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元将阮德柔把守建宁,却有陈友定从订州逃脱来见。那德柔听了朱亮祖劈开石壁,杀伤士卒希奇的事,便说:“仁兄此来,我当为你报仇。此地离处州界限不远,我如今点兵四万屯住锦江,复领一支兵绕出处州山背,便当一鼓攻破城池。”友定应道:“绝好!绝好!”就整顿军马起行,不题。
却说处州镇守大将,姓胡名深,字仲渊,此人沉毅有守,智勇兼全。又评论时文,高出流辈。大小三军,莫不畏之如神,亲之如父;真是浙东一方保障。探子报知信息,他便上了弓弦,出了刀鞘,统领铁甲雄军三千,上马出城迎敌,正遇友定兵到,两边射住了阵脚。友定看胡深人马不多,纵马直杀过来,胡深把大刀抵住,你东我西,你来我往,战上五十余合。胡深兵十分精猛,各自寻个对手相杀,杀得友定阵中,旗倒盔歪,十停之中,留有五停,友定大败,忘魂丧胆。大色已晚,两家收兵,明日再战。友定自回本阵去讫。胡深领兵人得城来,恰好儿子胡祯迎着,问:“今日之胜,虽荷主上洪福得胜,但父亲不着孩儿出阵,决要自战,却是为何?”胡深说:“你不晓得,那友定因输与亮祖,又失了若干地方,此行倚仗阮德柔,以图报复。其势必劲,其谋必深,你少年人那识行兵神妙。但我今日虽然得胜,此贼明日必另有诡计应付我师,我前日接主上密札,吩咐说:‘日中有黑子,主东南主将不利。’我连日坐卧不安,心神若失,不意此贼搅扰界限,倘有疏失,我当万死以报主公。你为我子,更宜戮力为国尽忠,为父争气。”言毕不觉泪下。胡祯慌忙答应:“父亲放心,料当必胜。”军中把酒已罢。
话分两头,胡深儿子胡祯,在城上自早盼望到晚,沓无消息,自要领兵出城接应,又恐孤城失守。正在狐疑不定,心惊肉跳,却有一种口里说不出的光景。隔不多一会,铁甲兵士到来诉说,马绊被捉事情。胡祯放声大哭,哀动三军。晕倒了半日方醒。次日,申发文书,知会四方接应:一面将事情上表奏闻太祖,申请急调兵将把守,不在话下。
却说朱亮祖承命攻取汀洲等处,得胜而回,不日来到金陵。次日,入朝朝见,礼毕出班,将前事一一面奏。太祖不胜欢喜,便令御马监将自己所乘骏马,并库中金、银、彩缎,及表里赐与亮祖:亮祖拜谢出朝。只见殿中走过一位使臣,将表章托在手上,口称:“处州府镇守胡深子胡祯,遣来奏闻的表章。”太祖听了“胡深子胡祯”五字,吃了一惊,便问:“胡元帅好么?”那使臣不敢答应,只是两眼泪汪汪。太祖慌忙把表章一看,方知胡深被害,便对宋濂说:“胡将军文武全才,吾方倚重,不意竟为友定这贼所害!”即追赠“缙云伯”,遣使到处州致祭。就荫长子胡祯处州卫,用为将军指挥企事之职。正在调遣间,恰好徐达领兵回见太祖。太祖见了,便问吕珍消息。徐达回奏:“吕珍闻主公取了湖广,因遁迹苏州。那左君弼来攻牛渚渡,幸托主公洪庇,被臣连败六阵,追至庐州。左君弼复弃庐州,北走陈州。臣即俘其老母妻子解送军前。”太祖令将君弼家眷,择深大宫舍寓寄,支领官俸,优恤隆眷。即对徐达说:“前者军师刘基,在豫州别我时,曾言日中黑子相荡,主损东南方大将之象。今胡深与陈友定相持,马蹶被捉,不屈而死,大可痛怜。我今思量,向年廖永安领兵往救常州,被吕珍所获,后来我兵活捉张九六,他要将永安来换,彼时不知主何意思,不换与他。至今守义不屈,被其羁禁。你可唤咐中书写诰文与他,遥授光禄大夫程国江淮行省平章事楚国公,以表孤不忘远臣至意。”徐达领命而出。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