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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龙子》校勘记

  

  〈迹府〉

  楚人遗弓:『人』,守山阁、墨海金壶本作『王』。

  公孙龙,赵平原君之客也:守山本、金壶本、湖北书局本均接上『孔穿无以应』句,不别提行。三槐堂本提行。

  以齐国无士何也:『以』,守山本、金壶本及《孔丛子》公孙龙篇均作『而』。【俞樾《读公孙龙子》云:『以』乃『如』之误。】

  唯见侮而不斗:『唯』,《孔丛子》作『虽』。《吕氏春秋》十六正名篇同。

  其所以为士也:《吕氏春秋》作『是未失其所以为士』。

  意未至然与:《吕氏春秋》作『意者未至然乎』。

  相与四缪:《孔丛子》作『曲谬』。湖北本作『四谬』。

  臧三耳:《吕氏春秋》十八淫辞篇:『孔穿、公孙龙相与论于平原君所,辨至藏三牙。』【王应麟《汉艺文志考证》同(五十八)。】谢墉云:臧三耳,见《孔丛子》。『耳』,篆文近牙,故传写致误。愚意『臧』、『』古字通用,谓羊也。此作『藏』,尤误。卢文弨云:作『三耳』是也。龙意两耳形也,又有一司听者,以君之故,为三耳。

  〈白马论〉

  则有马如已耳:『如』,湖北本作『而』。

  以有白马为非马:『非』,守山本作『有』。

  有白马不可谓有马也:俞樾云:『有马』当作『无马』。就所离言之,白为一物,马为一物,明明有白有马,不可谓无马也。

  〈指物论〉

  不为指而谓之指,是兼不为指:俞樾云:『兼』,乃『无』之误。天下之物本不为指,而人谓之指,是无不为指矣。

  〈通变论〉

  曰变非不变可乎:守山本、金壶本、三槐本『曰』下有『谓』字。俞樾云:既谓之变,则非不变可知。何足问乎?疑『不』衍文。当作『「谓变非变,可乎?」曰:「可。」』下文『羊合牛非马,牛合羊非鸡,青以白非黄,白以青非碧』,皆申明变非变之义。

  曰右有与可谓变乎曰可曰变只曰右:俞樾云:『变只』无义,『只』疑『奚』之误。奚者,问辞也。犹言当变何物也。问者意谓『右而变则当为左矣』,仍答曰『右』,可证明上文『变非变』之义。

  曰二无左:守山本、金壶本、三槐本『二』下有『苟』字。

  而羊之非羊也牛之非牛也:湖北本作『而牛之非羊也,羊之非牛也』。

  举是乱名是谓狂举:湖北本作『举是谓乱名是狂举』。

  恶乎其黄矣哉:守山本、金壶本、三槐本『黄』上多『有』字。

  〈坚白论〉

  一可乎:『一』,守山本、金壶本、湖北本均作『二』。

  而得其所坚者:金壶本此句无『者』字,下有『得其坚也』句。

  而石必得以相盛盈:俞樾云:『盛』,衍字。

  而不定其所坚:金壶本无『而』字。

  恶乎甚石也:『甚』,湖北本作『其』。

  〈名实论〉

  以其所不正:守山本、金壶本无此句。

  知彼之非彼也:守山本、金壶本、三槐本此句下有『知彼之不在彼』句。俞樾云:『知此之非此也,知此之不在此也,则不谓也。』下文当云:『知彼之非彼也,知彼之不在彼也,则不谓也。』两文相对,可据以订正。

  此编刊竣,获见近人孙诒让《札迻》云(五十九):

  《公孙龙子迹府弟一》(六十):『王曰:「讵士也,见侮而不斗。」』明梁杰刊本『讵』作『巨』,古通(六十一)。《荀子正论》篇(六十二):『是岂巨知见侮为不辱哉?』杨注(六十三):『巨』与『遽』同。明刊《子汇》本、钱熙祚本均作『讵』(六十四),疑校者所改。

  〈通变论〉『羊与牛唯异』,『唯』与『虽』通(六十五)。『羊有齿,牛无齿,而羊之非羊也,牛之非牛也(六十六),未可。是不俱有,而或类焉。』……疑当作『而牛之非羊也,羊之非牛也』,下文云:『羊有角,牛有角,牛之而羊也,羊之而牛也,未可。是俱有而类之不同也。』文正相对。

  ……『左右不骊』,……『骊』,『丽』之借字(六十七)。谢注以『骊』为色之杂者,非是(六十八)。

  『白足之胜矣……』,……『之』当作『以』。

  〈坚白论〉……『一一不相盈……』(六十九),……当作『一二不相盈』。后文『于石一,于坚、白二也』即此义。

  『且犹白以目以火见,而火不见』,《墨子经说下》篇(七十):『智以目见,而目以火见,而火不见。』此文亦当作『且犹白以目见,目以火见,而火不见』,今本脱『见』、『目』二字也(七十一),……

  谨补记于后。

  《公孙龙子》篇目考(七十二)

  《汉书艺文志【名家】》

  

  赵人。师古曰:即为坚白之辩者(七十三)。

  毛公九篇。

  赵人。与公孙龙等并游平原君赵胜家。师古曰:刘向《别录》云:论坚白同异以为可以治天下,此盖《史记》所云『藏于博徒者』(七十四)。【王应麟《汉艺文志考证》(七十五):《公孙龙子》十四篇。《唐志》三卷。今一卷(七十六)。司马彪曰(七十七):坚白谓坚石非石,白马非马(七十八);异同谓使异者同(七十九),同者异。东莱吕氏曰:告子『彼长而我长之,彼白而我白之』,斯言也,盖坚白同异之祖。《孟子》累章辩析,历举玉、雪、羽、马、人五白之说,借其矛而伐之,而其技穷。】

