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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司礼监奉旨送亲

锦香亭 古吴素庵主人编 6753 2021-01-23 06:48

  

  诗曰:苍苍变幻何穷,报复未始不公。

  昨夜愁云惨雾,今宵霁月光风。

  话说仆固怀恩领了天子圣旨、汾阳王令旨,统着兵马来协助钟景期征讨安庆绪,星夜进发来到范阳地界。只见前面立着两个大寨,上首通是绛红旗号,中军一面大黄旗绣着“奉旨征讨逆贼”六个大金字。下首通是缟①素旗号,中军一面大白旗绣着“誓报父叔大仇”六个大金字。

  怀恩见了,心中疑惑,想朝廷只差钟景期来,那白旗的营寨又是谁的?

  就差健卒先去打探。

  健卒去了一会,回来禀道:“上首红旗营里是钟经略的帐房,下首白旗营里就是经略二夫人雷氏的帐房。因贼兵势大,未能破城,故扎营在此。”怀恩听了,便叫军马扎住。自己领着亲随来到景期营门首,着人通报进去。景期分付大开辕门,接入相见。景期命怀恩坐下。

  怀恩问道:“贼势如何,连日曾交战否?”景期道:“贼锋尚锐,连日交战胜负未分,下官因与小妾分兵结寨河上,为犄角之势。今将军到来,可大奋武威,灭此朝食。”怀恩道:“待小将与他交战一番,看他光景。”正说间,外面报进来道:“贼将杨朝宗搦战②。”怀恩道:“待小将出去,立斩此贼。”说罢,绰刀上马,飞跑出营。

  景期在帐上听得外面金鼓齐鸣,喊声大振。没半刻时辰,銮铃响处,仆固怀恩提着血淋淋的人头掷在帐前,下马欠身道:“赖大人之威,与杨朝宗交马只三合,便斩那厮了。”景期大喜。分付整备筵席,款待怀恩。一则洗尘,二则庆功。

  怀恩领了宴,作别回本营。景期便请雷夫人进营议事。

  不多时,雷天然骑着白马来到。马前十个侍女,尽穿着锦缎缕成的软甲,手中俱执着明晃晃的刀。这都是雷天然选买来的,尽是筋雄力壮的妇将,命勇儿教演了武艺,名为护卫青衣女。一对对的引着天然而来。天然下马入帐,与景期相见坐定。

  天然道:“今朝廷差仆固将军来此助战,方才即斩一员贼将,已折他的锐气了。但贼人城壕坚固,粮草充足,彼利于守,我利于战。相公可出一计,诱贼人大战一场,乘势抢过壕堑,方好攻打。”

  景期道:“我意亦如此,故请二夫人来筹画。”正在商议,只见辕门上报道:“安庆绪差人下战书。”天然喜道:“来得甚好。”便教将战书投进来。

  景期拆开细看,见词语傲慢,大怒道:“这厮欺我是个书生,不娴军旅,将书来奚落下官,快将下书人斩讫报来。”

  天然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相公不须发怒,可示期决战便了。”

  景期怒犹未息,就在书尾用朱笔批道:“安庆绪速整兵马,来日大战。”批完,叫将官付与来人去了。一面差人知会仆固怀恩,一面下令各营准备厮杀。天然也回自己营中打点。

  ①缟(gǎo,音搞)——白色。

  ②搦(nuò,音诺)战——挑战。

  次日,景期、天然、怀恩三队大军合做一处,摆列阵势以待。门旗里旌旄节钺画戟银瓜,黄罗伞下罩着钟景期,头戴金盔,身穿金甲,斜披红锦战袍,稳坐雕鞍骏马,手执两把青锋宝剑。仆固怀恩在旁,头戴兜鍪①,身挂连环甲,腰悬羽箭雕弓,横刀立马。军中搭起一座将台,雷天然穿着素袍银甲,亲自登台擂鼓。勇儿也全身披挂,手执令字旗,侍立在将台之上,一一整齐。那范阳城里,许多军马开门杀出。两阵对垒,贼阵上僭用白旄黄钺,拥着安庆绪出马。

