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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道录卷之十八

弘道录 邵经邦 7683 2024-07-28 19:44

  

  义

  父子之义

  孟子曰:舜尽事亲之道,而瞽馊底豫,而天下化。瞽馊底豫,而天下之为父子者定。

  录曰:夫所谓之定者,《孝经》云:一人有庆,兆民赖之。盖以父子之问,思尝掩义,人但知有爱而不知有敬。至是始知主敬之道,而父子之分截然矣。此秦俗慈子嗜利,不同禽兽无几者,真後世大乱之道也。

  《史记》:尧时洪水滔天,四岳举鲧治水。无功,鲧乃趣死。舜既即位,举禹使续父业。

  录曰:唐虞盛时,非特禅授出於至公,至於功过亦不相掩也。夫鲧,罪人也。罪人之裔同朝,且不可蚓代父乎。禹,孝子也。痛父之心委质且不堪,况钻业乎。盖舜之拯鲧,与鲧之被拯,出於天下之至公,施者不以为怨,受者不以为仇也。及其举禹使续父业,亦合於人心之至顺,举者不以为嫌,代者不以为歉也。设有一毫之私心,则君臣父子之问皆有所窒碍矣。又岂得为义乎。

  禹娶涂山氏女,生子启。辛壬癸甲,启呱呱而泣。禹弗子惟荒度土功。

  录曰:鲧之废以方命圯族,禹之兴以敏给克勤。然则旨酒可恶,人道亦可捐乎;寸阴可惜,辛壬亦可吝乎。此公尔忘私,国尔忘家,至此而无以复加也。

  《礼□檀弓》:事亲有隐而无犯,左右就养无方。服勤至死,致丧三年。

  录曰:亲何铃以有隐乎。盖父子之道天性也。《易》曰:干父之蛊,有子,考无答。亲虽有过,子能干之,亲之失即子之得也。是故舜之父本顽也,能左右之,而顽化为慈,何叉犯哉。禹之父本凶也,能左右之,而功掩其过,何必直哉。若徒事掩藏其恶,以至於亡国败家,非左右就养无方之义也。

  文王世子成王幼不能莅昨,周公相践咋而治,抗世子法於伯禽,欲令成王之知父子君臣长幼之道也。

  录曰:愚观抗世子法於伯禽,乃千古之至妙也。世子之立虽幼君也,师保傅之设虽尊臣也,臣可以责君乎,将徒严坐揖之礼而实无严惮之义,若乃伯禽之於鲁亦世子也,师保傅所得专也。故成王不可挞,伯禽则无嫌矣。岂惟伯禽无嫌,虽成王亦莫得而嫌之也。受挞虽禽,而所挞则王,将不猛省而奋发耶。吾而不改其过,则人不已其挞。其过有限,其挞无穷,铃寡之又寡,以至於无矣。及其久也,挞者免,而过者化。人但知终为令主,而不知所入之深,岂非至妙至妙乎。故仲尼曰:周公优为之。所以深许之也欤。

  凡三王教世子,必以礼乐。乐所以修内也,礼所以修外也。礼乐交错於中,发形於外。是故其成也泽,恭敬而温文。

  录曰:三代以上,礼乐为实行。三代以下,礼乐为虚文。太子,天下之本。礼乐,太子之本也。太子而恭敬温文,则君人无怠惰惨刻矣。君人无怠惰惨刻,则朝廷无乖张拂戾矣。朝廷无乖张拂戾,则天下无泱散危亡矣。其豫养而夙储之端,乃在于是,所以优入治安之域而不觉也。

  立太傅少傅以养之,欲其知父子君臣之道也。太傅审父子君臣之道以示之,少傅奉世子以观太傅之德行而审喻之。太傅在前,少傅在後。入则有保,出则有师。是以教喻而德成也。师也者,教之以事,而喻诸德者也。保也者,慎其身以辅翼之,而归诸道者也。记曰:虞、夏、商、周有师保、有疑丞,设四辅,及三公,不必备。唯其人,语使能也。

