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世祖
讳怀海。福州长乐王氏子。参马祖嗣法。住百丈。
德宗己巳贞元五年。
第九世百丈祖嗣宗统(二十六年)。
庚午六年。
禅师智常开法归宗。
常嗣马祖。住卢山归宗。江州刺史李渤问常曰。教中谓须弥纳芥子。渤即不疑。芥子纳须弥。莫是妄谈否。常曰。人传使君读万卷书。是否。曰是。常曰。摩顶至踵。如椰子大。万卷书向何处着。渤俛首而已。异日渤又问。一大藏教。明得个甚麽边事。常举拳示之曰。还会麽。曰不会。曰这个措大拳头也不识。
青原下第二世石头无际祖示寂塔曰见相。
祖着参同契曰。竺土大仙心。东西密相付。人根有利钝。道无南北祖。灵源明皎洁。枝派暗流注。执事原是迷。契理亦非悟。门门一切境。回互不回互。回而更相涉。不尔依位住。色本殊质象。声元异乐苦。暗合上中言。明明清浊句。四大性自复。如子得其母。火热风动摇。水湿地坚固。眼色耳音声。鼻香舌醎醋。然依一一法。依根叶分布。本末须归宗。尊卑用其语。当明中有暗。勿以暗相遇。当暗中有明。勿以明相覩。明暗各相对。比如前後步。万物自有功。当言及用处。事存函葢合。理应箭锋拄。承言须会宗。勿自立规矩。触目不会道。运足焉知路。进步非近远。迷隔山河固。谨白参玄人。光阴莫虗度。十二月二十五日示寂。寿九十一。
祥符荫曰。南岳青原。分江西石头两宗。石头参同契。全提明暗回互。事理相涉之旨。宝镜三昧五位君臣尽从这里去。其言曰。进步非近远。迷隔山河固。石头路滑。岂虗语哉。
青原第三世祖
讳惟俨。绦州韩氏子。首造石头。令往江西马大师处。言下契悟。归嗣石头。
辛未七年。
青原下第三世药山祖嗣石头宗统(四十四年)发明(马祖石头之後。应书道悟祖分嗣宗统。以云门法眼两宗所自来也。因有阙疑。以俟後补)。
壬申八年。
祖立禅林清规。
祖以禅宗传持大法。化仪未备。乃博约折中。设立制范。首立方丈。以尊主法。不立佛殿。唯树法堂。以亲承法印。当代为尊也。来参学众。尽列僧堂。朝夕参请。以道为务。主法者称和尚。上堂陞座说法。大众雁立侧聆。示依法而住也。斋粥随宜。二时均徧。行务普请。上下均力。示同众无私也。立两序。分列东西。助扬法化也。立列职。各司其事。专领庶务也。有过举罚。公摈出院。示清众无染也。其诸轨度。高简详序。号曰百丈清规。天下禅林。遵而行之。
祥符荫曰。今日之清规。非祖当日所立之清规也。祖尊主法。尚不立佛殿。何得有如今之繁文等事。一增改於宋僧赞甯。再修饰於元僧德煇。而从上之宗风法式。扫土尽矣。灵隐礼和尚甞切叹。欲厘正之。南岳储和尚欲成宗门典礼一书。以告方来。俱有志未就。後有志於敦祖复古者。其幸加之意焉。
禅师希运来参。
运幼於闽县黄檗山出家。身长七尺。额有圆珠。後游天台。路逢一僧。与之谈笑。如旧相识。熟视之。目光射人。颇有异相。乃偕行。属溪水瀑涨。捐笠植杖而止。其僧率运同渡。运曰。兄要渡自渡。彼即褰衣蹑波。若履平地。回顾曰。渡来渡来。运曰。咄。这自了汉。吾蚤知揑怪。当斫汝胫。其僧叹曰。真大乘法器。吾所不及。言讫不见。至洛京行乞。吟添鉢声。有一妪出扉间曰。太无厌生。运曰。汝犹未施。责我无厌何耶。妪笑而掩扉。运异之。进与语。多所发药。须臾辞去。妪告曰。可往南昌见马大师。至南昌。马祖已示灭。遂往石门谒塔。时祖结庐於塔旁。乃往参祖。祖问。