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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零  年谱 余姚史梦蛟竹房校

鲒埼亭集 全祖望 7989 2024-06-23 21:48

  

  世系名字详世谱

  康熙四十四年乙酉正月初五日亥时,先生生于鄞县白坛里月湖之西岸。先世宫詹公故宅 先生有兄祖谦,慧甚,六岁而殇,太夫人哭之哀。忽张目曰:勿哀,吾当再来补之。后十年生先生,亦慧甚,故小字曰补。又有传先生为钱忠介公转生者,其详未之闻。集中有五月十三举子诗三首,其第二首曰:释子语轮回,闻之辄加嗔。有客妄附会,谓我具宿根。琅江老督相,于我乃前身。一笑妄应之,燕说漫云云。昨闻正气堂,豫吿将雏辰。在我终弗信,传之颇惊人。聊以充谈助,用语汤饼宾。按先生年三十九始得子昭德,方举,忠介后人芍庭先生入贺,先生曰:何知之神也!芍庭曰:夜来寒家影堂中不知何人扬言,曰谢山得子,可喜可喜。故来讯耳。亦一奇也。

  四十七年戊子先生四岁始就塾 太公吟园先生亲课以四子书诸经,便能粗解章句。吟园先生曰:是子虽不逮其兄,然亦可儿也。

  五十一年壬辰先生八岁 诸经之外,兼读通鉴、通考诸书。秋社过楼外,极管弦灯火之盛,不一顾也。

  五十七年戊戌先生十四岁 补博士弟子,从里中董次欧先生读书三余草堂。张氏次欧先生最持崖岸,弟子无敢辄前者,独先生与争论经史,曰:此吾门俊人也,惜吾老矣,不及见其大成也。始游庠,谒学宫,至乡贤名宦诸祠,见谢太仆、张军门主,曰:此反复卖主之乱贼,奈何污宫墙也。取捶碎之,投诸頖池。

  五十八年己亥先生十五岁 里中耆英多与先生谈艺。一日慈溪郑南溪先生过吟园,曰:吾今日特访陈羣而来。

  五十九年庚子先生十六岁始应乡试 至行省,以古文谒查初白先生。初白谓万九沙先生曰:此刘原父之俦也。

  六十年辛丑先生十七岁

  六十一年壬寅先生十八岁 先生有族母,为氷槎尚书女,居黄岩,是年返宁,年八十余矣。先生从之问遗事,取姚江黄先生之志、杨征士遴之纪、吴农祥之传,参互质证,多有补订。后卒成尚书神道第二碑。

  雍正元年癸卯先生十九岁 先生尝再登天一阁借书。当始于是时。又杨诚斋易传钞之天赐园谢氏草庐,春秋纂言钞之云在楼陈氏。皆在是年。皆通志堂未刻之本,世所希有者。

  二年甲辰先生二十岁 是年当娶前孺人张氏。自昨年再过武林,尽交樊榭、堇浦、芗林、勾山、谷林、意林、薏田、立甫诸先生,讨论经史,证明掌故。尊酒邮筒,殆无虚日。而简帖题跋多不署岁月,不敢附会。惟与樊榭论苏若兰回文诗札,确系此年。

  三年乙巳先生二十一岁 是年当在童岙授徒。先是先生曾王父、王父皆避兵于是,先生感之,益参考旧闻,成沧田录。

  四年丙午先生二十二岁 是年有荆公鄞女志跋。而古今通史年表,大约作于此时。

  

  六年戊申先生二十四岁 督学交河王公将以贤良荐先生,以两尊人年高,独子鲜侍养者上书辞之。其后有司以万先生承勋应。先生于万先生中表后辈也,先生以名不易副,颇有规切。万先生曰:后于吾而生先乎吾而闻道者,子也。○夏患齿痛,张孺人以先生性伉直,多因事相规,笑曰:是雌黄人物之报也。先生赋诗解嘲。是年得高隐学先生雪交亭集于陆氏。

  七年己酉先生二十五岁 充选贡。王公以先生充贡,先生又辞,王公不许。太夫人曰:欧阳詹求有得而归以为亲荣。夫但言有得,尚不过世俗之荣。倘能有得而又有闻焉,是则吾所望于汝也。汝其行矣。遂以明年春治装北上。

