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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虚至德真经四解卷之十一

冲虚至德真经四解 高守元 8548 2023-06-16 21:15

  

  仲尼

  郑之圃泽多贤,

  有道德而隐默者也。

  东里多才。

  有治能而参国政者。

  卢曰:修崇道德者贤,习文审刑者才。

  圃泽之役有伯丰子者,役犹弟子行过东里,遇邓析。

  邓析,郑国辩智之士,执两可之说,而时无抗者。作竹书,子产用之也。

  邓析顾其徒而笑曰:为若舞,彼来者奚若?

  世或谓相嘲调为舞弄也。

  其徒曰:所愿知也。知犹闻也。

  卢曰:邓析自矜於其同侣,为而欲欺弄於伯丰,析之门人咸愿如此也。邓析谓伯丰子曰:汝知养养上去声下上声之义乎?

  卢曰:张湛云:上音扬字,下音痒字。

  爱人养而不能自养者,犬豕之类也;养物而物为我用者,人之力也。使汝之徒食而饱,衣而息,执政之功也。

  喻彼为犬豕,自以为执政者也。

  长幼群聚而为牢藉庖厨之物,奚异犬豕之类乎?伯丰子不应。

  非不能应,讥而不应。

  卢曰:嫌其不知本,不足与言也。

  伯丰子之从者越次而进曰:大夫不闻齐、鲁之多机乎?

  机者,巧也。多巧能之人。

  有善治土木者,有善治金革者,有善治声乐者,有善治书数者,有善治军旅者,有善治宗庙者,群才备也。而无相位者,无能相使者。

  事立则有所不周,艺成则有所不兼。巧偏而智敌者,则不能相君御者也。

  而位之者无知,使之者无能,而知之与能为之使焉。

  不能知众人之所知,不能为众人之所能,群才并为之用者,不居知能之地,而无恶无好,无彼无此,则以无为心者也。故明者为视,听者为聪,智者为谋,勇者为战,而我无事焉。苟柴谓傅根夏侯玄曰:子等在世,荣问功名胜我,识减我耳。嘏玄曰:夫能成功名者识也,天下孰有本不足而有余於末者耶?答曰:成功名者志也,局之所弊也。然则志局自一物也,固非识之独济。我以能使子等为贵,而未必能济子之所为也。

  执政者乃吾之所使,子奚矜焉?邓析无以应,目其徒而退。

  卢曰:夫任群才以为理,因众物以为用,使鸡犬牛马咸得其宜,士农工商各安其位者,唯有道者能之耳,岂汝曹自致耶?汝徒见其末而不识其本,欲以螳娘之臂而拒车辙者,是不知量也。邓析理析而耻见其徒,故目之而去也。

  政和:百家众技不能相通,譬如耳目鼻口也,各有所长,时有所用,然有真君存焉。其使形者也,治土木金革以为器,治声乐书数以为用,治军旅以御外,治宗庙以善内,群才可谓备矣。然皆有之以为利者,必无之以为用,乃能总而一之。盖有为则有所不能为,无为则无所不为,故曰:位之者无知,使之者无能,而知之与能为之使焉。邓析不通乎此,以执政自矜,宜其见笑於大方每家。伯丰子不应,则不言之辩也。

  范曰:贤以德言,才以能言,伯丰子即上篇所谓弟子伯丰是也。邓析操两可之说,设无穷之辞,盖辩者之囿,故以养养之义难伯丰子也。传曰: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夫体道之人,去其智巧而复於无能,则食而饱,衣而息,固未尝有为也。彼且以是为犬豕之类,宜乎伯丰子之能以不应欤。若夫齐鲁之多机,有土木金革之工,有声乐书数之艺,有治军旅以即戎者,有治宗庙以奉祀者,群才必备,莫能相兼,故无相位,无相使者,殆亦巧者劳而智者忧之类欤。然则天下之治能者多矣。百家众技皆有所长,时有所用,譬如耳目鼻口不能相通。见天地之纯全,明古人之大体者,唯圣人而已。故不务知众人之所知,而有知者为之用;不强能众人之所能,而有能者为之役。又孰弊弊然以胥易技系劳形休心为事耶?老氏所谓用人之力者,如此而已。

