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怪胡须乱若麻,如何妄想貌如花?
而今一旦连根拔,痛定应知转念差。
却说文龙见了钱自命满脸胡须,甚是讨厌,便有心将他算计。不期众姬妾到来揭开轿帘后,忽地跌跌撞撞地望后倒退,大叫起来,说有妖怪来了。文龙倒吃一惊,仔细一想,方知自己是个男子,故此她们着惊,却也并不则声,静悄悄的看她们怎样。这里钱自命不知就里,见自己姬妾们着慌,只当轿中真有什么奇形怪状的妖怪在内,不觉也吃一惊,即忙将身立起走至轿边,定睛一看,却见有一标致书生在内。
这叫做不看犹可,一看了时,顿时气得胡须更加直竖,大喝道:“你是何方光棍,冒充闻家小姐到来,莫非真是妖怪不成?快把娶新的人去唤进来,待我问他。”左右的侍婢刚欲出去,早听见文龙哈哈大笑,自己走出轿来对着钱自命举手道:“钱兄既然立意着人请俺到来,如何见了俺的面时,反要动怒?只是你这面貌生得甚是讨厌,俺却不喜欢你。幸喜有这许多美姬可以代俺解闷,如今俺既来了,你这乌龟可以滚出去了。”说毕便走至上面,在钱自命方才吃酒时坐的位子内朝南坐下。见那现成的酒席甚是丰盛,暗暗地念动真言,将手向左右一招,对着他的众姬妾笑道:“你们且来侍酒,休要理这乌龟。”却也奇怪,这些妇女犹如奉了将军令的一般,俱各走将拢来,默默地坐在两旁。
原来文龙用的法术名为指挥法,故能指挥如意。文龙又故意笑迷迷地将众姬妾一个个地细看,极口称赞。真把钱自命气得个要死,大叫道:“反了,反了,何处妖人,竟敢如此无礼,快叫独角兽,将他擒下送官究办!”说毕便摩拳擦掌地抢将上来,想要把他先打几下出气。不意方才走至文龙跟前,早被文龙用手一指道:“与俺站住,不准乱动。”这句话还没有说完,那钱自命的两只手早已不由自主地犹如钉定一般,一步也不能移动。心中更觉火发,无可奈何,只得破口大骂,又高声喝叫。此时独角兽退至外面,刚欲吃酒,忽听得钱自命在里面大喝。即忙带领着众打手重复赶将进来,先在外廊下站定一看,见上面坐着一个面生的人,众姨娘又均在左右陪着,钱自命反站在中间。大家正不解是何缘故,忽又听得那面生的人喝道:“与俺跪下,不许开口!”只见钱自命果然听他说话,一言不发,而立即跪下。
独角兽大疑,不觉想要进去问个明白,却见钱自命这般光景,不知那个面生的究竟是个何等样人,因此不敢进去,只得同着众打手站在那里观看。停了一回,又见那个面生的人笑嘻嘻说道:“众位美人不必惊慌,看今日承你们大爷请来,也算与你们众位有缘。可各敬俺美酒一杯,休得辜负你家大爷盛意。”只见那些姨娘虽不开口,恰各立起身来,将自己所吃的酒钟内残酒倒去,挨次取壶在手,满满地斟上几杯,一齐走至面生人跟前送上。那面生人便笑了一笑道:“生受你们了。”却并不用手来接,就在众姨娘手中将嘴凑上去,挨次吃个罄尽。连声赞道:“好酒好酒!”复又说道:“你们且各坐下,如有会唱曲的拣几个好的唱与俺听。”又指着钱自命道:“待俺停回把他换个好面庞儿,让你们快快活活的受用,也算今日俺到此作成你们一场。”独角兽在廊下听了这些说话,真个一些不懂。