  八年庚戌先生二十六岁入京 春北上。时新例许赴选人之籍入对阙下,先生但投牒成均而已。山东学使罗竹园先生邀佐文衡,赴之。○浙江方修通志,先生谓翁洲六大忠臣当立传,乃作武进吴尚书上海朱尚书锺祥李尚书三状、张相国刘安洋董给事三志移之。初入京,卽上书方灵皋先生论丧礼或问,灵皋大异之,由是声誉腾起。

  九年辛亥先生二十七岁春夏游山左秋南归 自旧秋至是夏,在罗竹园幕。遂遍游三齐诸胜,皆有纪志题咏。为蓬莱王孝子立传,应黄昆圃先生之命也。秋七月自厯下南归省亲。

  十年壬子先生二十八岁举北京乡试 春吟园先生七十寿。初夏以太夫人命复北上。八月张孺人产一女,甫七日,孺人殒,女亦不久而殇。先生魁北闱,方撒棘,房考曹公一士径过寓斋,倾倒特甚。而临川李穆堂先生见先生行卷,曰:此深宁东发以后一人也。招之同寓,遂偕万孺庐先生唱和于紫藤轩,一时名下俱愿纳交先生,然先生所心契李万之外,惟灵皋先生、坦斋王侍郞、济寰曹给事、谢石林侍御、郑篔谷侍讲数人而巳。而时相之门,虽屡招之不赴,卒以此深嫉之,至于放黜。

  十一年癸丑先生二十九岁春闱下第仍居京师 榜后始闻张孺人之赴,将归省,有词科之命。工部尚书仁和赵公以先生荐,遂为吏部所留,不得归,仍居紫藤轩。与临川先生论陆氏学案,凡四上书。

  十二年甲寅先生三十岁续娶曹孺人于京师 移寓藤轩之东。长安米贵,以行箧书二万卷质于仁和黄监仓,有春明行箧当书记。

  十三年乙卯先生三十一岁居京师 与穆堂孺庐为重四之集,有诗,和者至百余家。时大科诸公尚未尽集,李公以问先生,为奏记四十余人,各列所长。李公叹曰:使庙堂复前代通榜之例,君亦奚惭韩退之哉。其后四十余人者,李公多展转地道,登之启事。同时词科举主,以临川灵皋为眉目,士之欲见二公者,率藉先生道引。于是应召二百余人,多半与先生通缟纻,先生因得尽其人之文章学术,乃彚为词科摭言一书,而先之以康熙己未百八十六征士,仿高允征士颂之例,详书之,而接以今科。则广采同谱诸公所著入之。其书甚博,已成大半,会先生放归,未卒业,仅得前后姓名及举主及试录三卷。

  乾隆元年丙辰先生三十二岁成进士入庶常馆 先生本以荐举鸿博留部,至是先成进士,入词馆。而时相方忌先生中大科,遂特奏凡经保举而巳成进士入词林者,不必再与鸿博之试。识者巳知先生不能久于馆中矣。是年与临川先生共借永乐大典读之。大典共二万二千七百七十七卷,取所流传于世者置之,卽近世所无而不关大义者亦不录,但取欲见而不可得者,分其例为五:一经二史三志乘四氏族五艺文,每日各尽二十卷,而以所签分令人钞之。顾临川与先生皆力薄,不能多畜写官,至次年先生遽罢官归,遂未卒业。然先生所钞高氏春秋义宗、荆公周礼新义、曹放斋诗说、刘公是文钞、唐说斋文钞、史眞隐尚书周礼论语解、二袁先生文钞(袁正献正肃)、永乐宁波府志,皆世所绝无而仅见之大典者也。时方开明史馆,先生为书六通移之,其第一第二专论艺文一门,见先生不轻读古人书。又谓本代之书必略及其大意,始有系于一代事故典,则风会而不仅书目,其论尤伟。第三第四专论表,而于外蕃属国变乱,了如指掌,眞经国之才也。第五第六专言隐逸忠义两列传,所以培世敎养人心,而扶宇宙之元气,不但史法之精也。初见江阴杨文定公,公称之曰博,而勉以为有用之学。先生谦言:以东莱止斋之学,朱子尚议之,何敢言博。公曰:但见及此,则进矣。