巍巍堂堂。从何方来。曰巍巍堂堂。从巅南来。祖曰。巍巍堂堂。当为何事。曰巍巍堂堂。不为别事。祖深器之。曰某甲特来礼拜。福缘浅薄。不及一见。未审平日有何言句。愿闻开示。祖遂举再参马祖因缘。运闻之。不觉吐舌。祖曰。子已後莫承嗣马大师麽。曰不然。今日因师举。得见马祖大机大用。然且不识马祖。若嗣马祖。他日已後丧我儿孙。祖曰。如是如是。见与师齐。减师半德。见过於师。方堪传授。子今甚有超师之见。运便礼拜。一日运问从上宗乘如何指示。祖良久。运曰。不可教後人断绝去也。祖曰。将谓汝是个人。乃起入方丈。运随後入曰。某甲特来。祖曰。若尔则他後不得孤负吾。
禅师昙晟参。
经二十年因缘不契。後造药山。
禅师双峯支下第七世径山国一大觉国师道钦寂。
钦鹤林素嗣。崔赵公问。弟子出家得否。钦曰。出家乃大丈夫事。非将相之所能为。崔有省。十二月寂。寿七十九。腊五十。塔於龙兴禅院。刺史王颜撰碑。
癸酉九年。
禅师灵佑参。
佑长溪赵氏子。年十五剃染受具。究大小乘教。甞游方至国清寺。与寒山拾得往松门夹道。寒作虎吼三声。佑无对。寒曰。自从灵山一别。迄至於今。还相记麽。佑又无对。拾拈杖曰。老兄唤这个作什麽。佑又无对。寒曰。休休。不用问他。自从别後。已三生作国王来。总忘却也。是年佑年二十三。游江西参祖。祖一见许之入室。遂居参学之首。一日侍立次。祖问谁。对曰灵佑。祖曰。汝拨炉中有火否。佑拨之曰。无火。祖躬起深拨得少火。举示曰。汝道无。这个聻。佑自是发悟。礼谢陈其所解。祖曰。此乃暂时岐路耳。经云。欲识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时节既至。如迷忽悟。如忘忽忆。方省己物。不从他得。故祖师云。悟了同未悟。无心亦无法。只是无虗妄凡圣等心。本来心法原自备足。汝今既尔。善自护持。
甲戌十年。
乙亥十一年。
禅师普愿至池阳。
愿新郑王氏子。受业於大隗山大慧禅师。受戒於嵩山暠律师。历游讲席。教海淹通。後入大寂之室。顿然忘筌。得游戏三昧。挂锡池阳南泉。堙谷刊木。以构禅栖。蓑笠饭牛。躬耕足食。不下南泉山三十余年。诸方目为郢匠。
从谂至南泉。
谂曹州郝乡郝氏子。童稚披剃。未纳戒。便随本师行脚。抵池阳参普愿。本师先入事了。谂方入事。愿在方丈内外。见谂来参。便问。近离甚处。谂曰。近离瑞像。愿曰。还见立瑞像麽。谂曰。不见立瑞像。只见卧如来。愿乃起坐曰。汝是有主沙弥。无主沙弥。谂曰。有主沙弥。愿曰。那个是你主。谂近前躬身曰。孟春犹寒。伏惟和尚尊体万福。愿乃唤维那曰。此沙弥别处安排。本师先归。谂遂留参。一日问愿如何是道。愿曰。平常心是道。谂曰。还可趣向也无。愿曰。拟向即乖。谂曰。不拟争知是道。愿曰。道不属知。不属不知。知是妄觉。不知是无记。若真达不疑之道。犹如太虗。廓然荡豁。岂可强是非耶。谂於言下大悟。
丙子十二年。
法师澄观应诏入京。
诏河东节度使礼部尚书李诜。迎法师澄观入京。观至。诏同罽宾国三藏般若。同译华严。後分梵册。帝亲预译场。一日不至。即差僧寂光依僧欲云。皇帝国事因缘。如法僧事。与欲清净。观承睿旨。翻宣既就。进之。诏令开示华严宗旨。帝大悦。赐紫方袍。号教授和尚。相国齐抗。郑余庆。高郢。请撰华严纲要。相国李吉甫。侍郎归登。驸马杜琮。请述正要。又为南康王韦臯。相因武元衡。着法界观玄镜。仆射高崇文请着镜灯说文。司徒严绶。司空郑元。刺史陆长源。请撰三圣圆融观。节度使薛华。观察使孟简。中书钱徽。拾遗白居易。给事杜羔等。请制七处九会华严界图。心镜说文。又与僧录灵邃等。制华严圆觉。四分中观等经律论关脉。三十余部。
