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觉和尚广录卷第二十五
嗣法弟子道霈重编
诗中
七言律
舟中望武夷
琢成紫玉逼苍穹。下映青溪漾荡中。迷藓荒坛寒夜月。倚云旧舘冷秋风。洞遗仙蜕灵何在。岩锁虹桥路孰通。休道仙舟藏壑稳。负趋岁月转如蓬。
登黄杨山
几重翠嶂隔尘埃。野寺岚深净绿苔。月到绳床僧正定。烟迷宝树鹤初回。九霄牛斗窓间宿。万里川原掌上开。满眼风光犹似昔。紫阳何事不重来。
山中得家报。寄答诸友
自从一别冷云居。见说风光不似初。溪上雨添三尺水。家中风落半床书。敝囊已识休深爱。破釜何劳更重歔。不学蹇驴旋磨走。直将大地作蘧庐。
庐阳山中。岁暮积雪。因小僧哦筦山偈为赋之
破衲重缝度岁穷。客囊何独筦山空。风狂乱折窓前竹。雪重横摧岭半松。山鸟尽须春後至。故人多向梦中通。地炉未到全寥寂。榾柮频添彻夜红。
山中得萧儆韦明府书
建水忽分萍梗踪。却从尺素得相逢。十年故我难同昔。一片顽心尚未熔。花满河阳君富丽。翠笼双髻我疎慵。自知樗老难为用。甘向空山学种松。
壬戌冬十月。舘於沙邑之双髻峰。遗中阳居士
青嶂重重称杖黎。烟鬟半露却成诗。云深尽许藏千拙。树密何妨借一枝。豪贵懒干因舌短。饥寒甘忍为书痴。人来一任呼牛马。笑倒毗耶老古锥。
秋日登北山
翠壁嶕嶢鸟道悬。创开金刹逼秋天。千峰带黛窥帘外。二水移舟送席前。发啸每从明月下。经行多在白云边。梦中历数汉唐蹟。衰草荒烟正惨然。
书林
羲皇以降几春秋。文物灵光聚此丘。南北舟车行不尽。古今心眼监难周。刀刀刻露英雄骨。帙帙远传贤圣愁。惟有老僧无个字。羲皇未画问根由。
七石山访独诣师
超然寄迹万峰巅。石磴穿云鸟道偏。几片巉岩天半露。数椽草屋壁间悬。扫窓每倩含烟柳。洗鉢常因漱壑泉。日暮凭栏频倚徙。一声长啸月孤圆。
七石山中秋对月。浑朴上人请赋
云廓千岩秋正清。长空如洗月孤明。朗然久绝悬弓影。閴尔谁闻捣练声。愧我疎慵无剧兴。知君豪爽有深情。莫将七石山头月。换却娘生两眼睛。
丁卯仲春居荷山。有感而赋
拨翠巢空建水东。棃峰爽气入帘栊。虎饥吼出重云外。鸟倦飞来落照中。老去始知狂是疾。醒来方觉梦为空。碧萝层里无人到。一缕檀烟度涧融。
五十诞日
半生事业尽唐捐。忽尔知非暗自怜。二纪芸窓空映雪。十霜鷄寺只磨砖。[穴/(爿*臬)]言权作止啼叶。弘释唯搜久蠧编。一片幽心谁可托。蒙头卷舌度余年。
秋日过西湖
平湖潋灔漾扁舟。水上风微拂面柔。三竺疎钟云外落。两堤衰柳镜中秋。荒台草长平章恨。古庙岚深武穆愁。千古悠悠无尽态。等闲都付一浮沤。
戊辰孟秋。往秀水请藏经。还过钱塘。适江潮大涨。客舟尽没。余舟独脱於险。喜而志之
海云靉靆浪风颠。惊望江头正惨然。一刻冲颓千里岸。万家沉入几重泉。自安死去浑无地。那料生留别有天。应是宝书龙亦护。片帆载出雨如烟。
己巳孟秋。归寿昌扫和尚塔。夜坐有感
风带秋声透暮林。篆畦香烬暗愁深。空堦雨滴青灯影。虗院云生白塔阴。慙掩铁关藏百拙。难磨地墨写孤心。先师灵骨今犹在。白浪滔天孰肯寻。