  二年丁巳先生三十三岁左迁外补遂南归 四月泰陵配天礼成,献大礼赋。灵皋先生曰:笔力弗逮杜公,然语语本经术,典核矜重,则杜公微媿拉杂矣。五月散馆,竟列下等,左迁外补,而先生舅氏蒋季眉先生亦同被黜。或曰:当事者恶先生,因及蒋公。先生以两尊人年高多病,亟欲归,灵皋先生犹欲荐先生入三礼馆,辞之,而荐吴君廷华。九月出都,冬抵浙,便道过姚江孙忠襄公墓,拜而为之铭。至家,适太公得足疾,悉力治之。

  三年戊午先生三十四岁 侍两尊人家居。冬丁太公艰。先生旣归,侍庭闱有间,益广修枌社掌故,幷桑海遗闻,著作日富。重登天一阁,搜括金石旧搨,编为天一阁碑目,又为之记。又钞黄南山仪礼戴记附注四卷王端毅公石渠意见,皆阁中秘本,世所仅见者。又编曹远思葬杨氏忠烈录。至腊月,太公吟园先生忽得疾不起。

  四年己未先生三十五岁葬吟园先生冬接丁蒋太夫人艰 春三月葬吟园先生于光溪木峯之南,一切附身附棺之礼皆竭力从厚。冬蒋太夫人卒。是年始修全氏宗谱。

  五年庚申先生三十六岁合葬太夫人于木阜峯阡 读礼之余,博考全氏掌故,作桓溪全氏祠堂碑、东浦全氏祠堂碑、桓溪旧宅碑、鹊巢碶记、全氏义田记、响岩先茔地脉记、崇让里记,凡数十篇。是年始迁居靑石桥胡氏适可轩后,所称双韭山房者也。

  六年辛酉先生三十七岁秋至白下岁暮而归 闻临川先生主试江南,秋至金陵,投止承恩寺,遍游朝天宫报恩寺燕子矶旧院诸迹,皆有诗。自戊午己未接丁外内艰至再近大祥从不作吟咏声,始为破戒。因题曰祥琴集,以志过。及撤闱而临川病,送之舟中,为先生商古人出处之义。先生呈截句五首,其次章曰:申辕报罢董生黜,更复谁同汲直羣。自分不求五鼎食,何妨平揖大将军。末章曰:生平坐笑陶彭泽,岂有牵丝百里才。秫未成醪身早去,先几何待督邮来。自是先生遂无出山之意矣。归经扬州,止宿马氏畬经堂,成困学纪闻三笺。万孺庐先生适见之,以为在阎百诗何义门二家之上。

  七年壬戌先生三十八岁居里中 三月除服,吏部催赴选有司以为请,先生谓:二丧并及,当服五十四月。今虽遵例除服,而心丧有未尽,辞之,有心丧剳子荅鄞令。其实先生本无意出山也。四月纠同邑陈先生南皋、钱先生芍庭、李先生甘谷、胡先生君山、先君钝轩先生为眞率社,重举重四之会,壶觞一旬再举,至十月,得诗三百余篇,皆枌社掌故,题曰句余土音。后删定为句余唱和集。

  八年癸亥先生三十九岁 先生以乙酉正月五日生,而是年立春在初十日者,例作甲申年庚,则癸亥为四十年矣。朋好有称祝者,先生作诗谢之,而诗集亦遂题曰虬骨,用东坡语也。五月十三,始举子昭德。九月出游,有杪秋江行集。十月至维扬,有七峯草堂唱和集。