丁丑十三年。
戊寅十四年。
己卯十五年。
庚辰十六年。
辛巳十七年。
药山祖登山长啸。
祖一夜登山经行。忽云开见月。大啸一声。应澧阳东九十里许。刺史李翱向祖风。屡请不赴。乃躬谒祖。祖不顾。翱性褊急。乃曰。见面不如闻名。拂袖便出。祖曰。太守何得贵耳贱目。翱回拱谢。问曰。如何是道。祖以手指上下曰。会麽。曰不会。祖曰。云在青天水在瓶。翱欣然作礼。述偈曰。链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话。云在青天水在瓶。选得幽居惬野情。终年无送亦无迎。有时直上孤峯顶。月下披云啸一声。翱又问。如何是戒定慧。祖曰。这里无此闲家具。翱罔测。祖曰。太守欲保任此事。须向高高山顶立。深深海里行。闺阁中物舍不得。便为渗漏。翱作复性书。约三千言(翱韩愈门人)。
律师南岳云峯法证寂。
壬午十八年。
癸未十九年。
甲申二十年。
顺宗(名诵在位一年)。
顺宗乙酉永贞元年。
宪宗(名纯在位十五年)。
宪宗丙戌元和元年。
丁亥二年。
禅师灵佑往沩山。
司马头陀自湖南来百丈。白祖曰。潭州大沩。山水奇绝。可成一大道场。聚千五百众。乞和尚分一枝佛法。王化此山。祖令集众曰。若能对众。一语。出格者。即令沩山阐化。即指净瓶问曰。不得唤作净瓶。唤作什麽。华林觉为第一座。曰不可唤作木[木*突]也。祖不肯。佑时充典座。出众踢倒净瓶。祖笑曰。第一座输却山子也。遂遣佑往。是山峭绝。敻无人烟。佑牵萝而登。拾橡为食。与猿猱为伍。山下居民。稍稍知之。
祥符荫曰。此选择住持之始也。当时沩山一荒绝无人之境。而祖必珍重对众择遣。岂非人杰地灵。而地以人重耶。佑单丁食栗。不五年。於蛇虎丛中成象龙法席。迄今大沩。名垂霄壤。可谓不负祖之慎畀矣。
禅师大监下第三世荆州天皇道悟寂。
悟婺州东阳张氏子。神仪挺异。幼而生知。年十四。恳求出家。父母不许。遂减食饮。父母不得已许之。及出家。精修梵行。风雨昏夜。宴坐邱塚。离诸怖畏。谒径山国一。受心法。服勤五载。复谒马祖。重印前解。依止二夏。後谒石头问曰。离却定慧。以何法示人。头曰。我这里无奴婢。离个甚麽。曰如何明得。头曰。汝还撮得虗空麽。曰恁麽则不从今日去也。头曰。未审汝蚤晚从那边来。曰道悟不是那边人。头曰。我蚤知汝来处也。曰师何以赃诬於人。头曰。汝身见在。曰虽然如是。毕竟如何示於後人。头曰。汝道谁是後人。从此顿悟。罄殚前二哲匠。言下有所得心。後居天皇。客无贵贱。皆坐而揖。江陵尹右仆射裴公。稽首问法。接之无加礼。裴愈归向。元和丁亥四月示疾。命弟子先期告终。至晦日。大众问疾。悟蓦召典座。座近前。悟曰。会麽。曰不会。悟拈枕子抛於地上。即便告寂。寿六十。腊三十五。
戌子三年。
禅师大监下第三世荆州天王寺道悟寂。
