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露下阴虫急,夜深悄映芙蓉立。
湿萤一点过空塘,幽光照见残红泣。
话表钱氏王妃闻楚云说出范相那番言语,因即劝慰,口呼:“王爷不必愁闷,若谓耽误妾之终身,妾倒有一计。”楚云不等他说完,即接言曰:“难得卿卿善于解难,果能愿归李广,我也放心奉母回转家乡,不但报我盟兄之德,也不误卿之终身,此事正合吾之心意。就此道谢。”钱氏王妃一闻此言,几乎吓煞。不由怒从心起,手指楚云喝曰:“薄情郎,你且住口!你说什么话?奴道你是一片真心,同奴家白头相守,所以将那些一切烦恼不放在心头。谁知你是一片花言,将奴来骗,其实本心惦念李广,又拖奴另抱琵琶。奴也晓得九烈三贞,你将李广当为奇货,奴却不能遂你私心。实对你说,你若与奴同去修性,作一对仙家眷属,奴无怨恨;你若想去嫁李广,只怕今生不能遂你专志。”言罢,二目通红,双泪齐下。楚云见此光景,也觉自愧。无可奈何,只得劝慰。口呼:“卿卿切勿烦恼,总是孤之不是,误会卿卿之意。但卿也须代孤设想,岂有不愿作良人,而愿作细君之理?孤今与你重订前约,白头共守,永不分离。如你不信,尚可发誓。”钱氏王妃见楚云认错,又要发誓,不由回心转意。因道:“非妾逼君,恐王爷心不坚。”楚云不等他说完,便发誓曰:“孤若背言,当必……。”说至此,钱氏王妃赶急代他掩口曰:“只要心坚,何须发誓。妾也知王爷前言实误会妾意了。妾所言者,亦不过与王爷共作神仙眷属耳。”楚云遂笑曰:“过蒙卿意,孤当永感不忘。”因此二人又复言归于好。按下不题。
且言范相自别了楚云,便往李广府中告知一切。李广闻言,登时愁上眉梢,长叹不已。范相见他那种情形,暗自好笑。口呼:“贤侄不必着急,楚云一事,必为贤侄成就良缘。”言罢便告别。李广再三挽留不住,只得相送出门,上舆而去。
李广回至书房,闷闷不乐,短叹长吁。晚饭也未用,就在书房和衣而卧。到了二更将近,太妃不见李广回后宅,即命使女往书房去请。不一刻,婢女回禀太妃曰:“婢子往书房去请王爷,据书童声称,王爷身体不爽,连晚饭亦未用,已在书房和衣而寝。”太妃闻禀,放心不下,即令丫环点上灯烛,亲往书房看视。至书房门外,见书童跪接。太王妃便斥责曰:“尔怎么不晓事?既是王爷身不爽快,为何不禀报,由着王爷在此卧眠?”书童含屈不语,暗思:“王爷得了想思病,也怪我们奴才,从那里说起?”不言书童抱怨,早已惊醒李广,李太妃走进书房,李广急坐起,口呼:“母亲,孩儿偶然身体不爽,所以不许书童进内禀报,犹恐母亲心烦。此时还是劳动母亲出来,孩儿真是有罪了。”太王妃曰:“你且莫动身。”一面向丫鬟手内取过烛台,向李广面上一照,见他两颧飞赤,二目通红,遂以左手在他头上一摸,犹如热炭一般,说道:“儿呀!我看你是受风寒太重,今夜不可在书房住宿,同为娘回后宅去。明日又是除夕,这团圆佳节,不可独宿外间。”遂命丫鬟往上房去取风帽。不移时,风帽取到,李太妃接过,代李广戴好,便命他回转上房。李广不敢违命,只得穿靴下床,随母回后宅。
才出书房,忽见张珏从旁走过来,向李太妃口呼:“伯母,你老人家可知我大哥所患何症否?”李太妃曰;“想是感冒风寒所致。”张珏笑曰:“伯母,你老人家那里知晓,我大哥却非感冒风寒,因心念着楚云之事。日间范相到此传说楚云坚不应允,所以我大哥因此思念。范相去后,便自寒热起来。以此看来,岂非因念楚云所致?你老人家可要速筹良策,早定此事才好。否则累我大哥不已了。”李太妃闻言,笑曰:“张贤侄你也太嬉皮了,取笑你盟兄于理不合。”言罢,手扶丫鬟肩头,缓步入后宅。洪氏王妃迎接太王妃。太王妃便问:“我儿睡了否?”洪氏王妃回答:“已睡。”太王妃曰:“你好生照应他罢。”遂转身出来,奔自己寝室。洪氏送婆母至房外,候太王妃去远,方转回房内。李广口呼:“贤妻,时已不早了,你也安眠罢。”洪氏曰:“还未交三鼓,何必言睡。”李广曰:“你不睡我也起来。”洪氏只得宽衣解带,上在牙床。这一夜李广真是“数日相思无觅处,权将神女作湘娥”,说不尽那软玉温香,鸳帏梦稳,携云握雨,翡翠衾寒,好梦难留,良宵苦短。忽又鸡声喔喔,催遍大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