  护驾是尹子奇,左有史朝义,右有孙孝哲,史思明在后接应。门旗开处,钟景期与仆固怀恩出到阵前。

  安庆绪大叫道:“安皇帝在此,钟景期敢来交战么!”景期大怒,拍马舞剑而出,庆绪举戟来迎。雷天然在将台上大擂战鼓。

  看官你道景期是个书生,略晓得些剑法,一时交战起来,怎不危险。幸得庆绪的武艺原低,又且酒色过度,气力不甚雄猛,所以景期还招架得住。两个战有十合,仆固怀恩恐景期有失,便闪在旗后,拔出箭来拽满雕弓,嗖的一声射去,正中安庆绪的坐马,那马负痛,前蹄一失,把庆绪掀下马来。景期正欲举剑来砍,那尹子奇大吼如雷,杀将过来。怀恩看他骁勇,景期不是他的对手,便舞刀跃马接住厮杀。孙孝哲上前救庆绪回去,景期自回本阵。

  尹子奇与仆固怀恩占有二百余合,未分胜负。怀恩心生一计,虚掠一刀,拨马便走。尹子奇大叫道:“休走。”拍马赶上。

  怀恩觑他来得较近,暗将宝刀挟在鞍桥上,却取着弓搭着箭,忙转身子望尹子奇射去。只听得一声响亮,尹子奇两脚朝天,翻身落马,恰好射中他右眼。

  他的左眼先被雷万春射瞎了,如今却成了双瞽,只管在地下乱爬。怀恩忙回马来捉,被史朝义上前救了回去。

  景期鞭梢一指,将台上战鼓大擂,官军乘势奋勇掩杀过去,贼军大败。

  但见:刀砍的脑浆齐迸,枪戳的鲜血乱流。人和马尽为肉泥,骨与皮俱成齑粉①。弃甲抛戈,奔走的堕坑落堑,断头破脑,死亡的横野填沟。耳听数声呐喊,惊的个鬼哭神号;眼观一派旌旗,阴得那天昏地惨。正是:劝君莫说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官兵见贼兵退了,一齐赶杀前来。却被史思明领着三千铁甲马军冲来救应,那马匹匹是骏马,驰骋处勇健如飞。雷天然望见,急叫鸣金收军。将士各回营寨。

  景期道:“二夫人为何鸣金?”天然道:“我望见贼人马军利害,故此收兵。”景期道:“你那见得他利害。”天然道:“人到不打紧,只是那骏马,我营中一匹也不如他,他方才若用此骅骝②为前部,先扰乱我的阵脚,我军不能得胜矣。”景期称服,在营犒赏将士。

  隔了两日,有人来报,史思明纵放好马二千余匹,在河北岸饮水。天然①兜鍪(móu,音谋)——古代打仗时戴的盔。

  ①齑(jī,音机)粉——细粉;碎屑。常用以比喻粉身碎骨。

  ②骅骝(huáliú,音华留)——古代称赤色的骏马。

  听了大喜,便叫勇儿附耳低言,如此,如此。

  勇儿依计,出去教各营拣选骒马③千匹,放在河南岸饮水。又差冯元领兵赶马,那骡马到了河上打滚吃草,往来驰骋,望着隔岸饮水马,只管昂头嘶叫。

  那贼人的马,原来大半是公的,见了骒马嘶跳,也都到河边来。这河又不阔,又不深,那些马又通有腾空入海的本事,望着隔河骒马忍耐不住,也有一跃而过的,也有赴水而过的。

  自古道“物以类聚”,一匹走了动头,纷纷的都过河来,那看马的贼兵那里拦喝得住。

  南岸上冯元教军士尽数赶回营中,计点共得好马一千三百八十二匹。

  景期欢喜,向天然道:“我今有一事用着冯元。”天然道:“有何事用他?”景期道:“差他到范阳城下,只说送还他马匹,赚开城门,带一封书进去送与史思明,这般,这般而行。二夫人意下如此?”