悟渚宫崔氏子。汉子玉之裔。十五出家。二十三受戒。三十谒石头。频沐指示而不契。次谒忠国师。三十四与国师侍者应直南还。谒马祖。祖曰。识取自心本来是佛。不属渐次。不假修持。体自如如。万德圆满。悟於言下大悟。祖嘱曰。汝若住持。莫离旧处。悟蒙旨已。便返荆门。去郭不远。结草为庐。节使来访。不为加礼。使怒。擒悟掷江中。及归。见徧衙火发。且闻空中天王神嗔责声。遂哀悔设拜。烟焰顿息。宛然如初。乃躬往江边迎悟。见悟在水。都不湿衣。益自敬重。於府西造天王寺供之。龙潭信问。从上相承底事如何。悟曰。不是明汝来处不得。信曰。这个眼目。几人具得。悟曰。浅草易为长芦。僧问。如何是玄妙之说。悟曰。莫道我解佛法好。曰争奈学人疑滞何。悟曰。何不问老僧。曰即今问了也。悟曰。去不是汝存泊处。悟常云。快活快活。及临终时。呌苦苦。又云。阎罗王来取我也。院主问曰。和尚当时被节使抛向水中。神色不动。如今何得恁麽地。悟举枕子云。汝道当时是。如今是。院无对。便入灭。时十月十三日。年八十二。坐六十二夏。
阙疑(景德传灯录。马祖法嗣共一百三十八人。七十五人见录。余无机缘语句不录。其一百三十八人中。无天王道悟禅师名。叙石头法嗣二十一人。首天皇道悟禅师。列龙潭崇信禅师于其後。宋高僧传亦然。此疑之可阙者。一也。五灯会元曰。按景德传灯录称青原下出石头迁。迁下出天皇悟。悟下出龙潭信。信下出德山鉴。鉴下出雪峯存。存下出云门偃。玄沙备。再传为法眼益。皆谓云门法眼二宗。来自青原石头。虽二家儿孙。亦自谓青原石头所自出。不知其差误。所从来久矣。道悟同时有二人。一住荆南城西天王寺。嗣马祖。一住荆南城东天皇寺。嗣石头。其下出龙潭信者。乃马祖下天王道悟。非石头下天皇道悟也。此疑之可阙者。二也。指月录。载南岳青原宗派法嗣未定二人曰。荆州天皇道悟禅师。嗣石头。住城东。弟子三人。慧真。文賷幽闲。恊律朗符载撰碑。传灯所录。悉同符碑。而误以龙潭信列师法嗣。天王道悟嗣马祖。住城西。弟子一人。龙潭祟信。荆南节度使邱玄素撰碑。又唐闻人归登南岳碑。圭峰答裴相国宗趣状。权德与马祖塔铭。皆以天王为马祖嗣。佛国白。达观頴。吕夏卿张无尽。皆着辨证。传灯之误。独其时同。其地同。其参谒石头马祖同。故犹不能不阙疑。此疑之可阙者。三也)。
祥符荫曰。大凡古今疑信之间。有疑而难信者。有信而无可疑者。其疑其信。可以决也。惟可疑。而实可信。既可信。而犹不能无疑。其信其疑。须平其心。公其见。毋执一时一己之私。此古之所以有阙文也。天皇天王。景德传灯。及五灯会元。诸家文献。皆非无徵。徵则皆可信。信则疑不必阙。然佛祖出世。无非为一大事因缘。云兴电拂。甯争剩迹。千释迦万弥勒。彼此何分。况同为大监之後。均阐达摩之道。谓其出自石头。固迦文之後裔也。谓其出自马祖。亦迦文之後裔也。必欲定其信史。两家之执一纷然。何妨阙为疑文。千古之大同自在。故两存天皇。天王。而书其系曰。大监下第三世。以俟後之详定焉。
己丑四年。
禅师昙晟造药山。
昙参百丈二十年。因缘不契。遂造药山。祖问甚处来。曰百丈来。祖曰。百丈有何言句。曰寻常道我有一句子。百味具足。祖曰。醎则醎味。淡则淡味。不醎不淡是常味。作麽生是百味具足的句。晟无对。祖曰。争奈目前生死何。曰目前无生死。祖曰。在百丈多少时。曰二十年。祖曰。二十年在百丈。俗气也不除。他日侍立次。祖又问。百丈更说甚麽法。曰有时道三句外省去。六句内会取。祖曰。三千里外且喜没交涉。祖又问更说甚麽法。曰有时上堂。大众立定。以拄杖一时趂散。复召大众。众回首。丈曰。是甚麽。祖曰。何不蚤恁麽道。今日因子。得见海兄。晟於言下顿悟。便礼拜。
庚寅五年。
辛卯六年。
壬辰七年。
诏諡曹溪六祖大监禅师塔曰灵照(从南海经略马总请也。〔可〕东柳宗元撰碑)。