妙高峰访达宇居士
昔年狂疾未曾瘳。十载湖山汗漫游。归路敢辞三伏暑。到山正值一林秋。凉风落叶东西径。明月疎钟上下楼。珍重故人情若海。依依恰似白云留。
哭博山和尚
法幢高竪大江西。独握羣盲剔翳鎞。正喜法雷喧上界。忽惊慧月落前谿。池头雾暗龙犹泣。岭上台空凤不栖。深痛妖踪犹满地。于今谁鼓战中鼙(山有浴龙池栖凤岭)。
山中咏怀
枯抱残经岁月迁。饱餐野菜任前缘。谩言昔学屠龙技。且喜今参伏虎禅。剪尽松云放明月。引来石髓注青天。相逢若问山中事。拄杖如龙未许传。
达宇居士以诞日来鼓山。同游灵源洞。赋此致祝
海上迢嶢屴崱峰。喜君杖履特相从。谁人喝水踪尤幻。昔代题名藓半封。天外青螺分岛屿。眼中白浪起蛟龙。拟将何物堪为寿。千载悬崖甘露松。
谢徐兴公居士见访
见说闽中有凤毛。君家伯仲擅风骚。惯扶短策穿松翠。横卧深云听海涛。结社拟追陶远笑。琢诗顿使鬼神号。云收雨散岩花净。屴崱峰头月正高。
夜坐蹴鳌桥。次洞微师韵
出门举步踪金鳌。山露霏霏浥敝袍。鲸浪远翻江上月。天风近鼓树间涛。岩边泻玉泉声细。桥外穿松石笋高。坐久不知莲漏下。却乘幽兴更挥毫。
一念法师见访遽别。用韵奉答
垢面蓬头傍石栖。风飜刹影洞门西。壁间泉涌飞花急。海上云来掠地低。喜客披榛忘嶮巇。因樵问路入招提。相逢邂逅成知己。别去中宵月满谿。
山中积雨初霁。郑汝交二守见访。用韵奉答
敝衲蒙头一老翁。空山晏坐雨声中。洞云忽破悬朝旭。林鸟争骄啭晓风。择木不妨搏翮下。酬机只解举拳通。共看剪尽西窓烛。回首东峰日又红。
往寿昌扫塔。至建州遇徐兴公。用韵奉答
萍踪无意忽相逢。共听涛声几树松。举拂难扶兴圣脉。扪心多负寿昌宗。客程烟雨愁中落。师塔苔痕梦里封。临发已将归日约。初秋同笑白云峰。
乙亥夏归寿昌。扫先和尚塔
飘泊零丁经几年。归来始识旧田园。深耕浅种凭谁力。薄获全收任外缘。一片檀云连塔影。几茎石茗煑山泉。惭予荡子贫如洗。欲报师恩只竪拳。
麦羹坵(有引)
和尚不发化主。日取给於锄下。岁荒食不足。以麦为羹。率众开田。田成。众呼为麦羹坵。乙亥夏归寿昌。再游其处。凄然有感。
寿昌脊梁硬似铁。六月开田日如爇。岁荒只取麦为羹。枵腹挥锄不肯辍。至今田有麦羹名。山中故老能传说。禾黍离离屯绿云。尽是我师汗流血。
归潭日寓天堂寺。有感
重游梓里几经年。谩说谿山尚似前。朋辈殷勤怜故态。儿童惊怪问生缘。柳梢垂露朝含翠。桑影摇风暮带烟。泡沫光阴全不久。何如共学祖师禅。
归潭日示诸侄
去家念载今来旋。白发衰颜敢自怜。故我已知难似昔。物情谁道更如前。长城筑怨犹非计。巨石留身岂得坚。世事浮虗休苦虑。好将仁义继前贤。
山居
青山老去发长松。种树栽禾学野农。信口诗成多自喜。横肩杖出少人逢。透窓舒白岩前月。对榻凝青海上峰。顷刻白云迷远近。殿头传得一声钟。
杨复自居士登山见赠。用韵奉答
拨草登山独探奇。江风松月自成诗。石门路险藤萝密。屴崱峰高鸟鹊稀。礼塔远怀兴圣箭。烹茶不用赵州机。云中握手深谈久。转忆维摩一嘿时。
闻谷大师放生社。留别和韵(十首)