  公仪伯以力闻诸候,堂谿公言之於周宣王,王备礼以聘之。公仪伯至。观形,懦夫也。

  懦者,弱也。

  宣王心惑而疑曰:女之力何如?公仪伯曰:臣之力能折春螽之股,堪秋蝉之翼。堪,犹胜也。王作色曰:吾之力能裂犀兕之革,曳九牛之尾,犹憾其弱。憾,恨。女折春螽之股,堪秋蝉之翼,而力闻天下,何也?公仪伯长息退席,曰:善哉王之问也。臣敢以实对。臣之师有商丘子者,力无敌於天下,而六亲不知,以未尝用其力故也。

  以至柔之道御物,物无与对,故其功不显。

  臣以死事之。乃告臣曰:人欲见其所不见,视人所不窥;欲得其所不得,修人所不为,

  人每攻其所难,我独为其所易。

  卢曰:众人之所为,众人之所视者,皆利名之道、动用之迹耳。众人所窥不为者,斯乃有道者之所游。故能无敌天下者,力无对也。

  故学昧者先见舆薪,学听者先闻撞钟。夫有易於内者无难於外。

  古人有言曰:善力举秋毫,善听闻雷霆。亦此之谓也。

  於外无难,故名不出其一道。

  道至功玄,故其名不彰也。

  卢曰:舆薪,近物也。撞钟,巨声也。夫易闻易见,自近而及远也,夫善为生者先养其神,神全则无为之功着,则外物无不通。故曰:有易於内者无难於外也。是以得之於一心,成之於一家,故外人不知也。

  今臣之名闻於诸侯,是臣违师之教,显臣之能者也。

  未能令名迹不显者也。

  然则臣之名不以负其力者也,

  愈免於矜,故能致此也。

  以能用其力者也,

  善用其力者,不用其力也。

  不犹愈於负其力者乎?矜能显用。

  卢曰:我虽不及师之隐晦其迹也,岂不犹负其能而自显乎?夫合大道而化万物者为有力也,故庄子曰:藏山於泽,藏舟於壑。有力者夜半负之而趋,昧者犹不知也,而宣王误为筋力耳。

  政和:积众小不胜为大胜者,唯圣人能之,岂尚力之谓哉?此不用力所以为真有力者欤,学者学其所不能学也。故曰:人欲见其所不见,视人所不窥,欲得其所不得,修人所不为,自有所见,弃而忘之,以至於无见,则视乎冥冥,无以异於见奥薪也。自有所闻,弃而忘之,以至於无闻,则听乎无声,无以异於闻撞钟也。德之不形,名安所出哉?然则显其名者,是违其教矣。唯犹愈於尚力以求名,此所以见取於时也。

  范曰:折春螽之股,堪秋蝉之翼,可谓弱矣,而弱者道之用也。裂犀兕之革,曳九牛之尾,可谓刚矣,而刚者死之徒也。故天下有常胜之道曰柔,常不胜之道曰刚。公仪伯之师,力无敌於天下,而六亲不知者,殆亦操常胜之道而未尝用其力者欤。夫天下之理,能视人所不窥者,乃能见人之所不见,能修人所不为者,乃能得人之所不得。见舆薪者不为明目,而学眎者必先见舆薪;闻撞钟者不为聪耳,学听者必先闻撞钟何?则先行其易者,後其难者,则终无难矣。唯其无难,故名无得而称之也。公仪伯之以力闻诸侯,疑若违师之教而显臣之能者,然以能用其力,此於力无所以负也。若夫以力较力者,合众力而攻之,彼有时而屈,又乌能驰骋天之下至坚哉?《庄子》曰:用之者假不用者也,以长得其用,而况乎无不用者乎?此公仪伯之能用其力所以不若商丘子之未尝闻也。