癸巳八年。
沩山道场成。
佑单丁五年。一日念道在接物利生。独居非是。乃出至山口。语蛇虎曰。我若於此山有缘。汝等各自散去。若其无缘。我充尔腹。言讫。虫虎四散。佑乃回山。未几懒安上座至。禅学稍集。众营梵宇。连帅李景让。奏号同庆寺。风动天下。四方辐辏归之。
慧寂至沩山悟旨。
寂韶州怀化叶氏子。年九岁於广州和安寺。投通禅师出家。十四岁父母取归。欲与婚媾。寂不从。遂断手二指。跪致父母前。誓求正法。以报劬劳。父母乃许再诣通处。而得披剃。未登具。即游方。初谒躭源。已悟玄旨。後参沩山。问汝是有主沙弥。无主沙弥。寂曰。有主。曰主在甚麽处。寂从西过东立。沩异之。寂问如何是真佛住处。沩曰。以思无思之妙。反思灵焰之无穷。思尽还源。性相常住。事理不二。真佛如如。寂於言下顿悟。自此执侍。前後盘桓十五载。一日又问。子既称善知识。争辨得诸方来者。知有。不知有。有师承。无师承。是义学。是玄学。子试说看。寂曰。慧寂有验处。但见僧来。便竪起拂子。问伊诸方还说这个不说。又曰这个且置。诸方老宿意作麽生。沩叹曰。此是从上宗门中牙爪。又问大地众生。业识茫茫。无本可据。子作麽生知他有之与无。曰慧寂有验处。时有一僧从面前过。寂召曰。闍黎。僧回首。寂曰。和尚。这个便是业识茫茫。无本可据。沩曰。此是师子一滴乳。迸散六斛驴乳。
甲午九年。
第九世洪州百丈大智祖示寂塔曰大宝胜轮。
祖上堂曰。灵光独耀。逈脱根尘。体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无染。本自圆成。但离妄缘。即如如佛。僧问。对一切境。如何得心如木石去。祖曰。一切诸法。本不自言空。不自言色。亦不言是非垢净。亦无心系缚人。但人自虗妄计着。作若干种解会。起若干种知见。生若干种爱畏。但了知法不自生。皆从自己一念妄想颠倒取相而有。知心与境本不相到。当处解脱。一一诸法。当处寂灭。当处道场。又本有之性。不可名目。本来不是凡。不是圣。不是垢净。亦非空有。亦非善恶。与诸染法相应。名人天二乘界。若垢净心尽。不住系缚。不住解脱。无一切有为无为。缚脱心量。处於生死。其心自在。毕竟不与诸妄虗幻尘劳蕴界生死诸入和合。逈然无寄。一切不拘。去留无碍。往来生死。如门开相似。夫学道人。若遇种种苦乐称意。不称意事。心无退屈。不念名闻利养衣食。不贪功德利益。不为世间诸法之所滞碍。无亲无爱。苦乐平怀。麤衣遮寒。粝食活命。兀兀如愚如聋。稍有相应分。若於心中广学知解。求福求智。皆是生死。於理无益。却被知解境风之所漂溺。还归生死海里。佛是无求人。求之即乖。理是无求理。求之即失。若着无求。复同於有求。若着无为。复同於有为。故经云。不取於法。不取非法。不取非非法。又云。如来所得法。此法无实无虗。若能一生心如木石相似。不被阴界五欲八风之所漂溺。即生死因断。去住自繇。不为一切有为因果所缚。不被有漏所拘。他时还以无因缚为因。同事利益。以无着心。应一切物。以无碍慧。解一切缚。亦云应病与药。祖凡作务执劳。必先於众。正月十七日寂。世寿九十有五。
寂音洪题祖广录曰。佛语心宗。法门旨趣。至江西为大备。大智精妙。頴悟之力。能到其所安。此中虽无地可以栖言语。然要不可以终去语言也。故其广演之语。大剔禅者法执。而今之五家宗趣。皆此录森列。如井之在海。其清凉甘滑。泄苦浊毒所不同。而本则无异质也。