慈云霭霭覆芝城。川泳空飞各遂生。默转杀机扶圣化。广培仁脉藉经声。缁袍几染岚烟重。宝锡还依鹤影轻。临发叮咛无别虑。顾兹鱼鸟倍关情。
化风吹满富沙城。插草江头勉放生。罗网才遭膓欲断。刀砧已近诉无声。己躯不啻千金重。物命何如一芥轻。惟有吾师悲愿切。关山迥隔每含情。
飞锡南来立化城。楞严结社护羣生。市中顿鲜腥荤气。林下时闻梵呗声。古岸云笼孤刹寂。寒溪波漾片帆轻。应知潭水深千丈。难比吾师愍物情。
朅来说法徧州城。欲证无生首放生。脱网鱼翻前浦浪。出笼鸟啭隔谿声。岩头寒月穿蓬冷。江上春风送棹轻。多少飞潜犹入梦。悲心蔼蔼异凡情。
碧水丹山绕禁城。弘开金刹护旁生。禅扉静掩笼松翠。宝筏浮游载梵声。吞月萍间鱼戏乐。冲烟江上鸟飞轻。犹愁钓弋终难息。聊赋诗篇寄别情。
东风披拂遍山城。七里滩头春水生。澹澹江光摇塔影。微微花雨湿钟声。社中香火怀偏重。梦里飞潜意靡轻。缁素未能留去棹。捧来白雪若为情。
每随净侣出重城。结社荒郊共放生。孤塔倒垂寒渚影。暮钟远送客舟声。羽穿树杪骄人惯。鳞集潭心跃浪轻。师锡骤回深绻绻。满江风雨怅离情。
建郡浑如舍卫城。人师流水活残生。宁于食鲜羣腥气。莫遣疱传不忍声。云里尽教翻翮远。江心一任弄波轻。临岐千里回烟棹。返顾难忘爱物情。
昔曾问道建州城。见说禽鱼尽乐生。松下风传金锡响。芦边云隐木鱼声。永明愿重悲犹切。幻住庵居去每轻。一自法舟回浙水。烟波盻断若为情。
鱼鸟欢然育化城。凭师法雨度余生。赎来幸脱烹煎苦。放去犹闻解脱声。宝锡频过悲自重。兰舟今别意非轻。夜深波漾江头月。益动悲心护有情。
元宵登尊胜阁
千家灯火暮云间。海上鳌来共戴山。眼底乾坤终变幻。楼头乌兔几回环。管弦处处客长醉。钟磬声声僧独闲。夜半苦啼归去好。莫教直待鬓毛斑。
杰阁峥嵘紫翠间。重来长忆旧溪山。莲园在昔元尊胜。宝构于今喜复还。帘卷直观沧海小。窓虗长对白云闲。满城第宅浑如锦。镜里谁饶两鬓斑。
游九日山(山有晋朝松姜相峰秦系注经砚)
层峦叠叠映晴光。雨後春生色正苍。树古擭云犹属晋。峰高入汉亦名姜。几摩断碣终难读。屡问荒垣倍可伤。石砚注经人已去。至今墨蹟尚留香。
过报亲寺登飞来阁
小阁飞来古刹东。翠光掩映入帘栊。茘阴石涌千寻浪。桥外风吹一短蓬。云出金鷄回紫帽。波分玉笋自黄龙。千山秀色浑如黛。江北江南春正浓。
游清源洞
移来海上小丹丘。紫气氤氲古洞幽。几壑翠云笼怪石。千寻苔壁迸寒流。己灵抛尽从仙乞。圣蹟难追只醉休。日暮风悲游客散。一声猿啸碧岩头。
避暑黄氏山房
暂借山房寄客身。树高如葢草如茵。登楼路转穿危石。煑茗烟微绕密筠。云度松关凉泼席。月移塔影冷窥人。暑威已藉天风扫。独挹清源爽气新。
游五峰和罗一峰先生韵
一衲飘然兴独优。穿云选胜任遨游。五峰绝处青霄近。大地穷边沧海浮。片石寒清三伏暑。孤轮夜散百岩秋。忆君素节高如斗。此日相逢碧嶂头。
过安平石佛寺
古寺萧然岁月深。须弥座半藓苔侵。残碑横卧虗亭下。狡兔长居废殿阴。相好尚存缘是石。陛基頺折孰铺金。踟蹰独立荒烟里。愁听蝉声噪暮林。