  天然道:“有理。此时君臣各自为心,正该行此反间之计。”

  景期就写一封书来,唤冯元分付了密计,教他只等有变,就在城中放火为号。又令抢来的马留了一千,将零头的三百八十二匹,又选自己营中老疲病马五百余匹,杂在里头,叫几个军士赶着,跟了冯元来到城下。

  冯元高声道:“经略钟老爷还你们马匹,可速速开门。”城上见果然有马送来,便开门放入,贼兵不问好歹,一齐将马赶入槽内去了。

  冯元竟到史思明衙门上,央人接了书,抽身自去藏避行事。门上将书送进,史思明打开一看,上面写道:大唐兵部尚书领河北经略使钟景期再拜,致书于史将军麾下。

  愚闻宁为鸡口,勿为牛后。大丈夫当南面称孤,扬威四海,何能抑抑久居人下。况将军雄才盖世,而安庆绪荒淫暴虐,岂得为将军之主,将军何不乘间杀之,自居范阳首。函驰长安,大唐必与联合,平分南北,永不相侵,彼此受益,维将军图之。

  思明看罢,心下踌躇。次早,只见将官来禀道:“昨夜不知何人遍贴榜文,有人揭去送与皇爷看了。小将也揭得一张在此。”史思明接来一看,上写道:史思明已降大唐,约定:本日晌午,唐兵入城,只擒安庆绪;凡你百姓,不必惊慌。先此谕知。

  思明看了,大惊失色,早见门外刀枪密密,戈戟森森,把衙门围住,许多军士声声叫喊:“皇爷召史将军入朝议事,即便请行。”

  思明见势头不好,道:“一不做,二不休,顾不得什么了。”点起家丁百名,披挂上马,冲出衙门,军士尽皆退后,思明一径抢入宫来。

  安庆绪见了,吓得魂不附体,便叫道:“史将军,孤家有何负你,你却降了唐朝。”

  思明更不答话,直上前来将庆绪一枪刺死。外面孙孝哲、史朝义赶进来,看见大惊。

  史朝义道:“好嗄!弑君大逆,当得何罪!”思明喝道:“我诛无道昏君,有何罪过。你是我的儿子,怎生说出那样话来。”朝义道:“你既无君,代亦无父,与你拼三百合。”

  ③骒(kè,音课)马——骒:雌,专指骡、马。这里指雌马。

  思明大怒,挺枪戳来。朝义拔刀来迎,父子两个在宫门交战。孙孝哲也不来管闲事,只顾纵兵抢掠,城中大乱。

  冯元躲在城内看见光景,便跑到一个浮图上去,取出身边硫磺焰硝引火之物,放起火来。

  城外唐兵望见,仆固怀恩当先领兵砍开城门杀进,随后景期、天然也杀入城来。

  史思明听见外面声息不好,便丢了史朝义,杀出宫门,正遇雷天然,举枪直刺,天然用剑隔住,就接着交战。那天然如何抵当得思明,左遮右架,看看力怯。

  正在危急,忽见半空中隐隐现出雷万春阴魂,幞头①红蟒,手执钢鞭,大叫道:“贼将休伤吾侄女!”举起鞭来向思明背上狠打一下。思明口吐鲜血,落马跌翻在地。天然就叫军士向前捉了,紧紧绑缚。

  景期杀入宫中,见安庆绪死在地上,便割了首级,分付将许多宫女尽数放出,把安庆绪僭造的宫殿放火烧毁。那孙孝哲、史朝义都被仆固怀恩杀了。景期下令救灭城中的火,出榜安民。将思明的宅子改为经略衙门。景期与天然进内坐下,差人去捉尹子奇。