  中山公子牟者,魏国之贤公子也。

  公子牟者,文侯之子,作书四篇,号曰道家。魏伐得中山,以邑子牟,因曰中山公子牟也。

  卢曰:公子牟,文侯之子也,封於中山,故曰中山公子。

  好与贤人游,不恤国事,而悦赵人公孙龙。

  公子牟、公孙龙似在列子後,而今称之,恐後人所增益以广书义。苟於统例无所乖错,而足有所明,亦奚伤乎?诸如此,皆存而不除。

  乐正子舆之徒笑之。公子牟曰:子何笑牟之悦公孙龙也?子舆曰:公孙龙之为人也,行无师,学无友,

  不祖宗圣贤也。

  佞给而不中,

  虽才辩而不合理也。

  漫衍而无家,

  儒墨刑名乱行而无一定之家。

  好怪而妄言。

  爱奇异而虚诞其辞。

  欲惑人之心,屈人之口,与韩檀等肄之。

  韩檀,人姓名,共习其业。《庄子》云:桓国公孙龙能胜人之口,不能服人之心,辩者之固。

  卢曰:行不因师,独学无友,辩而不中於理,漫衍而无所宗,其道能屈人之口,不能服人之心也。韩檀,《庄子》云:桓团,俱为人名,声相近者也。

  公子牟变容曰:何子状公孙龙之过欤?请闻其实。

  不平其言,故形於色。罪状龙太过,故责其实验也。

  子舆曰:吾笑龙之诒孔穿,

  孔穿,孔子之孙也。《世记》云:为龙弟子。诒,欺也。

  言善射者能令後镞中前括,发发相及,矢矢相属,前矢造准而无绝落,後矢之括犹衔弦,视之若一焉。

  箭相连属,无绝落处,前箭着堋,後箭复中前箭,而後所凑者犹衔弦,视之如一物之相连也。

  孔穿骇之。龙曰:此未其妙者。逢蒙之弟子曰鸿超,怒其妻而怖之。引乌号之弓,綦卫之箭,

  乌号者,黄帝弓也。綦者,地名也,出美箭。卫者,羽也。

  射其目。矢来注眸子而眶不睫,矢坠地而尘不扬。

  箭行势极,虽着而不觉,所谓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也。

  是岂智者之言欤?公子牟曰:智者之言固非愚者之所晓。以此言戏子舆後镞中前括,钧後於前。

  同後发於前发,则无不中也。近世有人掷五木,百掷百卢者,人以为有道,以告王夷甫。夷甫曰:此无奇,直後掷如前掷耳。庚子嵩闻之曰:王公之言闇得理。皆此类也。

  矢注眸子而眶不睫,尽矢之势也。

  夫能量弓矢之势,远近之分,则入物之与不入,在心手之所诠,不患者蹉跌。今设令至拙者闇射箭之所至,要当其极。当其极也,则豪分不复进。闇其极,则随远近而制其深浅矣。刘道真语张叔奇云:尝与乐彦辅论此,云不必是中贤之所能,孔、颜射者,则必知此。湛以为形用之事,理之麤者,偏得其道,则能尽之。若庖丁之投刃,匠石之运斤,是偏达於一事,不待圣贤而後能为之者也。

  子何疑焉?

  卢曰:均後於前者,百发如一焉,故视之若一耳。眶不睫者,矢势至睫而尽矣,故尘不扬於地,非是中睫而落也。子舆之闻,视之若一也,则谓自弦及堋,箭相连接,不绝如一焉。闻注眸而坠,则谓射目不入,是解之不了於至理,非公孙龙之诡妄焉。

  乐正子舆曰:子,龙之徒,焉得不饰其阙?吾又言其尤者。尤甚。龙诳魏王曰:有意不心。

  夫心寂然无想者也,若横生意虑,则失心之本矣。

  卢曰:心之动者为意,世人皆识其意而不识其心。

  有指不至。

  夫以指求至者,则叉因我以正物。因我以正物,则未造其极。唯忘其所因,则彼此互得矣。惠子曰:指不至也。

  卢曰:凡有所指,皆未至也。至则无指矣。

  有物不尽。

  在於麤有之域,则常有有,在於物尽之际,则其一常在。其一常在而不可分,虽欲损之,理不可尽。唯因而不损,即而不违,则泰山之崇崛,元气之浩茫,泯然为一矣,惠子曰:一尺之捶,日取其半,万世不竭也。