到鼓山。寄答吕天池司农。用来韵
雒阳江上水盈盈。趂得秋风拂杖行。归去山头玄露冷。惹来足下紫云轻。两期棒喝空中出。一会因缘梦里成。孰若维摩能示疾。尘中说法语犹清。
翠云庵(八首)
埋头结舌度朝昏。草屋三间不掩门。锄断青山分石髓。剪开翠竹露云根。扶黎谷口看归鹤。抱瓮溪边学灌园。昨夜於菟庵外过。无端踏破旧苔痕。
年衰懒得辨由求。抱拙空山事事幽。岩下负暄深爱日。堦前薙草自知秋。林花一任因风落。菜叶难教逐水流。莫比昔贤藏未密。逢人犹说两泥牛。
山回谷密贮云深。构得蜗庐傍翠岑。沿涧徐行频顾影。倚松独眺喜披襟。尘中隐迹浑如石。世外论交孰断金。客至但言多种竹。龙孙几个拟成林。
疎慵成癖笑如匏。避俗何妨住处高。忧世未能传大易。消闲偏喜读离骚。月窥山缺筛林影。风透岩扄鼓翠涛。黄土一杯堪掩骼。浮生何用梦劳劳。
翠微深处便为家。石涧潺湲洗落霞。门外有山皆种竹。庵前无隙可栽花。铁牛踞地休加策。石鼓悬空勿用挝。且学寒蝉甘自闭。客来不点赵州茶。
重重翠嶂隔凡嚣。苔径穷时渡小桥。治圃披星勤灌溉。采薪冒雨上嶕嶢。白云飞去浑无迹。玄鹤归来不用招。也识括囊原少誉。渐鸿有陆任迢遥。
睡起搔头觉悄然。客来煑茗汲新泉。引盃不数金茎露。对席惟参玉板禅。磬韵逐云传竹迳。松风趂雨入茅檐。饱余一枕西窓下。恍惚羲皇大古天。
懒跨黄牛入市廛。白云一坞了残年。登峰每值山君啸。采蕨时同犊子眠。曲涧泉声间鸟语。疎林月色染风烟。岩花亦自知时节。荣瘁休推鬼谷篇。
重过严陵滩(二首)
富春山下水如苔。一叶翩翩破浪来。翠壁未消前夜雪。苍烟犹护昔时台。足轻万乘天垂象。志抗千秋俗强猜。蹑[尸@(敲-高+(冰-水+〡))]重登孤舘寂。依依江上思悠哉。
野舘年深长绿苔。曾经五夏却重来。每逢兔迹横樵径。谁见羊裘隐钓台。傲骨肯容丹诏重。孤踪不许白鸥猜。浮名未解全收拾。致使游人叹惜哉。
寓王回庵(二首)
昔建文君避难时。隐幽居庵。其臣结茅於此。故名。
山房半亩碧云遮。草径盘回尽落花。怀古忍寻先帝蹟。避嚣聊寓旧臣家。一丘松竹筛新月。万里川原缀晚霞。扶杖庵前舒老眼。遥看春鴈点平沙。
昔人筑室倩云遮。只种青松不种花。忧主未能回圣驭。藏身权且学山家。炊烟林下翀归鹤。汲水岩前带落霞。极目兰江去何渺。苍苍春色绕晴沙。
普明山中偶兴(二首)
踏徧千山一短筇。近来活计只为农。塍头夜雨催秧马。壑底春雷起箨龙。云树依微藏古寺。池塘澹荡浸寒松。几年棒喝成何事。甘卧南窓听远舂。
抝折当年一瘦筇。云蓑雨笠化成农。天边风举笼中鹤。涧底云藏海上龙。放犊偏宜谿畔草。爱山却剪屋头松。遥闻柳岸深烟里。黄鸟声声答暮舂。
余自浙归闽。寓宝善庵。百拙法师以诗见讯。用韵奉酬
法末风浇学鲜真。直鈎何处可求人。舟虗随浪漫游浙。叶落归根卒返闽。莫谓括囊原少誉。敢将枯杌仍怀春。忽逢白雪云中下。暗喜疎慵得辅仁。
石笋江放生
笋江烟树正苍苍。移櫂中流漾渺茫。鼓吹声中兼梵呗。花香影里映波光。金鳞透网海天濶。玉翮归空云路长。共转杀机资盛化。更将仁寿祝吾皇。
挽燕京死节诸臣