  录曰:师保傅之设,其重如此。後世乃以为兼官,或虚隆其礼,或徒存其名,或任匪其人,或职非其事,皆非周公之本意也。又安所望於教世子之法哉。

  君之於世子也,亲则父也,尊则君也。有父之亲,有君之尊,然後赋天下而有之。是故养世子不可不慎也。行一物而三善皆得者,唯世子而已,其齿於学之谓也。故世子齿於学,国人视之曰:将君我,而与我齿让,何也。曰:有父在,则礼然。然而众知父子之道矣。其二曰:将君我,而与我齿让,何也。曰:有君在,则礼然。然而众着於君臣之义矣。其三曰:将君我,而与我齿让,何也。曰长长也。然而众知长幼之节矣。故父在斯为子,君在斯谓之臣。居子与臣之节,所以尊君亲亲也。故学之为父子焉,学之为君臣焉,学之为长幼焉。父子君臣长幼之道,得而国治。语曰:乐正司业,父师司成。一人良元,万国以贞○ 世子之谓也。

  录曰:愚观成周立法之善,未有若世子之详着审辫,读者可为之踊跃也。以世子生於深官之中,出於万人之上,孰敢与之齿,亦孰从而齿之。然而生铃有所自,统铃有所承,出秘有所先,世子与人同也。虽世子与人同,孰能使知其所同哉。若夫众人徒知己之有父而不知父之道,虽尊不易;徒知己之有君而不知君之道,虽贵不移;徒知己之有长而不知长之道,虽崇高不变。一齿让之问而纤悉铃尽天下,其犹指诸掌乎。故曰:一人元良,万邦以贞。极其归美而无外也。

  《 说苑》 :伯禽与康叔封,朝於成王,见周公,三见三答之。康叔有骇色,谓伯禽曰:有商子者贤人也,与子见之。康叔与伯禽见商子而问焉。商子曰:南山之阳,有木曰桥。盍往观之。二子往见,桥炼焉,实而仰,以告商子。商子曰:桥者,父道也。南山之阴,有木曰梓,盍往观之。二子往见,梓勃焉,实而俯,以告商子。商子曰:梓者,子道也。二子明曰见周公,入门而趋,登堂而跪。周公拂其首,劳而食之,曰:安见君子。对曰:见商子。周公曰:君子哉,商子也。

  录曰:此伯禽之挞,不但训成王,亦以训康叔也。夫家人有严君者,严主敬,君主义,敬义立,而亲亲之道不孤矣。家人唷唷,悔厉吉者,易子而教之也。易子而教,所以全其父子之恩也。此君子哉。商子不伤恩,不失义而能泽及十世,岂非威如终吉之明验欤。彼秦俗之评语,汉

  法之伤恩,妇子嘻嘻失家之节,何怪乎覆乱之相寻也。

  《国语》:周恭王游於泾上,密康公从有三女奔。其母曰:必致之王。夫兽三为草,人三为众,女三为集。集,美之物也。众以美物归女,何德以堪之。康公弗献,一年王灭密。

  录曰:密康公之母何其笃於爱子,而昧於事君乎。夫堂上之与膝下,虽亲疏不同,至於心之无二则一也。果若人言以谋子,则善矣。以谋王,则吾不知也。奸国之大恶,人之大戾也。如其义,则虽祁祁如云不以为渎;如其非义,一褒姒足以灭宗周,安在其为三女乎。顾以为柴而效之王,王之美,密之恶乎。