  卢曰:若尽,则非有也。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者,折之虽多,但微细而理不应尽也。

  有影不移。

  夫影因光而生,光苟不移,则影更生也。夫万物濳变,莫不如此。而惑者未悟,故借喻於影。惠子曰:飞鸟之影,未尝动也。

  卢曰:移则影变矣。新新相及,故不见其移焉。

  发引千钧。

  夫物之所以断绝者,必有不均之处。处处皆均,则不可断。故发虽细,而得秤重物者,势至均故也。

  卢曰:细而众钧,可以举重,亦犹毛之折轴,积而不轻也。

  白马非马。

  此论见存,多有辩之者。辩之者皆不弘通,故阙而不论也。

  卢曰:白以命色,马以命形,白马非马,辩形色也。

  孤犊未尝有母。不讦此义。

  卢曰:谓之孤犊,安得有母也?

  其负类反伦,不可胜言也。

  负者,犹背也。类者,同也。言如此之比,皆不可傋载也。

  公子牟曰:子不谕至言而以为尤也,尤其在子矣。尤失反在子舆。夫无意则心同,同於无也。无指则皆至。志指,故无所不至也。尽物者常有。

  常有尽物之心,物既不尽,而心更带有也。

  影不移者,说在改也。

  影改而更生,非向之影。《墨子》曰:影不移,说在改为也。

  发引千钧,势至等也。

  以其至等之故,故不绝。绝则由於不等。故墨子亦有此说也。

  白马非马,形名离也。

  离者,犹分也。《白马论》曰:马者,所以命形也。白者,所以命色也。命色者非命形也。寻此等语,如何可解,而犹不历然。

  孤犊未尝有母,非孤犊也。

  此语近於鄙,不可解也。

  乐正子舆曰:子以公孙龙於鸣皆条也。

  谓龙之言,无异於马也。而皆谓有条贯也。

  设令发於余窍,子亦将承之。

  既疾龙之辩,又忿牟之辞,故遂吐鄙之慢言也。

  公子牟默然良久,告退,曰:请待余日,更谒子论。

  既忿气方盛,而不可理谕,故逊辞告退也。

  卢曰:失理而忿者,不可与言,故告退也。

  政和:行毁乎随,故欲其有师;学陋於独,故欲其有友。多言数穷,不如守中,故佞给者为不中。百家众技,时有所用,故漫衍者为无家。有射之射,有不射之射,後镞中前括,不过钧後於前。矢注眸子而目不睫,故不过尽矢之势而已。是射之射,又何疑焉?意生於心,有意而心异矣。故有意不心,而无意则心同。指以指物,所不指则不至,故莫若无指则皆至,物不可穷也。必有其物而欲尽,则常滞於有,故有物不尽,而尽物者常有。影不移者,谓或枉或直,其影则一,故其说在改也。发引千钧,谓积小不胜为大胜,故曰势至等也。虽然公孙龙能胜人之口,不能服人之心,辩者之囿也。《列子》载此,盖所以扶邪说之蔽。

  范曰:传称桓团、公孙龙辩者之徒,饰人之心,易人之虑,能胜人之口,不服人之心。而龙之自称,亦以合同异,离坚白、然不然,可不可困百家之知,穷众口之辩为至达,则诡辞数万固无足法者。中山公子牟,庄子以为有意於道而未至,故以公孙龙为至言而悦之,苟卿并与十二子而非之者,盖以此也。夫龙之为人,行无师,学无友,佞给而不中,漫衍而无家,好怪而妄言,徒欲惑人之心、屈人之口而已。兹乐正子舆所以非之欤。观其诒孔穿,有曰:善射者能令後镞中前括,斯谓之钧後於前可矣。鸿超之射其妻,矢注眸子而眶不睫,斯谓之尽矢之势可矣。若夫有意不心,有指不至,有物不尽,有影不移,发引千钧,白马非马,孤犊未尝有母,是又负类反伦,有不可胜言者。乐正子舆曰:子以公孙龙鸣皆条也。岂非其言之无谓,犹风之鸣众察故欤?虽然,公子牟常悦龙之为人矣。而庄子复有公孙龙问魏牟之说,卒况之以坎井之蛙者,盖始悦而终非之故也。