正在纳闷之际,见里面几个姨娘早已将壁上悬的各种乐器取将下来,吹的吹弹的弹,唱的唱歌的歌,一片悠扬悠扬的声音,高下疾徐连绵不断。独角兽暨一众打手虽在钱府多时,恰从没有见过这般乐趣,一时竟忘其所以,均各侧耳静听。究竟独角兽乖觉,听了一回,忽然想着了一椿事情,即忙留神向众姨娘队里注目细看。但见各位姨娘或是以前出钱买来的,或是以前用强抢来的,均曾见过几次,有些认得。惟今日娶来的那位闻家小姐,影儿都没有。心中便不觉躇踌起来,却又总想不出是何缘故。正在为难之际,忽又见面生的人笑道:“你们唱得辛若了,且各赐酒一杯,润润娇喉,然后再唱不迟。”又见那些姨娘将酒挨次吃了,仍是唱得非常热闹。唱了一回,那面生的人又说道:“不必唱了,且各舞与俺看!”又见那些会舞的姨娘,均出席舞将起来。舞到入妙之时,面生人又来喝住了,笑说道:“俺承你家主人请来饮酒,又承你们各位清歌妙舞,俺也算领他的盛情了。只是他这相貌生得实在可厌,今见你们歌舞,他犹自气忿忿地对俺看着,可知他心中不知怎样地恨着俺呢。如今你们也不要爱惜于他,待俺着实收拾收拾,或者将来可以痛改前非,不致再乱抢人家的女子。”
这样几句说话,独角兽在廊下听得甚是清楚,不觉暗暗吃惊,想了一回,猛然省悟道:“是了是了,怪道方才到闻家去抢亲,甚是容易。想来定然是他改扮的。只是他方才上轿的时还是女装,怎么此刻并没有女子的衣服看见,这却有些奇怪!道是看他面貌,实与方才所见的无异,不过声音之中好象有些不像。想是他会法术的,所以有这肝胆?岂不闻俗语说的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么?幸亏是俺知机没有用强去抢,不然恐怕先要吃个大亏。俺想我们大爷平日何等凶狠,怎么今日见了他时,说跪便跪,而且被他将姨娘们戏虐,竟是默默地不发一言?想来内中定有蹊跷。俺如今且不要管他,只作没有进来,且在此悄悄的看他一回,如果真有什么法术,俺也犯不着去替大爷出力,只索一溜烟地逃去,便是俺的造化。”想到这里,忽又听见里面大声说道:“你这恶霸听者,俺此来本待取你的狗命,只是你这些姬妾在俺跟前却没有一毫失礼之处,俺心中倒觉有些不忍。如今只算看她们的分上,权且饶你,但是不与你一些痛苦,你也不晓得俺的手段。你住在此间,却与双龙山相近,你可知双龙山的寨主董天林如此英雄,不肖俺们多费气力,尚死在俺们手中。你的筋骨可还及得他的结实么?”
这几句话不打紧,直把个独角兽吓得一身冷汗,想道:“日间俺却恍恍惚惚听得董天林的擂台被几个书生形状的剑仙打掉,以致董天林死得甚惨,俺还不甚深信,如今看起来,莫非就是这几个人路过此间,晓得有抢亲的事情,故此用计冒充闻家小姐到来,与俺家作对的?若照如此看来,今日俺家大爷倒大大的有些不妙了,这便怎么办呢?”想至此间,即欲退出去取些东西逃遁,又因平日间钱自命待他不薄,只得勉强站住,且待看个下落再走不迟。因此便也索性凝眸望里细视。哪里晓得他在廊下凝眸之间,里面就早已发作的了。