  不一时提到,可怜尹子奇有万夫不当之勇,到此时一双眼睛俱被射瞎,好象木偶人一般,缚来与史思明一齐跪在堂前。

  雷天然忙叫供起雷海清、雷万春的牌位,将尹、史二贼绑在庭中柱上,分付刀斧手先剖开胸腹,取出两副热腾腾血滴滴的心肝,又斩了两颗首级,献上来供在案上。

  景期、天然一齐向灵牌跪拜大哭,祭毕,撤开牌位。设宴与仆固怀恩并一班将佐论功,诸将把盏称贺,宴完各散。

  次日景期出堂,一面令仆固怀恩领兵往潞州魏博二处讨贼党薛高、田承嗣。一面将庆绪、子奇、思明三颗首级,用木桶封存好了。又传令拿反贼的嫡亲家属,上了囚车。写起本章,先写破贼始末,后面带着红于代死的一段缘由,请将原封葛明霞位号移赠红于。

  写完了表,差一员裨将,赍了本章,领兵二百,带了首级,押着囚车,解到长安,献俘报捷。

  来到京中,将本送入通政司挂号,通政司进呈御览,天子大喜,即宣李泌、郭子仪入朝,计议封赏功臣。

  李泌、郭子仪齐奏道:“钟景期、仆固怀恩功大,宜封公侯之爵。”

  

  李泌、子仪领旨出朝。子仪别了李泌,自回府中到凝芳阁上来,九院美人齐来接见。

  子仪道:“范阳逆贼俱已平复,老夫今日始无忧矣。可大开筵宴,尽醉方休。”众美人齐声应诺。

  子仪道:“那第十院美人,来有二月余了,礼数想已习熟,今晚可唤来见我。”

  红绡禀道:“第十院美人自从来此,并不肯梳妆打扮,只是终日啼哭,①幞(fú,音福)头——古代男子用的一种头巾。

  连同来保母也是如此。必有缘故,不敢不禀知老爷。”

  子仪道:“既如此,可唤来,我亲问他。”红绡恐怕诸姬去唤惊唬了他,激出事来。便自己去叫明霞上阁,连卫姬也唤来。

  子仪抬头把明霞一看,见他虽是粗服乱发,那种娉婷态度绰约可有。

  明霞上前道了万福,背转身立着,众皆大惊。子仪道:“你是何等样人,在王侯面前不行全礼?”明霞哭道:“念奴家非是下流,乃是御史葛太古之女葛明霞,避难流落,误入奸人圈套,赚到此处。望大王怜救。”

  子仪听了道:“葛太古之女葛明霞三字,好生熟悉,在那里曾闻见来?”卫妪就跪下道:“是在洛阳经过,曾将雷万春路引送与老爷挂号的。”

  子仪道:“正是。我一时想不起,啊呀!且住,我见路引上注着钟景期原聘室,你可是么?”明霞道:“正是。”子仪忙立起身来道:“如此说是平北公的夫人了。快看坐来。”

  诸姬便摆下绣墩,明霞告了坐,方始坐下。子仪问道:“看你香闺弱质,如何恁地飘蓬?你可把根由细细说与我听。”

  明霞遂将自从范阳遭安庆绪之难说起,直说到被沈蛇儿骗了卖在此处的话,说了一遍,不觉泪如雨下。

  子仪道:“夫人不必悲伤,令尊已升御史中丞,奉旨在东京安抚。尊夫钟景期做了兵部尚书,讨平了安庆绪,适才圣旨封为平北公,现今驻扎范阳。老夫明日奏闻圣上,送你到彼处成亲便了。”明霞称谢。

  子仪又道:“分付就在第十院中摆列筵席,款待钟夫人。去请老夫人出来相陪,我这里止留诸姬侑①酒。红绡等九院美人也去陪侍钟夫人饮宴。”九院美人领命,拥着明霞同卫妪去了。