  九年甲子先生四十岁 自题诗稿曰五甲集,以同年施蘗斋令余姚来招,赴之。适杭先生堇浦亦在署,同游龙山诸胜,皆有诗。复同渡江至湖上。夏还宁。是年先君始率仲兄秉缊曁纯受业先生门下。先君方修寒家宗谱,请先生鉴定凡例,先生为之序,幷撰先世志传碑赞凡三十余篇。○选定李杲堂先生内稿,及西汉节义传,及昭武先生残集,皆为之序。于是有意耆旧诗之续遍,搜诸老遗集,而杨氏四忠双烈合状、华氏忠烈合状、屠董二君子合状、王评事状皆成于是年。秋之浮石周氏访三和尚及立之石公诸集,又得林评事朋鹤草堂集、正气录二书,为之狂喜,作诗以志。

  十年乙丑先生四十一岁续选甬上耆旧诗集 杲堂先生耆旧集缙绅终于万厯,先生续之,幷及本朝,凡百六十卷。分任同社诸公及门下诸子钞录,人为立传。视杲堂加详焉。于是桑海之变征,太平之雅集,凡为乡党所恭敬而光芒有未阐者毕出,眞大有功于名敎者也。是年之诗,卽题曰钞诗集。○夏,宁守魏某纵一奴子入泮宫,且陈夏楚以恫喝廪保。先生愤甚,移书诘之。守怒,偕巡道叶某以细事罗织先生,力求抚院兴狱,幷及堇浦先生。抚军常公不可,旋以受宜堂文集令鄞令求先生作序,其事始解。○前京兆陈句山先生再以书速先生出山,先生荅诗三首,有曰:寸长尺短谁相量,北马南辕我弗任。又曰:苦不自知吾岂敢,敢将一掷试微躯。葢先生于出处之际,筹之熟矣。○诗集有送钱二池之黄蘗山省墓之作,合之文集诸钱碑版,则知忠介神道第二碑葬录年谱以及侍御职方推官诸志,忠介大全集侍御东村集诸序,画像降神诸记,凡数十种,皆成于是年。

  十一年丙寅先生四十二岁仍录耆旧诗兼修南雷黄氏宋儒学案 春杪至湖上,适堇浦先生以闰重三日为稧事之会,太守鄂钝夫而下至者四十二人,先生与焉。遂自苕上至吴门,寓陆氏水木明瑟园,有诗曰吴船集。舟中取南雷黄氏宋儒学案未成之本编次序目,重为增定。遇彭侍郞芝庭先生曰:吾观同馆诸公蕉萃太甚,安得如谢山之舂容自便。先生有感于其言,作诗谢之。夏过维扬,再馆马氏畬经堂,编纂学案。有韩江唱和第二集。

  十二年丁卯先生四十三岁 正月撰莱阳姜忠肃公祠堂神弦曲,应象山姜炳璋之请也。二月至湖上,上巳后重过水木明瑟园,谋刻宋儒学案,遂至金陵访灵皋先生于湄园。灵皋年八十方七,治仪礼,戒先生不当为汗漫之游。先生呈诗四章,其卒章有曰:廿年荷陶铸,十年惜别离。六年遭荼苦,余年患阻饥。以此成惭负,著书杳无期。犹喜素丝在,未为缁所移。灵皋之规切,先生之持守,均可见矣,古人哉。夏返武林,修宋儒学案。秋尽,复过维扬。岁暮归。是年诗有偷儿弃余集、吴山消夏集、漫兴集。

  十三年戊辰先生四十四岁秋主蕺山讲席 三月之武林,太守鹿田先生问曰:先生不出之意何其决也。先生荅以诗曰:野人家住鄞江上,但见山淸而水寒。一行作吏少佳趣,十年读书多古欢。也识敌贫如敌寇,其奈爱睡不爱官。况复头颅早颁白,那堪逐队争金襕。绍守杜公,先生故人也,来招,遂适越,复位黄氏遗书。姚总制之孙述祖求撰总制神道第二碑。秋渡钱唐,病,方撰顾宁人先生神道表,力疾成之(先生自丁卯冬有不寐之疾,医者谓是虐用其心之过,当静摄以养之。先生未能用其言,至是遂大病。中秋乃痊。己巳居杭复病,庚午大病)。九月,杜守请主蕺山讲席,始设奠于子刘子影堂,议定从祀诸弟子。初课诸生以经义,继以策问诗古文,条约旣严,甲乙无少贷。越人始而大哗,继而帖然。一月之后,从者云集,学舍至不能容。复与杜守议,立故太守汤公笃庵之主于书院,以其有大功于越而专祠久废也。又欲推其例于陈卧子先生,及明故相胶州高公,皆巳定议,以先生去不果。而冬靑义士祠祭议,凡与杜公三复焉。是年诗曰漫兴二集,曰望岁采蕺集。

