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户日高春寂寂,数声啼鸣在花枝。
话说张珏在厅上戏弄众人,令他等团团乱跑。众人齐声哀求:“神仙爷爷不可相戏了,弟子们实在跑不动了,再跑腿要折了,求神仙爷爷饶恕罢。”张珏闻言,倒念真言,众人方住了脚步。众人只闻张春仪大喊一声:“疼杀我也。”众人回头一看,见他两个耳朵不知去向,血淋淋流下两颊,原来被张珏割去。众人吃惊不小,见张春仪那杯酒内,浸着血淋淋两个耳朵。众人害怕,皆掩着两耳。此时张春仪晕迷在地,赵家家丁把他扶起,送他还家。
再言张珏也就暗中带着晋小姐送回晋家庄。晋家内宅,听见晋老安人哭骂不休,遂在暗中高声说道:“下面听真,休要哭骂,吾神乃是月下老人也。晋惊鸿与赵德本无姻缘之分,总是晋游龙误信张春仪之言。今已将张春仪在赵家处治,晋惊鸿现已带回,应与桑黛匹配良缘,后有夫人之分。尔家宜善保护,使骆姓为媒,不可再误。吾神再饬令桑黛转请杭州李广前来作伐。赵德明日既将庚帖送还,晋惊鸿交付与尔,吾神去也。”遂将晋小姐放出。晋老安人闻空中有人说话,正在疑惑,忽见惊鸿女儿已坐在楼上,形容委顿,憔悴堪怜。遂跑至近前,抱惊鸿于怀,呼唤:“我的儿,总是你不肖的哥哥误你。今既蒙神人指示,说你应配桑黛,但不知桑黛究是何人?还教我请骆姓为媒,莫非骆太太认得桑黛吗?”晋小姐虽然委顿,心中明白,一睁眼,见己身已在母怀。闻母所言,心中暗喜,遂假装不知,口呼:“母亲,你女儿莫不是身在梦中与母相逢?”晋老安人口呼:“女儿休得疑惑,是月下老人将你送回家,言说你应配桑黛,教为娘的请骆姓为媒。我想骆姓只有骆夫人,难道他认识桑黛?”遂令人请骆夫人至,说明原委,求骆夫人为媒。骆夫人赞成说:“这桑黛是老身亲戚,明日我命舍侄骆照向他去说知,使他登门求亲,我之舍侄作一冰人。这桑黛生得一表非俗,与令爱匹配,真是天生成的一对玉人。可喜可贺!”晋老安人闻言大喜,令人将小姐送回卧室安歇。这且不表。
再言张珏回到蓬莱馆,将戏弄张春仪说了一遍,众人闻言笑得心痛。复将晋小姐送回晋家及假托月下老人指示的话述了一遍,大家赞赏不已。当晚开怀畅饮,直至半夜,方席散,各自安歇。
次日,李广带同骆照、桑黛已到晋家门前,门上人一见,暗想:“怎么这三个人又来了?”心中疑惑。李广说:“晋家管家,你去禀知老安人,就说杭州李广及骆照、桑黛求见,请汝家老安人及你家少主人会话。”门丁答应,进内宅,暗想:“昨日他三人前来,摔砸大闹,今日又来要见老太太,令人不解,是何缘故?”来至内堂,即将李广之言禀明了太太。晋老安人闻禀,笑逐颜开,遂令人去请骆太太,又令人去唤游龙前厅会客,又令家丁不可慢待。众家丁答应,出来即请李广三人。