死事寥寥才几人。亦知正气未全湮。挥戈恨莫回天日。伏劒真能泣鬼神。节义文章难强屈。忠贞肝胆必成隣。捐生岂为留虗誉。未忍甘存七尺身。
诏上建文皇帝徽号及赠死节诸臣爵諡
一旦无端大器移。天心玄穆果难知。孤身远遁神犹惕。十族咸诛世共疑。昔日君威诚太重。此时臣节自当稀。龙章喜得来荒壠。枯骨沉魂释怨时。
寓双漈寺(二首)
昨夜西风透竹扉。树头红叶满庭飞。一场戏剧今初罢。百粤山河更孰归。濯足翠临双漈瀑。樵薪云惹五条衣。晚来喜得全无事。背倚松关对落晖。
千峰萧索一茅茨。野衲行藏自有时。注就遗经聊度日。掘来新蓣胜茹芝。战争到此终难息。佳丽於今已顿亏。但幸谷深云更密。安身恰似六藏龟。
九日自双漈归宝善。途中有感
归来秋老野烟凉。触目尤增宋玉伤。兵後尽惊鷄犬寂。雨中难对菊松荒。儿童向母啼无袴。小妇寻姑问宿粮。纵有西风能落帽。那堪携酒醉重阳。
山中即事。用寓双漈韵(二首)
石门深处隐茅茨。寒色萧然岁暮时。难向红尘扶短策。好从翠壑采灵芝。堦前扫叶叶频至。屋後栽花花迭亏。世变如斯谁可定。懒将休咎问蓍龟。
天风催雨拍柴扉。几度寒云掠地飞。世上未休蛮触闘。山中犹许鹤猿归。难寻四利伊蒲供。已失千针屈眴衣。每觉战声常在耳。好将身命等残晖。
续山中即事。仍用前韵
狂飇吹破旧茅茨。冷落如何度岁时。但饱粗糠休问米。只挑野菜谩寻芝。山中竹杖云边化。海上蜃楼日下亏。堪叹古来怜悧客。丧身多是负图龟。
松云十里接柴扉。砍尽松云任鹤飞。捉月痴猴难自歇。失头狂子几时归。穷年废学缘多客。彻夜围炉为少衣。世上繁华谁敢拟。看来亦似暮林晖。
丁亥夏五月。霪雨如注。江流大涨。芝城为之半淹。至七日始退。赋以志灾
七日滂沱未肯休。弥漫巨浸过城头。田庐半逐藻萍去。老稚多从鱼鼈游。蛙产灶中难举火。波翻树杪任行舟。老僧虽在洪流外。日望洪流不尽愁。
重阳有感
丁亥秋七月。海兵来福州。屯古[碕-大+(立-一)]江。鼓山密迩。战场备见杀戮。至重九。兵犹未释。登高胜事尚何言乎。乃为赋二律。
牛山挥涕漫悲伤。此日乾坤顿拂常。鼓角声喧云尽暗。旗枪队展日无光。雨中花木愁中对。兵後村墟病後望。黄菊紫萸虽未改。绝无佳客问重阳。
节屇深秋玉露寒。残荷败柳不堪观。江横战舰鼋鼍吓。野戮妖狐土石丹。万井苍黄农事废。千林冷落鬼呼酸。临风那有登高兴。独痛黎蒸借活难。
中秋卧病
九十秋光止半存。月华散彩独当轩。砧声凄切银河澹。桂影参差玉露繁。病骨不禁乘晚吹。私情惟喜负朝暄。千峰一任浑如洗。独卧空房懒出门。
自嘲
七十余年老病身。难将一发引千钧。三宗撰述波间月。四刹弘扬镜上尘。性懒只甘长守拙。道孤元是寡为隣。如今成得何虫豸。孰若终身学隐沦。
独坐有感(二首)
云来横掩半林松。独坐萧然听暮舂。揭起把茅徒葢顶。张开空网几捞龙。谩言门下桃如醉。忍见堂前草尽封。每惜许多怜利客。只从村店问鲜浓。
空斋凭几对残蕉。四壁凉烟助寂寥。自分衰踪同鹿豕。敢言壮志薄云霄。古泉有韵咽危石。枯树无枝拂野飈。七十余年成底事。等闲抛手付前潮。
初春日庆无诤居落成