  《左传》:桓公二年,取部暴於宋,纳於太庙。臧哀伯谏曰:君人者,将昭德塞违,以临昭百官,犹惧或失之,故昭令德以示子孙。是以清庙茅屋。大路越席,大羹不致,乐食不凿,昭其俭也。衷、冕、敝、挺,带,裳、幅、乌,衡、纹、弦、艇,昭其度也。藻、率、转、辖,笔、厉、游、缨,昭其数也。火、龙、龄、敝,昭其文也。五色比象,昭其物也。锡、鸾、和、铃,昭其声也。三辰旅旗,昭其明也。夫德,俭而有度,登降有数,文物以纪之?声明以发之,以临照百官。於是乎戒惧,不敢易纪律。今灭德立违,而真其赂器於太庙,以明示百官。百官象之,其又何诛焉。国家之败,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宠赂章也。都鼎在庙,章孰甚焉。公不听。周内史闻之曰:臧孙达其有後於鲁乎。君违,不忘谏之以德。

  录曰:臧哀伯之有後,其诸臧僖伯之劝乎。夫观鱼以崇靡其过小,章路以诲乱其过大,羽父之视华督一问耳。宋之乱既成,鲁之贼安讨乎。正其词以归狱,桓罪盖为之魁,而车中之祸特反乎尔已,遂致子牙庆父仲遂意如之,徒纷纷无所底止。岂非作法於贵乎。呜呼。臧氏之子可谓无负於鲁矣。厥後诸臧之孙,有急病让夷者,有逐去束门者,有号为圣人者,内史之谈岂虚语哉。然後知尚德立言,虽不见用,亦不可废也。

  州吁未能和其民,厚问定君於石子。石子曰:王觐为可。曰:何以得觐。曰:陈桓公方有宠於王,陈卫方睦,若朝陈使请,必可得也。厚从州吁如陈,石蜻告於陈曰:卫国褊小,老夫耄矣,无能为也。此二人者,实弑寡君,敢即图之。陈人执之,而请莅於卫。九月,卫使右宰丑,莅杀州吁於濮。石蛤使其宰儒羊肩,莅杀石厚於陈。君子曰:石蛤,纯臣也。恶州吁而厚与焉。大义灭亲,其是之谓乎。

  录曰:蜡庶几可与乱矣。夫僻与溺均之为戮也。公既僻矣,错或溺焉。有王者起,其何能淑,则向之正谏果何益哉。桓立而错老,厚死而石安,错庶几可与乱矣。使汉之霍光知此,明告於帝曰:显实与闻乎弑。然後正淳于之罪,停少女之婚,霍之宗未灭也。而卒以胥溺,岂非不学之故与。故曰:为人臣而不通《春秋》之义,叉陷篡弑之罪。此之谓也。

  晋献公将杀其世子申生,公子重耳谓曰:子盍言子之志於公乎。世子曰:不可。君安骊姬,是我伤公之心也。然则盍行乎。曰:不可。君谓我欲弑君也。天下岂有无父之国哉。使人辞於狐突曰:申生有罪,不念伯氏之言,以至於死。申生不敢爱其死。虽然,吾君老矣,子少,国家多难。伯氏不出而图吾君。伯氏苟出而图吾君。申生受赐而死,再拜稽首乃卒。是以为恭世子也。

  录曰:献公之不慈,夫人得而诛之也。而献公之不孝,人莫得而诛之也。父子相继以为世者也。故天之所与,爻先定其配偶,正其嗣续。所谓其类维何,室家之壶。何也而顾可渎乎哉。甚哉,恭世子之不幸也。需者,禽兽之道也,天诿之聚尘焉,所以资人之庖割也。蚓为万物之灵,而又贤其秀者乎。天下固鲜无父之国,而亦其有无母之人欤。惑於骊姬,犹可言也。需於齐姜,不可言也。世子盖筹之矣。天所以诛不孝者以惩不禄,则我何敢爱其死哉。此无所进而待烹。申生乃所为恭,而自言己志,其在所後也夫。