在厅上坐不移时,游龙出来相陪,家丁献茶。李广向游龙口呼:“晋仁兄,昨朝造府,骆贤弟殊多鲁莽,尚望勿罪。今日前来,一为登门谢罪,一为令妹姻事。昨夜小弟奉月下老人指示,言令妹终身应配桑黛贤弟。吾兄误信张春仪之言,许字赵德,未免大错。已经将令妹送回,嘱令小弟前来作伐,并带同桑贤弟登门求婚,未知吾兄尚以神言为然否?小弟是遵奉月下老人法旨,特地前来。吾兄可禀知令堂,小弟等静候佳音。”晋游龙闻言,自觉惭愧。若待不允,自己妹子昨日果是从空中有人送回,而况今日赵家已将庚帖送还,并言张春仪被割去两耳,毫无一点虚假。若待应允,桑黛是我仇人。心中正然迟疑不决之际,忽闻闪屏后喝道:“不肖畜生,何必狐疑!总是你种种胡为,害你妹子出头露面。幸有神人相救,险些误了你妹子终身。昨夜月下老人指示为娘,你妹子应配桑黛,令为娘请骆公子作伐。为娘已应许了。今日李公子奉神人指示,同骆公子到此与你面谈,尔还狐疑什么?女儿是我生的,须我作主,不能由你。急速应允才是。”游龙被斥,含愧向李广口呼:“李兄,小弟领慈命,当遵台命便了。”骆夫人在闪屏后向骆照说:“侄儿,李贤侄既作男媒,你便为晋府女媒罢。”骆照答应。李广令桑黛与游龙二人行了结亲之礼。李广说:“昨是仇仇,今为姻戚了。可喜,可贺!”李广向游龙说:“既蒙允诺,今日匆匆,后日当既行盘,求赐庚帖。”游龙首肯。李广三人告别,游龙相送出门,大家一揖而别。
李广三人回到蓬莱馆,向众弟兄述说一遍,大众皆欢喜。至第三日,行了盘,骆照雇妥了船,将婶母、妹子并接到慈云庵。又搬取叔父灵柩,赏了老尼白银五十两。先送婶、妹回淮安去,约期来年到杭拜谒李广。在途中巧遇拐骗行装的恶仆骆元,把他送官惩办,所有失去财物,仍然取回,方回淮安而去。不必细表。
李广等众人收拾行装,仍到扬州观看打擂的去。话休繁絮。到了扬州,将招英馆帐目大略拂理了两三日,即一同出城,至平山堂看打擂的。众人坐在茶棚饮茶,胡逵、广明二人坐不住,便各处闲游。走至擂台北首,见布棚下坐着一个先生,头戴道巾,身穿鹤氅,唇红齿白,清秀无比。旁挂一面招牌,上写“相命如神”四个大字。广明走进棚口呼:“先生,给洒家相一相,看先生的相法如何?”先生笑道:“和尚,你不用相,我知你名唤广明。”广明闻言,心中佩服,说:“先生,你怎知我名?”先生说:“我善知过去未来之事。”胡逵也走近一步,说:“先生你给我相一相。”先生说:“你也无须相,我知你家住山西,姓胡名逵,绰号烟葫芦。近来添了一件心事,终日记念着甘家十二姑。”这一夕话,说的胡逵、广明二人伸舌,掉转身跑到茶棚李广面前,口呼:“大哥,那边来了一名神仙。”遂将那上项事言了一遍。李广闻言,随出茶棚,走到那里。那先生一见李广,便站起身笑迎出来,口呼:“小孟尝,在下久仰。几时由杭到此?”李广闻言,心中惊骇,口呼:“先生相命如神,屈尊大驾,至敝寓一叙何如?”那先生说:“当得领教。”遂收了招牌,便同李广走到茶棚,唤了众家兄弟,一齐进城。
不一时,进了招英馆,众人便与那先生施礼已毕,分宾主落座。从人献茶,李广口尊:“先生,未领教道号仙乡。”那先生说:“贫道姓萧名子世,绰号小神仙,家住天台、雁荡之间。曾从终南赤松子游,因此稍知过去未来之事,今奉吾师之命,特来拜访。”李广闻言大悦,口呼:“先生,某等何幸,得遇神仙,请先生代某仔细一相。”毕竟萧子世说出什么话来,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