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自太白去了,柏生发在此打了一个定,暗想道:“赛金山虽无人住,我若住下,若是罗、平二人再来,他原非人类,我那有闲气与他惹?不如我上苦海钻云洞,投丢清祖师去罢。”主意拿就,一直走起,不知不觉过了四大险。到了贴云洞门前。只见两个童儿站在门外,柏生发上前施礼,问道:“师兄何名?”童儿答曰:“我是净了,他是光了。你是何人?来此何事?”柏生发道:“我是访道的,师傅可在洞中?”净了道:“正与精一山脱空祖师讲道的。”柏生发说:“既然讲道,且莫传禀,我且到一旁听讲。”于是杂在众人之中。听他讲的,乃是无心经上观自在菩萨,无口耳鼻舌心意,无声色臭味触发,无罜碍,无忧恐。又讲些空中法象,无中玄机。
待讲完了,柏生发方望上跪下道:“弟子诚心朝礼。”祖师问道:“你是何人?”柏生发道:“我是出三纲人氏,姓柏,名生发。十年前,蒙老师指示,今特来门下受教。”那丢清祖师把他仔细打量了一打量,说道:“你是姓弓,名长两,你如何说你是柏生发?”柏生发即将他改姓名的缘故说了一遍。丢清租师呵呵大笑说:“这就是了,我说你是弓长两哩!十年前,我看你就有一了精光之缘,因而留下《颂子》,引你入我法门。你今虽未受教,我看你尘气未除,俗情多牵,尚不是清静了道之期。”柏生发道:“弟子诚心学道,也是推倒情山,填满欲海,尘心已作沾泥絮,不逐东风上下狂。”祖师道:“你不知我这教中,与别的不同,要有十百千万的肩头,挨得年月日时的程途,才能修到黑暗暗步得洞天的时候。倘若积牵俗情,未免拈风惹草,有污清规。”柏生发道,“弟子餐风饮露,戴月披星,洗心涤虑,尚有何事拈惹,致污清规也?”祖师道:“兰芳招蝶至,菊香引蜂来。事到临时,岂由得你?为今之计,不如你散淡闲游,遇山观山,遇水玩水,等到那是非不入东风耳的时候,再来我门里养性,未为迟也。”柏生发道:“弟子此来,实指望老师大开法门,广施慈悲,提拔弟子超脱尘寰,落一个净身。谁知尚有许多障蔽未消,老师不肯相容?”祖师道:“我亦算计就了,此去十万八千里,有一座藏头山躲军洞,乃是人迹不到之处,甚是僻静,尽可隐姓埋名,修真了道。况且离脱空祖师不远,倘有疑难处,也可就他解得,岂不是至妙之地么?”柏生发道:“彼处虽好,路途遥远,何时可到?”祖师道:“这却不难,我有一坐骥,与你骑去,不消一日就到了。”祖师便叫净了:“夸我的坐骥来。”净了遂去牵出一只恶兽,头上有角,肚下有鳞,口吐烟火,眼放明光。柏生发道:“此兽何名?”祖师道:“此物却也有名,你听我向你说:
不与白口为伍,不与角端为俦。
一日游遍四海,称为尽勾名兽。
这是我的坐骥,与你骑去。”柏生发辞了丢清祖师,出的洞来,上了足勾兽,竟奔藏头一去了。正是:
丢清门中可哀,人每苦于自在。
松月道士曰:寻着丢清,投入他门中。看说法术,听罢讲经,怎知他不能相容?又指你去寻躲军洞。莫愁本行,尽勾兽自能追追风。从此奔上藏头山,正好隐姓去埋名。
江湖散人曰:不觉已到苦海中,听罢法术朝丢清。从此乘同成个尽勾兽,藏头去寻躲军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