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熊浩令家人押轿起身,不多时,徐仰善同妻胡氏已到,熊浩夫妻迎接入内拜见。茶毕,徐仰善曰:“贤婿唤我夫妻到来,有何事体严熊浩说明访仙立功之事,烦岳父母不时到舍,代查帐目,日后小婿若得寸进,自当重谢。”徐仰善尚未答言,胡氏吃惊曰:“贤婿身系武举,自有正途功名出身,何必寻访虚妄的神仙?丢下许多家产,夫妻又无穷的恩爱,且小女身怀六甲,贤婿如何放心远行?依我主意,还是在家受享现成的富贵,何必抛妻离子,寻取非份的功名。”熊浩曰:“岳母有所不知,若照科制的功名,实难荣显。若剿番寇回朝,封妻荫子,岂不是一劳永逸,显见大丈夫有惊天动地奇才?”胡氏曰:“且待与小女相商定夺。”熊浩退出,胡氏问徐氏曰:“女儿意见若何?”徐氏曰:“此乃荣宗耀祖的正事,女儿只得任他前去。”熊浩进来,女婢进上酒看,岳婿母女一齐同饮。徐仰善对熊浩曰:“贤婿既要访仙学法,须要速回为妙。”熊浩曰:“小婿若遇异人,得些道法,随即回来,求取功名,焉有耽搁?今已议定,数寸便要起身,再报二位大人知道。”徐仰善应允,夫妻上轿仍回家中。熊浩即定五日后起程,嘱托妻子好生照看家里,保养身体,又嘱托掌家家人守分,凡有出入账目,须要登记明白,候我回来查盘有赏﹔又把家用出入账务,交与吕忠执掌,并吩咐小婢,小心侍奉主母。
次日,熊浩并少华道家打扮,饱餐毕,别了众人,自有许多叮吁。出门上路,免不得饥餐渴饮,夜住晓行﹔不数日已到武昌城南门外百余里,并无客店,就在村间借宿。问起寻访仙迹,村人曰:“虽此处有仙寄迹,我等不曾一见,这是难事,劝客官休寻苦辛。”皇甫少华、熊浩曰:“我等虔诚,特来访道,虽有数月,办无悔心。”村人曰:“我们好意劝你,你若不信便罢。”熊浩曰:“不是不信你言,实因访道心切。”是晚饱餐宿歇。次早各备干粮,往僻处寻访,莫道有神仙,连行人也断绝。饥饿吃千粮,夜间即在林中宿歇,不管虎狼蛇蝎,真是郊行野宿,并无悔心。但是一片旷土山林,哪里去寻访仙迹?粮尽即往林间再办,一连访了七八日,一日寻至中午,忽见前面有一座山,虽不高大,远远望见苍松翠竹,清舆可爱。熊浩大喜曰:“连日寻访,并无山岭,今日忽有此山,莫非神仙怜我苦心,点化相会么?”少华曰:“你看此山景清幽,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必有异人寄迹此间。可速寻访,必有奇遇。”
二人踊跃向前,只见半山中来了一位道童,年可十四五岁,头梳双譬,身穿水墨道袍,笑脸叫曰:“来者莫非熊举人、皇甫少华么?”二人大惊,向前一躬到地曰:“正是,弟子唤熊浩、皇甫少华,望乞教导法术,以便破番,保国安民。”那道童闪过一边,欠身曰:“二位贵人,休要认错了。我因服侍师父,忽命我下山来,说熊举人、皇甫公子寻访,可引来相见。我见二位,故来动间,实是家师吩咐,与我无干。”熊浩曰:“令师何名?此处是何地名?”童子曰:“此处地名黄鹤山,家师人称为黄鹤道长便是。”二人大喜曰:“我等特来访寻令师,可引我进见。”道童曰:“待我引路。”二英雄踊跃同道童上山,迂回曲折,早见一座观门,院门上悬一匣,写的‘黄鹤楼’三字。从小门进内,见中间白石帝道,两旁有着奇花异草,猿鹤往来,并不怕人。道童引到殿外,曰:“二位少待通报。”