  公使寺人披伐浦,重耳曰:君父之命不校。乃狗曰:校者,吾警也。蝓垣而走,披斩其桔。遂出奔翟。

  录曰:重耳庶几可与难矣。夫君父之命不校。校者,五警也。卫太子之传,石德乃教以矫节,收充等系狱,岂非警乎。小杖则受,大杖则走,人子之道当如是也。虽迹垣而奔翟,何害其行乎息难哉。

  晋襄公卒,穆嬴曰抱太子以啼於朝曰:先君何罪,其嗣亦何罪。舍适嗣不立,而外求君。将焉真此。出朝则抱以适赵氏,顿首於宣子曰:先君奉此子也,而属诸子曰:此子也才,吾受子之赐。不才,吾唯子之怨。今君虽终,言犹在耳,而弃之,若何。宣子与诸大夫皆患穆嬴,且畏偏,乃背先蔑而立灵公。

  录曰:灵公之谋赵盾,盖不待骤谏之日,而在於顿首之闻乎。夫君而顿首,其臣鸵脆甚矣。为盾者盍不思所以自反乎。损私家之权,归公室之政,昧於进退存亡之道,是以动而有悔也。或曰:晋灵公之无道也,宣子苟退,不几於丧乎。诸葛武侯云:臣鞠躬尽瘁,死而後已。若夫成败利钝,非臣之明所能逆料。此义不明,顾乃纷纷藉藉,若钮魔之触槐提,弥明之死大桑间,灵辄之倒戟其逵,似吝其咎,又安可进乎。

  周内史叔服至鲁,公孙敖闻其善相人也。见其二子,叔服曰:谷也,食子难也。收子谷也,丰下必有後於鲁国。谷生蔑,蔑生速,速生羯,羯生貜,是为僖子。僖子将死,召其大夫曰:孔丘,圣人之後也。庄孙纥有言曰:圣人有明德者,若不当世,其後必有达人。今其将在孔丘乎。我若获没必属说,与何忌於夫子,使事之学礼焉。以定其位。故孟懿子与南宫敬叔师事仲尼。仲尼曰:能补过者,君子也。

  录曰:此公子,庆父之後也,而曰能补过,以着教也。夫仁者,叉有後世之道也。有子考无咎,蛊之道也。周公命蔡仲曰:尔尚盖前人之愆。正此意欤。合而观之,可见圣人公天下之善。

  季文子相鲁,无衣帛之妾、食粟之马。仲孙它谏曰:子为鲁上卿,相二君矣。妾不衣帛,马不食粟,人其以为爱且不华国乎。文子曰:吾亦愿之。然吾观国人,其父兄之食庞而衣恶者犹多矣。吾是不敢美妾与马。且吾闻以德荣为国华,不闻以妾与马心文子以告孟献子,献子囚之七曰。自是子服之妾衣不过七升之布,马忾不过积莠,文子闻之曰:过而能改者,民之上也。使为上大夫。子服,它之字,蔑之子也。

  录曰:刘康公聘於鲁,发币於大夫。季文子孟献子皆俭,归语王曰:季孟其尝处鲁乎,敬恪恭俭。臣也,以敬承命,则不违;以恪守业,则不懈;以恭给事,则宽於死;以俭足用,则远於忧。其上下无隙,何任弗堪,所以为令闻长世也。其言正与此合。

  

  录曰:观仪休之罢紝与敬姜之效绩,有以异乎。曰:无以异也。夫男女之别在内与外,而兴亡之戒在淫与责。在位以不贵为宝,居家以不淫为宝。以仪之相不可有争利之嫌,以母之守不可怀宴安之毒。若文伯者,外无奉公之节,内有多慾之愆,亡无日矣。母不惟可听,而又可信,家人之表表乎。谥为敬姜,有由然矣。

