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说话之间来得甚快,已至句容县的北门。迈步进城,到了个酒铺里,问了问,说:“十字街观音堂唱戏呢。”两个人并不怠慢,一直往南,顺大街而走。不多一时,来到十字街,往东一拐,就瞧见戏台咧。闹哄哄人烟不少。二人来到台底下站住,瞧了瞧,有一个光脊梁的,抹着一脸锅烟子,手里拿着个半截子锄杠,满台上横蹦。周成一见,说:“这可是哪一出呢?又不像《钓鱼》,又不像《打朝》。”旁边里有个人就说嘴咧,说:“你不懂得这出戏吗?这出就是《灶王爷扫北》,御驾亲征,大战出溜锅。”俩承差闻听,说:“这出倒是生戏。”二人说罢,就在台对过条桌坐下咧。倒了两碗茶,忽听那东边有个人讲话,说:“二位上差吗?少见哪!到此何干?”朱文、周成闻听有人讲话,举目观瞧,认得是句容县的马快头金六。
二人看罢,说:“金六哥吗?彼此少见。”说罢,马快金六把茶就挪过来了,三人一张桌儿上坐下咧。金六说:“二位到此有何贵干呢?”周成说:“一来看戏,二来找个朋友。”金六闻听,说:“新近升了来这位罗锅子老大人,是个裂口子,好管个闲事。”周成说:“不消提起。也是我们的一难,拐孤之的呢,说不来。”金六说:“二位不必瞧戏咧,这个戏也无什么大听头,你那想:六吊钱、二斗小米子、十斤倭瓜,唱五天,这还有好戏吗?不过比俩狗打架热闹点咧。依我说,上我家里去罢,我家里有个耍,是个昴家子,很有钱,我约了两把快家子,还有这观音堂的六和尚,他们四个人耍呢。每人二十吊现钱对烧,咱们去看一看。要是咱们的人赢了呢,你那就拉倒;要是他们赢了呢,二位瞧我的眼色儿行事。我递了眼色,你们就动手,抓了色子,诳上这狗日的们,咱们就作好作歹的把他们那个钱拿不了去,就是了。”俩承差闻听马快金六之言,满心欢喜,说:“六哥,这敢则是死赢。既然如此,咱们就走。”说罢,三人站起身来,马快金六认了个运气低,会了茶钱,三人这才一同迈步,穿街越巷,登时来到马快金六的门首。
金六把朱文、周成让到屋中,刚然坐下,忽然听炕上掷色子那个年轻的说话咧:“金六爷,你还有钱先借给我两吊?一会打店里拿来再还你。”马快金六闻听这个话,过去瞧了瞧--他们的人赢咧!不由得满心欢喜。虽然这小子二十吊钱输净咧,金六知道他还有钱,故意的望着快家子王五说话:“王五哥,把你的钱冲出过五吊零,给这朱文哥使一会,朝我吃,管保不错。”快家子王五假装迟疑之相,说:“先拿一吊掷着。”忽听那人说:“金六哥,何苦呢?碰这么个大钉子。这么着罢:你那打发人到西关里王虎臣家店里,就说有钟老叔要十吊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