安隐忍曰。先圣教人。悟後还来旧处行。又曰。但一切仍旧。今之错认此言者不少。夫君臣父子。僧俗长幼。乃至百工贵贱。各有常仪。即悟後。亦当安分。设见己同圣人。而轻放肆志。恶得谓之仍旧欤。今学者才涉参寻。便将禅师二字贴在面上。东奔西走。为求出世。可谓不仍旧之甚矣。况乃猖狂妄作。不避讥嫌。使高视之士。疑慢宗乘。中下之流展转造业。痛哉。观百丈所说所行。而不悛革。真土木无心矣。
禅师马祖支下虔州西堂大觉智藏寂。
藏骨表殊众。入大寂之室。大寂尝令藏诣长安。通书於忠国师。忠问汝师说甚麽法。藏从东过西立。忠曰。只这个更别有。藏从西过东立。忠曰。这个是马师的。仁者作麽生。藏曰。蚤已呈似和尚了。寻又令送书与径山国一禅师。书中作一圆相。径山发缄。於圆相中着一点。却封回。後受记莂。贞元七年开堂。李尚书翱问。马大师有甚麽言教。藏呼李翱。翱应诺。藏曰。鼓角动也。住西堂时。有一俗士问。有天堂地狱否。藏曰有。曰。有佛法僧宝否。藏曰有。曰。和尚莫错否。藏曰。汝曾见尊宿来耶。曰会参径山和尚。藏曰。径山向汝道什麽。曰他道一切总无。藏曰。汝有妻否。曰有。藏曰。径山和尚有妻否。曰无。藏曰。径山和尚道无即得。士礼谢而去。僧问。有问有答。宾主历然。无问无答时如何。藏曰。怕烂却那。寿八十。腊五十五。四月八日寂。宪宗諡大宣教禅师塔曰元和证真。至穆宗。重諡大觉禅师。
第十世祖
讳希运。闽人也。额间隆起如珠。往南昌参马祖。值已寂。乃见百丈嗣法。
乙未十年。
第十世黄檗祖嗣宗统(三十四年)。
沩仰宗首建第一世祖
讳灵佑。福州长溪赵氏子。参百丈嗣法。开沩山道场。
嗣沩山法同建宗旨袁州仰山祖。
沩仰祖首建宗统发明(何以不书嗣宗统。曰以沩仰首建也。礼曰。别子为祖。继别子为宗。百世不迁者。别子之後也。圆觉六传至曹溪。分为南岳青原。南岳青原後。分五宗。五宗既定。各宗始别之祖以定宗统。不书嗣者。尊首建也。然则临济奚以书曰。以承嗣来源。单传世系有在也)。
或问祥符曰。帝王历世。独尊一统之经。佛祖开宗。何列诸家之纪。祥符曰。治统与道统不同。治统以天下为家。帝王诞膺天命。君临万邦。大统集焉。春秋首书王正於鲁史之元年者。大一统也。五霸之强。必黜之。不使奸此统也。吴楚之窃。必外之。不使僭此统也。又治统必天命人归。而大统始集。故周文王在侯服五十年。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抚方夏。商命未革。而周统不膺。至武王代商。大统始集焉。纲目书始皇二十六年。乃继周统。高祖功成五年。方接秦亡。晋始於平吴。而不始於泰和。唐始於灭盗。而不始於武德。正统之归。间不容发。治统必世次相承。天下不可一日无君。道统则今古可绍。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然几微之间。千差万别。所以佛祖垂统。不许无师自悟。千佛列祖。必躬承记莂。乃称法王。法王治统。则以法界为家。以立法开宗为统。立法因时。所以救知见之不一。开宗设教。所以示纲要之大同。其间父子投机。君臣合妙。此沩仰曹洞。所以并垂宗统也。法王治统。即集於道统。故建统开宗。而年历纪焉。昭法化相宣也。法界之在人心。不一不异。人人悟证此心。人人自成宗统。五家枢要密严。於以善承。拈花微笑。上下独尊之旨。可以五宗。而统百千万亿无尽藏宗。可以百千万亿无尽藏宗而统於五宗。以统於拈花微笑上下独尊之大宗。非如八百国之闰位分封。实如一太虗之圆容普摄也。沩仰。云门。法眼。三宗。不数传而中断。相承世数。湮没无徵。故阙而不书。沩仰开宗。而沩仰之後统焉。云门法眼开宗。而云门法眼之後统焉。道统非如治统之隔碍也。心承千古者。自融会贯通焉耳矣。