初开柳眼对霜禽。新构禅房倚翠岑。客屐几能来僻谷。茶烟每自出平林。室中日月无寒暑。门外江山任古今。长揖世间尘梦绝。灰头土面卧云深。
山中元霄。灯火寥寥。而月色如昼。为赋一律
灯节纷喧尽俗嚣。山中僻远自寥寥。虽无火树燃深坞。却有氷轮挂永宵。徧地寒光同雪岭。满林曙色近星桥。庭前独坐三更後。时觉香风几度飘。
邹连山孝廉游鼓山信宿禅院。以诗见示。用韵奉答
登山弗惮绿萝遮。游屐何妨石迳斜。出谷黄莺声愈巧。倚云红杏色犹奢。禅龛仍作漆园梦。佛火还开优鉢华。寂寂虗庭清似水。更无月下閙青蟇。
谢祁文载居士
祖庭秋晚值狂飈。拟撼崑仑势颇骄。手托红轮悬汉表。狂飈顿息绝尘嚣。洞水从兹波愈壮。昼夜滔滔入海潮。须记此时疏瀹力。灼然千载让功高。
赠浑朴禅人五十初度
半世亲参洞上禅。九龙深处抱云眠。三间草屋倩岩立。一柄金锄带雨悬。蜗角虗名曾久谢。蝇头微利岂甘缘。谩言世数知天命。傲雪凌霜操永坚。
送僧归江北
晨起抠衣出石门。秋风吹破白云村。棋上江山随手变。梦中眷属几人存。访道四年依喝水。怀亲千里赋招魂。还乡一曲西原上。衰草寒烟日欲昏。
人日仝诸。友游灵源洞(二首)
胜日风和拂面柔。松云掩映小丹丘。玉虹一线声犹细。铁壁千寻雾正收。喝水亲瞻神境力。忘归顿泯世间愁。临沧亭上扶筇望。独觉乾坤只一沤。
携朋共探洞天幽。雪霁春光遍地浮。碧嶂千层横五虎。溟波万顷醉双眸。观诗独喜端明句。吊古深怀子直游。茶鼎烟消残照澹。一声猿啸暮林头。
仲春望日。佟开府同顾南金林得山诸公。宿上院坐月。以诗见示。用来韵奉酬
积翠千层隔俗氛。德星偶集正春分。东楼月映西楼月。上洞云连下洞云。莲漏切时山鸟静。经声歇处梵钟闻。珠玑灿灿终难和。岂是雕虫小技文。
初春日。薛玉海明府。登鼓山见访。赋诗以谢
春风初动海天开。文斾偏乘景运来。淑气夜浮桥畔柳。祥光朝映洞前梅。杖藜历尽通霄路。拨草高登绣石台。安得东南烽火息。浩歌云际共徘徊。
孟春三日偶作(四首)
七十八年销落久。奄奄一息却犹存。白衣苍狗何堪恋。蜗角蝇头岂足论。悯俗未能忘远虑。谈心何用露巵言。许多岁月蹉跎过。坐见前江日夜奔。
七十八年弹指过。残生能得几时存。梦中今昔休嗟叹。棋上江山懒讲论。不向孔颜寻乐处。那从纸墨觅陈言。白云古道无人到。多少英贤只外奔。
七十八年营底事。从头检点尽难存。鲁经读徧增绮语。梵典掀耆乏要论。力竭始知前是错。心灰却喜近忘言。现今一息成千古。说甚桃花逐浪奔。
七十八年吾已矣。历思同辈几能存。雕虫刻楮皆邪业。啸月吟风尽俗论。挥尘空垂千尺钓。逢人难得十成言。门前有路如弦直。骀骥从来各自奔。
设粥赈饥(二首)
莫道披缁万事休。流离满目孰无忧。田园荒尽口犹在。妻子散来身亦愁。进食每怀漂母惠。弃家岂学子长游。自惭未是忘情者。饶舌丰干劝普周。
生遭末劫苦干戈。贸贸流民载道过。出路无依情落魄。逢人难告泪滂沱。三条篾在腰徒束。几树花开食岂多。昔日双林欲自炼。其如愿学未能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