  范武子将老,召其子燮曰:燮乎,吾闻之喜怒,以类者鲜,易者实多。君子之喜怒,以己乱也,弗己必益之。却子其或者欲己乱於齐乎。不然,余惧其益之也。余将老,使却子逞其志,庶有秀乎。尔从二三子惟敬。乃请老。却献子为政。文子退朝而暮,武子曰:何暮也。对曰:有秦客庾辞於朝,大夫莫之对也。吾知三焉。武子怒曰:大夫非不能也。让父兄也,尔童子而三掩众於朝。吾不在晋国,亡无日矣。击之以杖。及郁子伐齐,师胜而返。文子後入,武子曰:无为吾望尔也乎。对曰:师有功,国人喜。以逆之,先入必属耳目焉。是代帅受名也。故不敢。武子曰:吾知免矣。故文子为政有令名,晋国赖之。

  录曰:愚观会之训燮,乃知诸宗之存亡有以哉。夫狐赵冀部乐范晋,所谓大宗也。族大则盈生,盈生则骄至,骄至则怨集,所谓可畏不可恃者。蚓又益之以喜怒哉。是故穿之弑君,不在於桃林之攻,而在於河曲之战。部之亡身,不在於胥童之谋,而在於夫人之辱。武子见之熟矣。使为盾者不狗轻肆之谋,以遏其骄宠之性,下官之难未可知也。为献者不崇怨慾之心,以抑其克伐之意,三却之辜亦未可知也。智哉。随武子乎,训其子叉以敬让。敬,德之聚也;让,礼之崇也。能敬则叉不肆,能让则又不伐。他曰郡陵之反,从容顺正,而丐鞅之嗣令名周全。其视狐赵乐却又何如哉。

  魏献子谓成转曰:吾与戊也,县人其以我为党乎。对曰:戊之为人,远不忘君,近不倡同,居利思义,在约思纯,有守心而无淫行。虽与之县,不亦可乎。及梗阳人有狱,其宗赂以女乐,魏子将受之。魏戊谓阎没女宽曰:主以不贿闻於诸侯。若受梗阳人贿,莫甚焉。吾子必谏。皆诺退朝,待於庭,绩入召之,比置三叹。既入使坐,魏子曰:吾闻诸惟食忘忧。吾子置食之间三叹,何也。对曰:或赐二小人酒,不夕食,绩之始至,恐其不足,是以叹。中置自咎,曰岂将军食之,而有不足,是以再叹。及绩之毕,愿以小人之腹为君子之心,属厌而已。献子辞之。

  录曰:父子之问不责善,魏戊可谓能用谏矣。知臣莫若君,知子莫若父。献子可谓能用人矣。微辞诡说,使言者无忌,听者易入。二子可谓能用言矣。然则,何嫌之可避,而倦倦於成转之问耶。善乎。程子曰:几人避嫌者,皆内不足也。内既足,何假於贿乎。此其作法於贵无怪乎。从兽无厌,以取桥椁之贬,不得谓之忠也。

  《论语》:陈亢问於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曰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闻斯二者,陈亢退而喜曰: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远其子也。

  录曰:伯鱼之对有五善,而远其子不与存焉。尝独立者,其时闲而适,仰不愧,俯不作也。趋者,其礼矜而庄,无狎恩,无恃爱也。诗、礼,公物也。未者,知而不欺,无怠隋,无傲慢也。无以者,宽而有容,无责善,无贼恩也。至於退而学,则彬彬矣。即其无,以异之问而大有异者存乎其中,惜乎陈亢之见无以及此也。始以私意窥,终以寸益喜,使千载之下不能不遗恨於鱼得,非亢之过欤。大全以伯鱼之质禀少劣,故圣人止以是教。若使天质颖悟,则颜曾所至,伯鱼亦可至。此语似非然也。

  《家语》:曾子寝疾,乐正子春坐於林下,曾元曾申坐於足,童子隅而坐执烛,曰:华而院,大夫之篑与。子春曰:止。曾子闻之,瞿然而呼,曰:华而院,大夫之觉与。曾子曰:然。斯季孙之赐也,我未之能易也。元起易篑,曾元也。夫子之病革矣。不可以变幸而至於旦,请敬易之。曾子曰:尔之爱我也,不如彼君子之爱人也。以德细人之爱人也,以姑息,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毙焉。斯已矣。举扶而易之,反席未安而没。