丙申十一年。
沩山祖送镜与东平。
寂祖住东平。沩山祖令僧送书。并镜一面。寂祖上堂提起示众曰。且道是沩山镜。东平镜。若道是东平镜。又是沩山送来。若道是沩山镜。又在东平手里。道得则留取。道不得则扑破去也。众无语。祖扑破。便下座。
禅师马祖支下隐峯寂。
峯邵武邓氏子。屡参马祖石头。後於马祖言下相契。元和中登五台。路出淮西。属吴元济阻兵。两军交锋。未决胜负。峯曰。吾当少解其患。乃掷锡空中。飞身而过。两军将士仰观。斗心顿息。峯既显异。虑成惑众。遂入五台。於金刚窟前将示灭。问众曰。诸方迁化。坐去卧去。吾尝见之。还有立化也无。曰有。曰。还有倒立者否。曰未尝见有。峯乃倒立而化。亭亭然其衣顺体。时众议舁就茶毗。屹然不动。远近瞻覩。惊叹无已。峯有妹为尼。时亦在彼。乃拊而咄曰。老兄畴昔不循法律。死更荧惑於人。於是以手推之。偾然而踣。遂就闍维。收舍利建塔。
丁酉十二年。
戊戌十三年。
禅师马祖支下信州鵞湖慧觉大义寂。
义衢州须江徐氏子。嗣法马祖。李翱问。大悲菩萨。用千手眼作麽。义曰。今上用公作麽。宪宗诏入麟德殿论道。有一法师问。如何是四谛义。曰圣上一帝。三帝何在。又问欲界无禅。禅居色界。此土凭何而立禅。义曰。法师只知欲界无禅。不知禅界无欲。法师曰。如何是禅。义以手点空。法师无对。帝曰。法师讲无穷经论。只这一点。尚不奈何。帝问。何者是佛性。义对曰。不离陛下所问。帝默契。益加钦重。正月七日寂。寿七十四。勅諡慧觉禅师。见性之塔。
禅师马祖支下京兆章敬寺大觉怀恽寂。
恽泉州同安谢氏子。受大寂心印。初住定州柏岩。次止中条山。元和初。诏居上寺。有僧来参。绕座三匝。振锡而立。恽曰。是是。其僧复到南泉。亦绕座三匝。振锡而立。泉曰。不是不是。僧曰。章敬道是。和尚为什麽道不是。泉曰。章敬即是。是汝不是。十二月二十二日寂。塔於灞水。曰大宝相。
禅师马祖支下婺州五泄山灵默寂。
默毗陵宣氏子。参马祖密契玄机。入天台居白沙。猛虎驯扰。後居五泄。颇着异蹟。三月二十三日。沐浴焚香。端坐告众曰。法身圆寂。示有去来。千圣同源。万灵归一。吾今沤散。奚假兴哀。倘固违言。非吾弟子。时有僧问和尚向甚麽处去。默曰无处去。曰某何不见。默曰。非眼所覩。言毕。奄然而化。寿七十二。腊四十一。高僧志闲撰行录。
己亥十四年。
帝遣中使迎佛骨至京师贬韩愈为潮州刺史。
正月中使自凤翔法门寺塔。迎佛指骨入内供养。二月具威仪历送诸寺俱养。王公士民。瞻奉唯恐弗及。刑部侍郎韩愈上表切谏。上大怒。将加愈极刑。裴度崔羣为言。愈虽狂。发於忠悃。宜宽容以开言路。乃贬潮州刺史。