原来文龙把几句话说完之后,即回顾两面他的姬妾,指着钱自命笑道:“你看他的胡子这等可厌,你们且各下去,先把那右首的胡子拔去一半,看他怎样?”那些姬妾竟不由自主地下来了两个,一个将钱自命的头颈抱住,一个把钱自命的胡须乱拔了一回,早已先把长的胡须竟拔去无数。即有那猩红的鲜血从一根根的胡须孔中冒出,直流下来。此时钱自命被文龙用法制住,心中虽甚明白,只是不能开口,又被自己的姬妾将嘴上胡须乱拔,意欲摆脱身子,却不能动得分毫。故痛到极处唯有一哼而已。约拔有二三十根的光景,文龙又另对两个妇人笑道:“她两个辛苦了,你两个下去替替她这两个的力。”独角兽在外看得清楚,显然又是两个姨娘走至钱自命身边,先前两个姨娘便释手退去,她两个也照前两个样子,一个把颈一个拔须,不论长短,把那右边的胡子顷刻之间尽行拔得精光。那钱自命仍不过哼了几声。文龙又把手一招,叫她两个住手,望下细细对钱自命一看,便哈哈大笑道:“你今日方知拔毛的痛苦,你可曾想想自己把人家的轻年闺女抢来,也不管人家受得受不得,便要横七竖八的乱搠,那痛苦想要比你加倍呢。俺今儿也算替你几位姨娘泄泄往日的冤气,但是你的胡须去了一边,剩了一边,似乎更不好看。倒不如今儿一总与你收拾干净,让你做个显影少年,将来也好见俺的大情。”说毕复又指看四个未曾动手过的姬妾说道:“他这左边的胡子就劳你们四位与他去掉了吧,也免你们将后说俺有甚偏向之处。”那四个姬妾便就赶过去,把钱自命按住轮流地乱拔。钱自命只是睁着眼睛乱哼,这叫做算他平日的报应,故今日吃这苦了,不在小处,幸亏此刻是二三根一拔的,不似方才一根一根地细拔,故虽是疼痛,还觉比方才好忍受些。拔到其间,约剩有一十余根,文龙方喝道:“你们且各住手,把余剩的几根给他留下,做个记号吧!”那四个姬妾方才停手,仍旧呆呆地坐下两旁。
还有几个丫环却早被文龙的定身法定住,故亦只是呆着不能动移半步。此时独角兽在外看见钱自命这等形状,知道不好,刚欲转身走出,忽见屋上似有一个人影相仿,在上面来回乱晃起来。还认作自己眼花,后来定睛累看,果见确有一个人站在屋梁左右望下看视。惟月色朦胧,看不出是甚等样人。转觉得自己有些心惊肉跳,知道不可久留,即忙悄悄地望外走出,走至自己房内,取些银两塞在怀中,又收拾几件衣服,打一个小小包裹背在肩上,却并不说与众人知道,一溜烟地出门而去。直要到后来投入岛寇营中,方与文龙等会面,做出许多的事情来。此是后话,现在且不必提他。再说文龙见钱自命的胡须只剩一边,又且稀落得可笑,颏下还有淋淋漓漓的鲜血流下,知道他今日已经吃尽苦头了,便将剑诀煞住,把一盅残酒取过,暗暗的画一道符录在内,命一个姬妾将去灌在钱自命口里。钱自命吃了这一杯酒之后,方觉身子活动,只是两边须孔些痛疼,脚下异常麻木,一时站不起来。只得爬伏在地偷眼把文龙细看。见自己的姬妾兀是坐在文龙两边,每人接着一杯酒在那里吃喝。原来这几杯酒都有符录在内,故此各各姬妾下肚之后,顿时觉得心中明白。一见与一个陌生的人一同吃酒,钱自命却跪在地下,便不觉满脸飞红,立起身来想要望里逃走。忽然耳边听得飕的一声,似有人声从高跳下的声响。连忙回头一看,只见又有一个少年,同着座着的人差不多年纪,手持宝剑从天井中直蹿进来,喝道:“贤弟好快乐呵,怎么也不与俺说声便私自的来了?你今日处治恶霸的法果然好顽,愚兄直在佩服。”