  十四年己巳先生四十五岁校水经注 杜守仍请主蕺山,先生固辞。葢旧冬主人微失礼也。于是萧上诸余之士,争先入学舍者几满,合之山会,共得五百余人,旅食以待。而诸生蔡绍基、沈有声、姚世治率十余辈抵宁面请,杜守亦密恳,观察使者侯公速驾,先生终不赴。秋,诸生以旧秋所课请改定,留越三月,得文百余篇刻之。是岁有诗三集曰西笑,以大金川平定也。四月后曰双韭山房夏课,九月至岁底曰帖经余事集。而水经注一书,先生晚年精力所注,用功最勤,实始于是夏。秉纯按:先生自辛酉以后极贫,饔飱或至不给,冬仲尚衣袷衣,赖维扬诗社岁上庖廪。然典琴书数劵,齿日皇皇也,蕺山之俸颇得中人之产数家,竟以避色不赴。他日山长之陋劣,苞苴公行,羔雁充积,先生力戒诸生,虽薏苡不得入。及蔡生来宁,知先生以杜守故,请曰:今学舍中满五百人,请先生弗受太守之馈,但一过讲堂,五百人者以六锱为贽,千金可立致,岂伤先生之廉乎。先生呵之曰:是何言欤,夫吾之不往,以太守之失礼也。礼岂千金所可货乎。且譬之尔家,太守尔祖也,祖所不能致之师友,其孙出而任之,曰我有私财,无劳乃祖共给,为之师者竟居之不疑,可也不可也。蔡生唯唯而退。纯时在坐,心服先生之言,而终忧先生之贫。然是时选部之檄岁至,友朋之车乘频催,先生不为贫窭动心久矣。区区千金,腐鼠耳,而以之吓先生,是则蔡君与予之陋也矣。

  十五年庚午先生四十六岁仍校水经注 春病甚,一目忽眚,舌间无故涌血,头发作酸痛,心气忽忽若欲尽。先是姚薏田先生谓先生:子病在不善持志,理会古人事不了,又理会今人事,安得不病(按先生有病目集,当在是年。然有莲宇先生再入政府诗,及入吴舟中柬芗林之作,曰天子亲裁锡类诗,则当在辛未。大抵此二年以多病不作诗,无事迹可考)。

  十六年辛未先生四十七岁 皇雅成 天子始巡幸江浙,浙中士大夫俱赴吴门迎驾,多有录用及赏赉者。独先生与堇浦先生寂然。说者谓匦臣未尝上达也。先生柬芗林少师诗四首,其次章曰:木雁遭逢岂可班,羞居材与不材间。故人为我关情处,莫学琼山强定山。葢少师欲荐先生而先生辞之也。是岁浙中大旱,禾稼无颗粒收,先生索食维扬,岁暮始归。自己巳始撰皇雅,凡四十二篇,屡有修饰,至是勒为定本。皇皇钟吕之音,足与柳仪曹、姜白石接迹矣。

  十七年壬申先生四十八岁适广东 三月,东粤制府以端溪书院山长相邀,遂度岭,五月至端州,释奠礼成,祀白沙以下二十有一人,从前未有之典也。有示诸生诗。九月故疾复动,然少间必与诸生讲说学统之流派,考订地望故迹。薄游光孝寺宝月坛,登阅江楼七星岩,皆有诗。又为诸生改定课艺百篇,刻之。又取博陵尹公所刻吕语集粹,序而梓之院中,以广其传。而朝夕不倦者,则水经注,盖巳七校矣。

