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倚斜阳荒草径,小桥流水漾寒清。
高人自乐矶头钓,岂料羊裘应客星。
话表十二月十九日,大家齐集。楚云禀明母亲,楚老夫人不忍离开,只得坚嘱几句沿途保重,临阵小心的话。李广与母亲言明,李老夫人也有一番谆嘱。李广又至自己房中,与洪小姐言:“明朝我同大家动身前往河南救驾,卿在家务宜珍重,毋须时念远人为最。母亲全倚卿服侍,宽慰亲心。我此番前去勤王,指日功就名成,定博得一副紫诰花冠奉赠,以偿昔日为我那番辛苦。”洪小姐听了这番言语,意欲回答,不知从那里说起,只觉两颊飞红,双泪齐下。李广忙携玉手,口呼:“卿卿不必如此,虽然抛却恩爱,去博功名,但大丈夫志在四方,且以忠孝为本。今君王有难,正是臣子尽忠之时,而且拙夫此去为日无多,不过两三个月就可回来。那时夫贵妻荣,再与贤妻曲尽绸缪之乐。现时不可烦恼,若烦出病来,反使拙夫在外不安。”洪小姐闻言,长叹一声,曰:“妾非虑君归期远近,只为君冲锋上阵,恐非经惯之身。妾素胆小,所虑在此。一闻君语,不免惊心。但愿马到成功,衣锦还乡,妾之忧心已却。至于母亲面前,君勿过虑,妾自当小心侍奉,以代君劳。君家此去,远路风霜,必须格外保重,免妾之悬心。”李广口呼:“贤妻万安,卑人此去,定然衣锦还乡。”洪小姐说:“但愿如此,妾就谢天谢地了。”时已三鼓,二人俱各就寝。
次晨李广便自起来,洪小姐亦不肯再睡,随着也起来。梳洗已毕,用了些早点心,便辞别岳母、母亲。李老太太、洪老夫人不免恋恋不舍,又谆嘱沿途保重之言。李广又去拜别徐老夫人,并托徐大弟照应家中一切。徐老太太嘱托照应文亮,李广遵命退出来。至大厅,众弟兄俱已等候。李广吩咐,分别水陆并进。
在路行程不止一日,于正月初九日,已到河南。大家同赴天宝寺,有行童报与知客师。知客僧走出迎接,向大众合掌口念:“阿弥陀佛,贫僧问讯了。请问众位大檀樾,尊姓大名,从何而来,到此有何贵干?”李广答言:“我乃杭州李广,我等原非一起,大半不约而同,特来贵处赏看花灯。”知客僧闻言说:“久仰大名,今幸相会,小庵增光多矣。但敝处皇叔大放花灯,圣驾昨已到此。天下人民前来观花灯的实在不少,小庵中还有二位英雄携着家眷来此观灯。”知客僧引领众人,择了一所五开间宽大房屋。院落极大,后面还有一片空地,尽好养马。两旁也有厢房,以便安住家丁。李广看毕,甚为趁心,即定了房价。众家丁已将行李搬入,知客僧退去。
众人进房,方落座,忽见西墙门内走出三个人来,含笑说道:“大哥已来迟了,弟等前日到此。”李广闻言,举目一看,原是胡逵、郑九州、甘宁三人。李广等遂让入屋内坐下。桑黛笑问:“胡大哥,尊嫂十二姑与你可曾婚毕否?”胡逵笑答道:“俺是去年十一月十五日已经成就花烛了。已将拙荆带来了,少时令他出来相见。”甘宁遂向李广说道:“家母已送至尊府,将山寨已焚,所有三千喽兵,皆屯扎离此十里竹山坡地面,听候调度。”李广点头说:“好。”此时楚云便向胡逵口呼:“胡兄请尊嫂出来相见可否?”胡逵说:“有何不可?只是礼貌不周,望祈诸位兄弟包涵才好。”言罢,便去招呼十二姑。
不移时,只见十二姑走来,一双九寸长的金莲,满头金丝黄发,两鬓插着两枝黄腊梅花,一双怪眼,两道扫帚眉,尖鼻梁,凸嘴血盆大口,满口黄牙,身穿一件大镶大滚元色湖绉外袄,一副梅红色袖,下穿扎脚衩裤。甘十二姑大踏步走入房内,口呼:“诸位伯伯叔叔,奴家母夜叉甘氏万福了。”随向上深深一拜,李广等答礼相还。见礼已毕,十二姑回自己寓所去了。众人正然闲谈,忽见暖帘一动,走进一少年。但见他头戴一顶茜色包巾,斜遮着羽帽,身穿窄袖狐皮素袄,腰系丝绦,斜佩防身剑,足踏粉底乌靴,凤目蛾眉,樱唇杏脸。忽闻他俏语口呼:“众位,此中谁是杭州三门街徐君文亮?”徐文亮见问一愣。楚云一旁见来者非是男子,好像妇女形容,心中略有成见,随接言说:“这边坐着的就是徐文亮,尊驾莫非是北通州飞凤山白艳红否?”白艳红闻言一愣,见问话者也是亭亭玉立一位少年,而且姿容绝世。心中暗想:“曾记临行之时,徐郎曾言众友中最是楚云姿色出众,莫非就是此人?”因笑问:“楚颦卿就是足下?”楚云闻言,口呼:“徐三弟妇何以知之?”白艳红面带羞容,含笑说:“曾闻徐郎道及,久仰大名,今得相见,果然名不虚传。”李广见他二人一问一答,好生欢喜,因向文亮口呼:“贤弟,楚贤弟之眼力很真,正是你三弟妇了。”当时白艳红先与文亮见了礼,然后文亮指向众人,代通名姓。白艳红一一见礼已毕,遂向文亮说:“去腊底奉到来信,三少爷当与家母赴杭州,弟妇不敢迟延,奉命赶紧到此,听候大哥差遣。所有山上喽兵,途遇甘家寨兵马,现在驻扎在一处。”李广闻言,便向甘宁口呼:“贤弟,令白小姐可同令妹一室居住。”甘宁答应,引领白艳红去会十二姑去了。大众用了晚饭,各自安歇。不知次日议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