒。大喊:“快来拿人!”楚云抢进一步,两手把刘彪举起,大喝:“我把你这贼子,若不断送你这狗命,非是招英馆的英雄。”蹿至院中,忽见众豪奴一齐拥上,皆手执利刃杀将过来。楚云把刘彪作为兵器,遮挡刀枪。众豪奴见楚云用刘彪权当兵器,都存了投鼠忌器之心,不敢近前动武。刘彪被楚云抓住,再也挣不脱,遂口中喊道:“尔等能将姓楚的杀死,孤赏银一百两;如能把他活擒,赏银加倍。”众豪奴闻言,奋勇一拥上前,楚云见此光景不妙,暗想:“任我本领高强,究竟身入险地,不如且开路逃走,再作道理。”大喝一声:“好贼子!教你认的我。”一转手,把刘彪两只腿腕抓住,一个旋风窝,把刘彪抡起去砸众豪奴,打倒了数个人。此时刘彪头昏眼花,堪堪致死。这刘彪乃是色中饿鬼,家中有无数姬妾,日日淘熔,精神久已剥丧,焉经得楚云将他抡起作为兵器去打旁人?他焉能受得了?楚云见刘彪身已不动,即刻顺了方向,带定刘彪,一耸身飞上正房,蹿跳并纵越过几层房屋,已至围墙。向外面一看,见有出路,遂将刘彪放在房上,自己蹿出墙外。忽见柳荫下扣系着一匹马,跑近前将马解下,跨上马飞奔而去。已至江口,雇了船只,即往扬州去了。
再言刘彪躺在房上,众豪奴见楚云逃脱,又见主人在房上动也不动,如死的一般。大家取来扶梯,爬上房去,把刘彪搭下房来,送到书房卧下。赶紧取来姜汤徐徐灌下,停了半刻,慢慢苏醒过来。众豪奴心内稍定。刘彪睁眼一看,见众豪奴在面前围绕,说:“你这些东西,连一个女子都拿不着。”又狠狠将众豪奴骂了一顿,众豪奴面面相觑。
再表楚家见楚云至晚未回,楚太太令人去接。家丁回报,刘彪已将楚少爷绑赴镇江去了。太太闻报大惊,立刻派专人连夜赶往扬州,与李广送信,请他去救。专差即刻动身而去。
且言李广等自离了金陵,不日到了招英馆。与徐文炳相见,个个见了礼,彼此谈了些阔别遭冤之事。徐文炳又将途遇洪锦救出洪锦云,十月间亲送锦云到杭完姻,大家闻言就给李广道喜。由此众人日日欢聚。这日正在花园饮酒,忽见楚云只穿着一件紧身短袄走了进来,大家甚为诧异。李广首先问道:“贤弟为何如此模样?”楚云说:“众家弟兄落座,听小弟诉说。”就将刘彪如何访拜,如何请酒,如何设计报复那日船上之仇,如何被他获住带往镇江,如何刘彪被骗借他身体挡兵刃越墙而去,细述一遍。众人闻言,也有赞羡的,也有嘲笑的,纷纷不一。独有李广怒不可遏,急欲前去报仇雪恨。只见书童送进一封书信,说:“这是金陵楚府专差连夜送来的,还有要紧话面禀。”楚云吩咐:“令他进来。”书童去后,楚云便向大众说:“此信一定是家母见小弟未回家,又访问被刘彪带往镇江,故此专差前来请诸位相救。”正说着,只见楚府家人进来,一见楚云,近前请安。又向众人请了安,垂手侍立一旁,说:“原来少主人已在此,老太太在家犯愁,特地命奴才赶来请诸位公子相救。”楚云吩咐:“你且外面去用酒饭歇息去,我写信令你带回去,我母好放心。”家丁退下去,李广口呼:“楚贤弟,可虑者刘贼吃了贤弟之苦,说不定要去金陵到尊府寻事报复,不可不预为防备。”张珏接言口呼:“仁兄倒可无虑,不是小弟夸口,只须聊施小计,包管他再也不敢存报复之心。”李广问:“计将安出?”张珏说只须如此如此。大家闻听,欢喜无限,立刻催之前去。
张珏欣然愿往,将身一晃,踪迹不见。假着水遁,不到半日,已进刘彪内宅。隐身至刘彪卧室,见刘彪睡在床上,有两个姬妾代他捶背。张珏向刘彪脸上画了一道符,又吹了一口气,立时刘彪便坐起,伸开巴掌,恶狠狠向自己嘴巴上乱打,口中说:“这总是我存心不善,从今以后,再也不敢生坏心了。就是楚云家,我也不想去报复了。叩求神圣宽恕我罢。”忽又说道:“你这逆贼,刻刻存心害人,奸盗邪淫,无所不至,今日吾神断不能饶汝!”刘彪又苦苦哀求,众姬妾人等皆跪在地,一口同音代刘彪哀求。刘彪不住手乱打自己嘴巴,直打得满口流血。不知以后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