  录曰:夫所谓父母全而生,子全而归者,盖以言乎。生理之本全也,则何但启予足,启予手而已哉。自三省以至於寝疾,自传习以至於一贯,自避席以至於执烛而待,苟有一毫不得其正,不可为之全归也。不然,则上帝所降之衷顾轻於父母所遗之体乎。是故叉易篑而後吾知免夫也。若徒使弟子开食而视,抑末矣。

  《小学》:孟轲之母其舍近墓。孟子之少也,嬉戏为墓间之事,踊跃筑埋。孟母曰:此非所以居子也。乃去。舍市,其嬉戏贾街,孟母曰:此非所以居子也。乃徙舍学宫之旁,其嬉戏乃设俎豆揖让进退,孟母曰:此真可以居子矣。遂居之。

  录曰:孔子之嬉戏也,常陈俎豆设礼容,本於生知。孟子之嬉戏也,亦设俎豆揖让进退,本於学。知此大圣大贤之分。定於为兄之时者然也。

  《通监》:安陵人缩高之子仕於秦,秦使之守管。信陵君攻之不下,使人谓安陵君曰:君其遣缩高,吾将仕之以五大夫,使为执节尉。安陵君致信陵君之命,缩高曰:君之幸高也,将使高攻管也。夫父攻子守,人之笑也。见臣而下,是倍主也。父教子倍,亦非君之所喜。敢再拜,辞使者,以报信陵君。信陵君大怒,遣使之安陵君所,曰:安陵之地亦犹魏也。今吾攻管而不下,则秦兵及我,社稷必危矣。愿君生束缩高而致之,若君弗致,无忌将发十万之师以造安陵城之下。安陵君曰:吾先君成侯,受诏襄王以守此城也,手授太府之宪曰国,虽大赦降城亡,子不得与焉。今缩高辞大位以全父子之义,而君曰必生致之,是使我负襄王之诏而废大府之宪也。虽死终不敢行。缩高闻之曰:信陵君为人猛悍而自用,此辞反必为国祸。吾已全己,无违义矣,岂可使吾君有魏患乎。乃刎颈而死。

  录曰:安陵之辞缩高,不愈於侯赢之教信陵乎。夫幸其父,从君之令,以取大位,匹夫犹尚羞之。蚓教其臣叛君之命,以求胜名,侯生甘为之哉。王之为俑,姬之为殷,亥之为剽,鄙之为豚,无忌之为慧,皆赢之贼有以启之也。假令无忌遂以篡逆,赢可从谈,亥可加功,姬可儿戏,鄙可袖手乎。以是知王者不作其乱有如此者,而叉诛无赦之刑,岂圣人之过计哉。

  齐淳齿之乱,湣王出奔,王孙贾从之。已而失王之处,其母曰:汝朝出而晚来,则吾倚门而望。汝暮出而不还,则吾倚问而望。汝今事王,王出走,汝不知其处,汝尚何归焉。王孙贾乃攻潭齿,杀之。於是齐亡臣相与求湣王子法章,立以为齐王,保莒城以拒燕。

  录曰:王孙贾之母何如孟尝君乎。平时盗一国之名,宠安危阖,辟惟己所制。蚓於国破君亡,曾是而不加之意哉。而卒杀泞齿,立襄王,保莒城,以拒燕者,皆母之义有以激之也。然则为文者可以愧死矣。或曰:湣欲去文,文奔魏,故无及也。愚曰:夫湣而有是哉。上不见天,下不见地,中不见人,而乃见文。夫湣而有是哉,则母之言若固有以启之也。

  弘道录卷之十八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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