  尧治天下

  天下欲治,故尧治之。

  五十年,不知天下治欤,不治欤?不知亿兆之愿戴己欤?不愿戴己欤□

  夫道治於物者,则治名灭矣。治名既灭,则尧不觉在物上,物不觉在尧下。

  顾问左右,左右不知;问外朝,外朝不知;问在野,在野不知。

  若有知者,则治道未至也。

  尧乃微服游於康衢,闻儿童谣曰:立我蒸民,莫匪尔极。不识不知,顺帝之则。

  蒸者,众也。夫能使万物咸得其极者,不犯其自然之性也。若以识知制物之性,岂顺天之道哉?

  尧喜问曰:谁教尔为此言?童儿曰:我闻之大夫。大夫曰:古诗也。

  当今而言古诗者,则今同於古也。

  尧还宫,召舜,因禅以天下。功成身退舜不辞而受之会至而应。

  卢曰:夫贵其身以居众人之上也,则常惧不尊於人;爱其身以居众人之上也,则常恐不益於物。若兼亡於天下者,则顺之而不宰,理之於未萌,取之不以为尊,去之不以为失。如天之运,四时成焉,如地之载,万物生焉。功成事遂而身退者也,故无私焉。夫能无私也,禅大位而不恡,受大位而不辞也。

  政和:尧非有人,非见有於人。非有人,故天下治与不治,所不知也。非见有於人,故亿兆之愿戴己与不戴已,所不知也。问之左右,问之在朝,问之在野,皆所不知,则荡荡乎民无能名焉,故也。立我蒸民,莫匪尔极。则衣食足而咸受命之中。不识不知,则衣食足而循天之理。百姓谓我自然,此之谓太上之治。

  范曰:有心於为治者,天下未必治;惟无以天下为者,乃能治之。不能为异者,人未必戴;必有异焉,人乃戴之。然闻在宥天下,不闻治天下,则治与不治,吾无容心也。君子不得已而临莅,则治之者必本於无为。神人恶众至,众至则不比,则戴与不戴,吾无容心也。天下乐推而不厌,则戴之者有所不能释。故尧在位五十年,而天下之治与不治,亿兆之愿戴己与不愿戴已,皆所不知也。百姓谓我自然,帝力於我何有?问之左右,问之外朝,问之在野,殆有不知其所以然而然者。若夫游於康衢,闻儿童之谣,然後知其立我蒸民者,莫匪尔极;顺帝则者,不识不知。岂非治极於无象而然耶?夫立我蒸民,莫匪尔极,《思文》尝以是而称后稷矣。不识不知,顺帝之则,《皇矣》尝以是而称文王矣。故《列子》举此以誉尧,直曰古诗而已。尧还宫召舜,因禅以天下者,功成而不居故也。舜不辞而受之者,会至而能应故也。且以尧之为帝也,以黄屋为非心;舜之为帝也,有天下而不与。则其相授受固自有道矣。而史之所记,谓尧之受舜,则有历试之事;谓舜之受尧,则有升闻之德。呜呼,岂其所以为尧舜哉?

  关尹喜日:在己无居,

  况然无系,岂有执守之所?

  形物其着。

  形物者,犹事理也。事理自明,非我之功也。

  其动若水,

  顺物而动者,故若水也。

  其静若镜,

  应而不藏者,故若镜也。

  其应若响,

  应而不唱者,故若响也。

  卢曰:天至极者,神也,微妙玄通,深不可极。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常在於己而莫知其居,形万物而不可着见。其动若水润下而济上,其静若镜照用而不疲,其应若响不遗於物,此养神之至理也。