  《旧唐书经籍志【名家】》(八十)

  《公孙龙子》三卷,龙撰(八十一)。

  《新唐书艺文志【名家】》(八十二)

  《公孙龙子》三卷。陈嗣古注《公孙龙子》一卷。贾大隐注《公孙龙子》一卷。【郑樵《通志略》同。】

  《宋史艺文志【名家】》(八十三)

  《公孙龙子》一卷。【赵人。马端临《文献通考》(八十四):《公孙龙子》三卷。《汉志》十四篇(八十五)。今书六篇。首叙孔穿事,文意重复。《通志略》:《公孙龙子》,今亡八篇。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八十六):《公孙龙子》三卷。其为说浅陋迂僻,不知何以惑当时之听。《崇文总目》(八十七)、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并作三卷。】

  《大清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杂家】》(八十八)

  《公孙龙子》三卷【两江总督采进本】。周公孙龙撰。案《史记》(八十九):赵有公孙龙为坚白异同之辩(九十)。《汉书艺文志》:龙与毛公等并游平原君之门。亦作赵人。高诱注《吕氏春秋》,谓龙为魏人。不知何据。《列子释文》:龙字子秉。庄子谓惠子曰:儒、墨、杨、秉四,与夫子为五。秉即龙也。据此,则龙当为战国时人。司马贞《索隐》谓龙即仲尼弟子者。非也。其书《汉志》著录十四篇,至宋时八篇已亡。今仅存〈迹府〉、〈白马〉、〈指物〉、〈通变〉、〈坚白〉、〈名实〉,凡六篇。其首章所载与孔穿辩论事,《孔丛子》亦有之,谓:『龙为穿所绌』,而此篇又谓『穿愿为弟子』(九十一)。彼此互异。盖龙自著书,自必欲伸己说。《孔丛》伪本出于汉晋之间。朱子以为孔氏子孙所作,自必欲伸其祖说。记载不同,不足怪也。其书大旨(九十二),疾名器乖实,乃假指物以混是非,借白马而齐物我,冀时君有悟而正名实。故诸史皆列于名家。《淮南鸿烈解》称:公孙龙粲于辞而贸名。扬子《法言》称:公孙龙诡辞数万,盖其持论雄赡,实足耸动天下(九十三)。故当时庄、列、荀卿并着其言。为学术之一特品目,称谓之间,纷然不可数计。龙必欲一一核其真而理究不足以相胜,故言愈辩而名实愈不可正(九十四)。然其书出自先秦,义虽恢诞而文颇博辩(九十五)。陈振孙《书录解题》概以『浅陋迂僻』讥之。则又过矣。明锺惺刻此书,改其名为《辩言》。妄诞不经。今仍从《汉志》题为《公孙龙子》。又郑樵《通志略》载此书,有陈嗣古注、贾大隐注各一卷。今俱失传。此本之注乃宋谢希深所撰。前有自序一篇,其注文义浅近,殊无可取。以原本所有,姑并录焉。

  姚际恒《古今伪书考》(九十六):《公孙龙子》,《汉志》所载,而《隋书》无之,其为后人伪作奚疑?近人顾实《〈汉艺文志〉讲疏》:名者,凡治学者所共有之事。今惟《公孙龙子》尚为确信之书。姚说非也。读其书,初觉诡异,而实不诡异也。

  《公孙龙子注》跋

  右《公孙龙子注》一卷,陈东塾先生撰。唐陈嗣古、贾大隐二注久佚,今惟存宋谢希深注。先生引『旧注』即谢说也。龙书,《汉志》著录十四篇,宋亡八篇,仅存六篇,而各家书目多沿《唐志》称三卷。

  四库本、道藏本皆然。通行之守山阁本、墨海金壶本、湖北崇文书局本、三槐堂本皆一卷,与《宋志》及王伯厚说合。今从之。先生〈指物论〉注稿初本、改本并存,是知尚未写定。归道山后,门人传抄,互有出入。嗣于哲孙仲献茂才处获见先生手稿。【卷首原题《公孙龙子浅说》,各篇后均有自记:『己酉七月阅过,改若干处。』『庚戌四月再阅,改若干处。』又记云:『恂须再阅加注,以发其义。』先生之不自满假如此。按:己酉、庚戌为道光二十九年、三十年。距今七十五年矣。】假归谨校数过,多所是正,而参阅诸刊本,仍有抵牾,未敢臆测。今悉依原稿迻录,略加整理,附按语以申明之。字句歧异者,别为校勘,记其篇目存佚及公孙龙事迹见于他书足资考证者附录于后。世多讥龙『恢诞』,然如〈通变论〉云:『黄其正矣,是正举也。』『碧则非正举矣。』『与其碧,宁黄。黄,其马也,其与类乎?碧,其鸡也,其与暴乎?』『暴则君臣争而两明也,两明者昏不明,非正举也。』『名实无当,骊色章焉,故曰:「两明也。」两明而道丧,其无有以正焉。』假物寓恉,足以砭世砺俗。名家已成绝学,先生此注,发明义趣,深有裨于读此书者。校录既竟,用识简末。乙丑仲春门人汪兆镛记于澳门峨眉街寓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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