二人停了一会,只见道童出来曰:“家师有请。”二人整衣同进,转弯拐角,来到一座楼,一张乌木柴楼梯。二人上楼,楼上金碧交辉,八卦座上,坐的一位老道,苍颜古貌,鹤发童颜,两眼炯炯,看着有光,头戴七星道冠,身披白绞鹤鳖。二人下拜曰:“弟子等不量狂妄,欲求师傅传授道法,以立功勋。”道人曰:“二位请起,难得尔等忠心为国访道,誓破番国立功,但你们时运未到,在此且训练弓马武艺兵书。候番寇该败,贫道即赠尔宝贝下山,成就你等富贵,但可惜房中琴瑟别调。”按道人知熊浩之妻徐氏之寿不久,虽生子熊起风,后中状元,奈产后即亡,不能与熊浩相会,故说此话。皇甫少华忙问道:“师父此言,莫非弟子的妻室改嫁他人么?”道人曰:“孟氏乃贞烈女子,何必多虑。”熊浩疑而间曰:“依此看来,莫非弟子的妻室有失?”严道人曰:“非也,天机不可泄漏,久后便知,不必多疑。”二人亦只得一心学道,并无异志。从此在山用心学习武艺,略闲暇,即讲究兵法、道人只传二人六甲,趋吉越凶,奇门小术而已。
光阴似箭,早是元旦,合府文武官员多来与太郡贺喜。闹热数日,已是正月初六日,早饭后太郡与刘奎璧在后堂议论家务,太郡偶然想起一事,对刘奎璧摇头曰:“我儿今年已是十七岁,怎么一些人事不晓得,岂不可笑。”刘奎璧曰:“孩儿何事不诸,请母亲说明。”太郡曰:“我是公侯官家,一向只因你年轻,我系女流,府上从未曾点过花灯,以庆升平。今你年长,不日就是元宵佳节,亦当叫几名灯匠,买新样花灯,庆贺闹热,显烛门梯才是。你竟不思此事,明是不谱人事。”奎璧曰:“骇几无时不思花灯热闹之事,但恐被人耻笑,说是我何等人家,不自思量,敢点花灯?”太郡不悦曰:“满朝富贵,半出刘门,我们庆点花灯被人耻笑,未知何人可点?”奎璧曰:“只因孩儿尚未定亲,恐外人说我无力娶妻,还妥点甚花灯,故恐人谈笑。”太郡闻言大怒曰:“吾屡欲与你订婚,你俱推蒙不许,累我至今无有媳妇,自觉有愧。我不怪你便好,你还敢说出此言,莫非为娘无力娶媳么?”奎璧曰:“非孩儿不娶,奈孩儿立愿,若非孟氏为妻,孩儿情愿不娶。”太郡寻思,皇甫少华如今满门已亡,那孟士元乃诗礼之家,女儿若要改嫁,恐人议论,倘不改嫁,误了终身大事。我今不若作个好人,奏上朝廷,赐婚孟氏,亦免外议改嫁之羞,又使孩儿欢喜。主意已定,又对奎璧曰:“汝既迷恋孟氏姿色,待我具表与尔姊姊,求朝廷降旨,将孟氏赐儿为妻,孩儿心愿若何?”奎璧大喜曰:“若得孟氏为妻,心愿已足。但表内不可实言孩儿只中二箭失脸,只说儿与少华俱中三箭,孩儿先射,少华后射,孟士元因皇甫敬乃现任官,威风较大,将女儿许配皇甫少华,实为不公,如此启奏,孩儿方有体面。”