  故其道若物者也。物自违道,道不违物。

  同於道者,道亦得之。

  卢曰:此至道者,非有形之物,而善应而不遗,故物自违,道不违於物也。

  善若道者,亦不用耳,亦不用目,亦不用力,亦不用心。

  唯忘所用,乃合道耳。

  欲若道而用视听形智以求之,弗当矣。

  卢曰:欲得善为此道者,隳支体,黜聪明,虚其心而养其神,则自然而向证也。

  瞻之在前,忽然在後;用之弥满六虚,废之莫知其所。

  道岂有前後多少哉?随所求而应之。

  卢曰:唯此养神之道难知难见,非有非无。瞻之者居万物之先,轻忽之者不与物竞。用之则六虚皆备,废之则莫知所存。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其至矣哉。

  亦非有心者所能得远,亦非无心者所能得近。

  以有心无心而求道,则远近其於非当,若两忘有无先後,其於天二心矣。

  卢曰:有心而求之者,自远於道,非道远之也;无心而合道,自近之於道,其道近之也。有心无心,人自异耳,道无远也。

  唯默而得之而性成之者得之,

  自然无假者,则无所失矣。

  知而亡情,能而不为,真知真能也。

  

  卢曰:唯默然而内昭,因性而成者,乃得之矣。知因性者必亡其情,能亡其情而无为者,此乃真知真能也。

  发无知,何能情?发不能,何能为?

  卢曰:夫发者,起人所不能知,更何能为情哉?发起人所不能为,复何能自为情哉?惑者变性以为情,智者变情以为性。故《易》曰:不性其情,何能久行其正也?

  聚块也,积尘也,此则府宅。虽无为而非理也。

  卢曰:夫无为者而无不为也。若兀然如聚块积尘者,虽则去情无为,非至理者也。

  政和:道行於万物之上,圣人体道,运而无积,而物不能离焉,故曰在己无居,形物其着。所谓其动若水者,言与物委蛇而同其波,顺理而动也。其静若镜者,不将不迎,应而不藏,静而不变也。其应若响者,未尝唱也,常和人而已,道也者,应物而不造故也。道若物也,物兹远於道,所谓物自违道。道大同於物,所谓道不违。物无始曰道不可闻,闻而非也;道不可见,见而非也。所以善若道者,亦不用耳,亦不用目。黄帝曰:无处无服始安道,无思无虑始知道。所以善若道者,亦不用力,亦不用心。形色名声果不足以得彼之情,故曰:欲若道而用视听形智以求之,弗当矣。瞻之在前,忽焉在後者,言不可度也。用之弥满六虚,废之莫知其所者,言不可执也。政道者忘心,心无所知是谓得之。有心者,无心者皆未能忘心也,故不足以有得。默而得之,性而成之,无所用其心者也,故有以得之。知而忘情,则无知之累,是谓真知。能而不为,则无能之巧,是谓真能。若发乎无知,又何以能情?若发乎不能,又何能为也?道常无为而不无为。聚块也,积尘也,虽曰无为,岂道也哉?故曰:虽无为而非理也。

  范曰:有积也故不足,无藏也故有余。至人无积亦虚而已,故体道在己,未尝居而有之也。然善贷且成,岂常有心於泛应哉?形物之着,咸其自受尔。故顺而不逆,其动若水;应而不藏,其静若监;和而不唱,其应若响。顺物自然,无容私焉,是其道之所以若物者欤。夫道不远人,人自远道,故曰:物自违道。同於道者,道亦得之,故曰:道不违物。善若道者,耳目有所不用,即耳目以求道,则视听虽详,只为聋盲。心力有所不用,即心力以求道,则形智虽劳,只为极桔。又乌能当於道哉?惟道之运,无乎不在。瞻之在前,随之不可;忽焉在後,迎之不可;用之弥满六虚,则塞乎天地之间,而不睹其端倪也;废之莫知其所,则入於窈冥之间,而莫窥其眹兆也。远玄者,玄亦远之,亦非有心者所能得远;近玄者,玄亦近之,亦非无心者所能得近。惟即默而识者乃能得之,惟率性而行者乃能成之。道之在我,其无所失矣。故古之人知而忘言,是为真知,乃无所不知;能而不为,是为真能,乃无所不能。若夫聚块也,积尘也,蔽於莫为,岂所谓道者哉?

  冲虚至德真经四解卷之十一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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