  十八年癸酉先生四十九岁自粤中归于家 病日甚,决意辞归。而大吏及诸生尚苦留不巳。新会令张惕庵曰:先生必不死,以生平所蕴尚未尽暴于世也。于是复留数月。访肇庆故宫天湖庆云寺,登白沙冈,访桄榔亭,皆有诗。又过{氵畺}川访海月先生故居。至江门谒陈文恭公祠,访其服玩遗器,各赋诗一首。至七月乃归家养疴,犹以水经注未卒业,时时检阅。而刻于粤中之诗曰度岭集。

  十九年甲戌先生五十岁居扬州 正月病渐痊。春尽,维扬故人以书招往养疴,且云有善医者,乃赴之。仍居畬经堂,病亦未有所增减也。仍治水经,兼补学案。十一月乃归。是年戒不作诗,其得之药裹之余者寥寥数十首,未删定,不成集也。

  二十年乙亥先生五十一岁卒 正月手定文稿,删其十七,得五十卷。命纯曁同学张炳卢镐全藻蒋学镛钞录,然病,亦无所增减也。至三月而嗣子昭德病,十日竟殒,先生为之一恸,遂不可支。成哭子诗十首、埋铭一首。遂绝笔。而删定诗稿,自辛酉以前尽去之,辛酉以后收其十之六,得十卷。颓唐病笔,尚有改涂者。五月文稿录成,先生巳不能徧阅,命纯隅坐琅诵,先生听之,遇有错讹,犹为指画。然病日甚,曹孺人含泪欲进参而无力。纯乃以耆旧诗稿本质之有力者,得参半两进之,神气稍振。于是议为后者,本支实无其人,乃立宫詹公之七世孙孙桐为孙,时年七岁。吿于祖庙,命纯执笔同撰祭文,卽以当继劵尚扶掖主祭,六月初十日也。自此卧榻,不复出戸。又十日,呼纯至榻前,命尽检所著述,总为一大簏,顾纯曰:好藏之!而所钞文集五十卷,命移交维扬马氏丛书楼。又十日不复能言,日夜作鼾声如睡。又两日,声渐微,乃逝,七月二日寅也。衣衾匠木,先一日纔备具。时方酷热,卽于午后入殓,皆纯所治。然无以偿直。又十日,乃遣元随赖高赍赴及遗书告之维扬,而马嶰谷先生亦适于前十日逝世,幸哲弟半查敦古谊,告之同社,共得百金为赙。然仅足偿参苓及附身之费,而葬具犹未备。不得巳尽出所藏书万余卷,归之卢镐族人,得白金二百金,于是卽张孺人所葬高祖和州公大墓傍,营立三穴,其右略后卽昭德附葬所,皆先修治,而以十一月*日治丧礼。受亲知之来吊者*日祖奠,*日奉柩入椁,朋旧亲戚宗族弟子送葬者尚数百人。明年五月廿六日,曹孺人亦卒。时纯方出门适京师,孙桐穉弱,其生父愿甚,一切丧葬赖高之力居多,葬毕赖去。不十年,桐之父尽失所遗房屋,墓之傍仅有田十二亩,亦失去,寒食中元几无一奠。而纯所匄堇浦之志,竟不报,幷所遗马氏文集十册亦归堇浦,索之再三而终不应。是则可为长恸者矣!乾隆乙酉,纯在杭万三福谋刻先生文集,请吴丈鸥亭、马丈半查协力,纯率同乡后进助之,先得经史问目十卷,岁在庚寅。纯居安州,次年至京师,取所遗先生丛残旧稿,按手定之目重钞之,旣得大半,乃据所闻见及诗文中可考者作为年谱一卷。惜行箧不能尽携先生遗书,而同乡耆旧无一居京师,多有阙疑,不能详尽,姑存之以俟后日之增补。呜呼,予今年亦四十有八矣,去先生易箦之岁三年耳,倘不亟为校录考订,一旦塡沟壑,有负藏弆之命,何以见先生于地下!且先生虽年仅及艾,所蕴不尽暴于世,然千秋之业确然不朽。若纯之荒落,非附靑云之末,卽百年终同腐草耳。则此役也,谓纯之不负先生哉,亦先生之神光大泽呵护沾漑于纯而已矣。受业董秉纯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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