看官们可晓得这个突如其来的究竟是个何等样人?原来说出来,仍是大家晓得的。这个人便是沈楚材大爷,可不是大家认得的么?然而其中还有一个漏洞,就是上回所说的张文龙从饭店中出来的时候,楚材早经睡觉,没有一个人晓得,怎么现在会得突然到来,岂不是一个极大的漏洞么?这却有个缘故,待做书的写将出来,看官们自然明白。原来楚材同文龙在饭店中吃酒之时,听得有这件事情,便不觉怒发冲冠,想要立刻赶出去,将恶霸杀却。后来因见文龙再四地向店小二盘问,知道他必要私自前出,故此假作困倦,故意说要早睡。及至上床之后,又假作呼声。文龙当他真已睡着,遂悄悄地起来蹿房跃脊的出去,那里晓得楚材早已留心,因恐怕他闯出祸来,亦即起身取了宝剑悄悄地跟着文龙,也是蹿房跃脊紧紧地随在后面。文龙到闻家的时节,他就站在房上观看,等文龙走往里面讲话,他就跳下房来站在文龙所站之地方,向里窃听。所以许多说话他均听得清楚。后来独角兽打门进来,他已闪在旁边,故独角兽等一行人均没有看见他。直等那文龙上轿之后,他方远远地跟随下去,所以文龙到恶露家中,所有的事情他都件件看见,想文龙果然有趣,顽得实在好看,不觉暗暗好笑。后来又见文龙把剑诀煞住,知道戏文已完,便就飘身下来蹿入内堂。
当下文龙见了,连忙立起笑道:“哥哥来得正好,前面的事小弟已经做完,后面的事却要烦大哥的了。”楚材本欲把钱自命良言劝戒,使他改恶从善,因见钱自命的相貌卑鄙,知非可以好言劝得醒的。况又吃了文龙这般苦子,定然不肯干休。除非把他着实的恐吓一回,日后他有些畏惧,不敢再去胡为。因此定了主意,故意地便对文龙说道:“这些些的小事何难处置?只须把他杀却,除这一方之害,便是俺们行侠仗义的行径,何必担搁工夫,去细细地开导于他?况愚兄带得宝剑在此,就此把他开发了,岂不省许多唇舌么?”说毕这句话时,便把手中宝剑当地一声掷在桌上说道:“还是贤弟动手,还是愚兄动手,听凭吩咐。”文龙明知楚材用计,便亦顺口说道:“这厮果然可杀,就请大哥辛苦吧!”钱自命跪在下面,方觉醒省,又见一个执着明晃晃的宝剑进来,本已吓得满身发抖,不敢仰视。此时忽然听见竟要将他斩首,便更觉慌张起来,连连磕头道:“小人今日冒犯侠士,已经自知其错,方才已蒙赐过刑罚的了。此时小人也不敢说别的,只求二位高抬贵手,饶恕小人性命,予小人以自新之路。小人即当痛改前非,决不再蹈前辙!”说罢又连连磕头,苦苦哀求。
楚材见他这般光景似已悔悟,便渐渐地收威,坐下问道:“你果然还要这性命么?”钱自命哭道:“蝼蚁尚且贪生,为人岂不惜命?只求二位剑下超生,便是小人的重生父母了。”文龙笑道:“你此刻既然害怕,何以平日敢做这横行不法的事?”钱自命又磕头道:“皆因平日未闻教训,所以愚昧至此。今已明白,务求饶恕。”楚材道:“也罢,你既这般说法,想已知悔,俺现有三事与你相约,你若永远遵行,便是你的使宜。若有半句更改,哼哼!那时俺再来取你性命!”钱自命道:“只求吩咐,决不有违。”楚材道:“俺这三事却不是强人所难,你且听了。一不准恃势欺人,二不准强抢女子,三不准忌恨闻家,使人前去报复。若能依得就好饶你。”
钱自命诺诺连声道:“遵命!”楚材又道:“若然俺下次再过这里,闻得你再有什么不法之事,俺也不再与你言语计较,只将你的首级暗地取去就是了。”钱自命又连连磕头道:“自今以后小人决不再犯,前来只在家中闭户读书,巴图上进,若然不依今日之言,下次听凭处治便了。”楚材道:“这便才是!”因顺手将宝剑取在手中,把桌子的角砍下一只来掷与他看道:“你的头颅可有桌子这般结实?俺今日不过留个样子与你看看,改过不改过,任你自去转念便了。”说毕便与文龙说道:“俺们就此去吧!”文龙答应着,一齐走至天井中。