太郡即令人照奎璧言语,具了表章,另修一书付刘捷,说明求主赐婚事情,可将表章进与皇后,转求天子赐婚。奎璧即叫家人刘升,赏了路费,嘱曰:“尔可备快马,垦夜进京,若见国丈,只说我先中三箭,孟士元敬他现任官威风,将亲许配皇甫家,切不可实言。”刘升领命,随备快马包袱,星夜赶路。直至正月尽,那一日早饭后,进了京城,直到刘国丈府,将马缚住,来见把门人,说明来历。把门人来见刘捷裹明,刘捷着他迸来。刘升进见刘捷,拜见毕,遂将表书一并呈上曰:“太郡有书表,请国丈一看。”刘捷将表放在案上,只将书拆开看过,大喜曰:“如此赐婚,方显国戚的势力。刘升,你路上辛苦、可到后面饱食安歇,另日奏去。”刘升往后衙而去。刘键入内,对吴淑娘说出备细:“你来早可带表入官,启请娘娘,下旨赐婚。”吴淑娘应允。
到了次早,吴淑娘梳妆毕,换了衣裙,执了玉勿,带了太郡的表章上轿,来到后宫门下轿。把门太监迎见曰:“吴姨娘莫非要见娘娘么?”吴淑娘曰:“正是,未知圣上可在官?”太监曰:“圣上在朝末回,娘娘现在正官。”吴淑娘步行,来到昭阳官前候旨。把宫门太监进宫奏曰:“启上娘娘,今有国舅姨娘吴氏在宫门候旨。”刘后大喜。按刘后为人仁孝宽慈,即令宣进。太监出来对吴氏曰:“娘娘有旨宣召。”吴淑娘执勿进宫,至殿上俯伏奏曰:“臣妻吴氏朝见,愿娘娘千秋。”皇后曰:“卿平身赐坐。”吴淑娘谢恩,坐在旁边绣凳,宫女奉送茶来。皇后曰:“姨娘久不进宫,未知家中母亲、兄弟、妹子可好么?哀家甚是挂念,奈深宫似海,不能面见父母,未知满门安乐否?”吴淑娘奏曰:“仰仗娘娘福庇,国丈太郡壮健,满门至亲俱皆清吉,毋庸圣虑。只因二国舅尚未定婚,太郡特请娘娘奏主赐婚。”说罢,就从袖内取出表章跪送。太监接表,放在案上,皇后着惊问曰:“太郡好无打算,大哥夫妻远镇北边,二弟年已十七、理当早娶,以便伏侍太郡,因何姻缘未定?”吴淑娘奏曰:“娘娘看表,便知委曲。”皇后拆表细看,心知二弟三箭必有不全,故孟士元许亲皇甫家,乃曰:“原来御弟心恋孟氏姿容。但皇甫敬降番,全家罪在不赦,孟士元将女错配,其女已误终身。待哀家奏准赐婚,以定孟氏终身,并满御弟痴念。你回见我父,早晚自有佳音。”吴淑娘称谢辞别,皇后曰:“难得姨娘进官,待赐宴回去。”吴淑娘谢曰:“多承厚恩,但国丈在府悬望,不敢延停。”皇后曰:“既如此,姨娘且回,改日再进宫走走。”吴淑娘退出,从后宫门上轿回府。刘后将表章藏在袖内,停了一会,内监报曰:“万岁回宫了。”皇后便执玉笏迎接圣驾,成宗曰:“御妻平身。”皇后立在旁边,成宗下擎进宫,皇后朝拜毕,赐坐旁边。侍女奉茶,各卸下御服坐定。皇后笑而不语,成宗问曰:“御妻为甚不言而笑?”皇后立起欠身曰:“适才老母在云南家中奏事进表,臣妾故此为笑。”成宗曰:“未知太郡所奏何事,御妻可即奏来。”皇后曰:“请陛下赦罪,臣妄方敢续奏。”成宗曰:“赦卿无罪,只管奏来。”皇后袖中取出表章,官女呈上御前。成宗接表看过,沉吟一会,微笑对皇后曰:“卿可看此表,乃是谁词。孟士元乃兵部尚书,总辖文武官,岂不知国丈官高,胜过皇甫敬?且尔弟先中三箭,孟士元将姻缘配与皇甫家,岂不俘礼?至于后射之言,一发谎词。”
未知成宗如何发落,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