  子仪饮完了宴,次早入朝将葛明霞的事奏闻天子。天子龙颜大喜道:“好一段奇事,好一段佳话。如今葛明霞既在卿家,也不必通知他父亲,卿就与他备办妆奁,待朕再加一道诏旨,钦赐与钟景期完婚。就着司礼监高力士并封赠的诏书一齐赍送前去。”

  高力士叩头领旨,连忙移文,着礼部开赐婚仪,派兵部拨兵护送,工部备应用车马,銮仪卫备随行仪仗,各衙门自去料理。

  那郭子仪出朝回府,着家人置备妆奁②,将第十院歌姬十名就为赠嫁。那卫妪不消说得,自然要随去的了。此时葛明霞真是锦上添花。自古道:不是一番寒彻骨,争得梅花扑鼻香。

  子仪在府忙忙准备。又写起一封书,将明霞始末备细写明,差个差官先到范阳去通报钟景期。

  差官领书,即便起身,在路餐风宿水,星夜趱行。是日到了黄河岸边,寻觅渡船,见一只渔舟泊在柳荫之下。差官叫道:“船上人渡我过去,送你酒钱。”

  渔船上人便道:“总是闲在此,就渡你一渡。只是要一百文大钱。”差官道:“自然不亏你的。”说罢,跳下船,渔人解缆棹③入中流。

  差官仔细把渔人一看,便道:“你可是长安城下卖鱼的沈蛇儿?”沈蛇儿道:“我正是。官人怎生认得?”差官道:“我在长安时,常见你的。”①侑(yòu,音又)——旧指在筵席旁助兴,劝人吃喝。

  ②妆奁(lián,音连)——嫁妆。

  ③棹(zhào,音照)——摇船的用具,也指船。

  正说时,只见后艄一个婆子伸起头来一张。差官看见问道:“你是做中人的白婆,为何在他船上?”

  白婆道:“官人是那里来的,却认的我?”差官道:“我是汾阳王的差官,常见你到府门首领着丫鬟来卖,如何不认得?”

  只这句话,沈蛇儿不听便罢,听见不觉心头小鹿儿乱撞。暗想道:“我与白婆做下此事,逃到这里,不期被他认着。莫非葛明霞说出情由,差他来拿我两人。他如今在船里不敢说,到了岸边是他大了,不如摇到僻静处害了他的性命罢。”

  心里正想,一霎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刮得河中白浪掀天,将那只小船颠得好象沸汤里浴鸡子的一般,砰的一声响亮,三两个浪头打将过来,那船底早向着天了。

  两岸的人一齐嚷道:“翻了船了,快些救人。”上流头一只划船,忙来搭救,那差官抱住一块平基,在水底滚出,划船上慌忙救起来。

  再停一会,只见沈蛇儿夫妇并白婆三个人直僵僵的浮出水面上,看时已是淹死了。可惜骗卖明霞的身价二百二十两,并白婆后手一百两,都原封不动沉在水里。那蛇儿夫妇与白婆昧心害理,不惟不能受用,倒折了性命。正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却说划船上人,且不去打捞三个死尸,慌慌的救醒差官,将船拢岸,扶到岸上。众人齐来看视,差官呕出许多水,渐渐能言。

  便问道:“我的铺盖可曾捞得?”众人道:“这人好不知足,救得性命也够了,又要铺盖,这等急水,一百付铺盖也不知滚到那里去了。”

  差官跌足道:“铺盖事小,有汾阳王郭老爷书在里边,如今失落了,如何了得?”

  众人道:“遭风失水皆由天命,禀明了自然没事的。”就留在近处人家,去晒干了湿衣,吃了饭,借铺盖歇了一夜。明日众人又借些盘缠与他。

  差官千恩万谢,别了众人,踉踉跄跄往驿中雇了一个脚力,望范阳进发。不知此去怎生报知钟景期,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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