钱自命只得勉强立起来相送,还觉得嘴上疼痛不止。哪里晓得刚才将身立起,走至窗边,只听得飕飕地两声,两个人已上屋而去。顷刻之间便不见了。钱自命这一吓更非小可,想着他们两位来去如风,若然暗地到来,我也不能晓得。不要真个被他们把首级割去。自今以后倒要刻刻留心了。但不知闻家如何去请这两个人到来,替他出头,也算闻家有福气的了。此刻只索把这娶闻家小姐的一个念头,一笔圈去。想毕正欲回身进去,把自己的那些姬妾唤来问问,只见廊下有十几人均一齐走过来跪下磕头道:“大爷受惊了,请早些安置吧!”钱自命一见这些人不觉心头火发:“养兵千日,用在一朝,叫你们去娶闻家的小姐,倒去娶了一个凶狠的男子来,累我大爷受气不必说,到了性命呼吸之时,又不来替我出力,不知要你们何用!”众人齐应道:“娶这男子来却不关小的们之事,都是独老大不好,信了他家诡计,以致弄得这般颠倒。至于小的们方才并不是不敢进来,只因看见大爷尚且被他制伏,何况小的们有何力量去对得过他?况末后又有一个持剑的到来,更是怕人,小的们倘然进来相救,或者大爷反被他们伤了性命,岂非倒是小的们的不是呢!”
原来钱自命本来膂力超群,精于拳棒,故人皆以两头龙称之。近因把酒色淘虚了身子,稍觉不能如前。若论这几个手下的亡命,本则不是他的对手,惟独角兽的本领较他稍胜,所以众人把这些话说上。当下钱自命听了,觉得他们所说的话甚是有理。正在沉吟之际,忽然想起独角兽这个人来,便道:“我竟昏了,几乎忘却独角兽到哪里去了。怎么此间不来见我?”众人道:“本来他还在这里与小的们站着一处观看,此刻一回儿竟不知他到哪里去了。”钱自命道:“快去把他唤来,我有说话。”内中一个人连忙出去寻找,不期寻半日,非但独角兽的影儿都没有,连独角兽房里的东西都少了一大半。知道不妙,即忙赶至门前去问,管门的说道:“曾见他肩上背了些些东西,出门而去,不知何往。”因此那人只得返身进来,据实禀明。钱自命叹了一口气道:“他既逃去,就罢了。此后我也用不着他了。”又对众人道:“我大爷目下要痛改前非,你们这班人可以无须用着。如今各与你们大钱一串,均各回去另寻主顾,不要在这里乱闹了。”众人见他如此决绝,知道不能挽回,无奈时候已是不早,出去无处担搁,只得苦求住过一夜,明日准行。钱自命见他们如此,又因平日间把他们为心腹之人,不好过却,只得允准。到明日领了钱文,各各赶奔前程,自不必说。
只说钱自命当晚走进里面,见了众姬妾,想着她们方才拔须的形景,不觉满面羞惭,不好意思去问。只得搭着她们说些自己悔过的话。又取镜子一照,那毛孔中的血还在涔涔的流下。最难看的是几根不三不四余剩的胡须。因此索性叫人把来剃去,平日亦绝不出门,仅守着这些现在的姬妾过活,倒甚安闲快乐。这些镇上的人多日没有见他的面,大家传为奇事。直到后来被家人们将闻家抢小姐以及被侠士用法把胡须拔掉的话漏泄出来,大家方得知道他不敢出门的缘故。大家又取笑了几日,把这件事当作新闻一般处处传说,这且不必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