祥符荫曰。唐昌黎与宋之欧阳司马诸公。虽以文名世。然实未闻大道。毋怪乎其不知佛法也。昌黎到郡。以表哀谢。劝东封泰山。冀召己以述作。则其当时谏佛骨也。特狥名使气之所为耳。岂忠臣事君不顾其身之谓乎。及祀神海上。谒见大颠。愤郁悲躁之情。不觉逡巡自失。史称退之性愎讦。当时皆薄其为人。与李绅同列。耻居其下。数上疏讼其短。今观退之上阁下诸公书。求哀乞怜之态。出自至情。使愈而果闻道。岂若是乎。即此可以知佛法之当学矣。其文章不过波澜流动。能洗从前衰靡耳。黄山谷谓愈见大颠後。文章理胜。而排佛之词亦少沮。诚道其实也。嘉佑中有西蜀龙某者。摘退之言行。悖戾先圣者。条攻之。凡二十篇。退之生平。蹈伪疎脱。尽露底里。欧阳文忠见之叹曰。退之复生。不能自解免矣。王荆国尝曰。人有乐孟子距杨墨也。而以排佛老为己功。呜呼。庄子所谓夏虫者。其斯人之谓乎。道。岁也。圣人。时也。执一时。而疑岁者。终不闻道。夫春起於冬。而以冬为终。终天下之大道者。其释氏乎。不至於是者。皆所谓夏虫也。司马景文新史。极诋佛。至谓佛不过一槁人耳。又谓其精微不出於吾书。其诞吾不信。呜呼。景文。活人也。於天下後世。为何如。而一槁人。乃能感化如此。则其为槁人也。亦不可得而知之神圣矣。景文非神圣。又何足以知夫神之所以为神。圣之所以为圣哉。不知而极诋之。景文亦何心乎。东坡谓其为聪明之所障。駮其精微。不出吾书。诞而不信之语。可谓详至。(文载别传)圆通秀居法云时。神宗遣中使降香。并磨衲。仍传圣语表朕亲至之礼。皇弟荆王俱日夕问道座下。景文方登庸。以佛法太盛。将经营之。秀曰。公聪明人。类英杰。非因佛法不能尔。遽忘愿力乎。景文意憬然。从此不敢复言佛法之非。欧阳文忠修唐书。撰五代史。凡所载释氏之事。并皆削去。後官洛中。一日游嵩山。却去仆吏。放意而往。至一山寺。入门修竹满轩。公休於殿陛旁。有老僧阅经自若。与语。不甚顾答。公心异之。曰道人住山久如。曰甚久也。又问诵何经。曰法华经。公曰。古之高僧。临生死之际。类皆谈笑脱去。何道致之耶。对曰。定慧力耳。又问今乃寂寥无有。何哉。老僧笑曰。古人念念定慧。临终安得散乱。今人念念散乱。临终安得定慧。文忠大惊。不自知膝之屈也。(谢希深尝作文记其事)观此则知昌黎司马欧阳等诸公。其始所为。皆为虗名所劫持。而障於聪明者也。然究皆晚而自悔。有所得於佛法而止。今之聪明文章。不及三公者万一。又不知三公晚年之造诣。才事呫哔。学操觚。读原道本论等书。而乃以新史退之排佛老之功。比於孟子。欲效尤之。噫。其亦自堕夏虫之见而不觉。後来严冬栗冽时。屈蠖重壤。瞻天日以无从。始悔从前之谬妄也。讵不悲夫。凡此之言。非为佛法饶舌。实为自外於佛法者。不惜婆心也。幸慎思之。
庚子十五年。
穆宗(名恒在位四年)。
穆宗辛丑长庆元年。
禅师马祖支下汾州大达国师无业寂。
业商州上洛杜氏子。得旨於马祖。寻诣曹溪。徧历庐岳天台。举充两街大德。笑而不受。曰非吾志也。後游上党。为节度使李抱真所重。旦夕瞻奉。业有倦色。乃之緜上。复南下至西河。刺史董叔缠。请住开元。业曰。吾缘在兹。不可却也。雨大法雨。垂二十年。并汾缁白。无不向化。凡有致问。皆答之曰。莫妄想。宪宗屡遣使徵召。皆辞疾不赴。暨穆宗即位。思一瞻礼。乃命两街僧录灵阜等。齎诏迎请曰。皇上此度思旨。不同常时。愿和尚且顺天心。不可言疾也。业微笑曰。有何德。累烦圣上。且请前行。吾从别道去矣。乃沐浴剃发。至中夜告弟子惠愔等曰。汝等见闻觉知之性。与太虗同寿。不生不灭。一切境界。本自空寂。无一法可得。迷者不了。即为境惑。一为境惑。流转不穷。汝等当知心性。本自有之。非因造作。犹如金刚不可破坏。一切诸法。如影同响。无有实者。故经云。唯此一事实。余二则非真。常了一切空。无一物当情。是诸佛用心处。汝等勤而行之。言讫跏趺而逝。茶毗日。祥云五色。异香四彻。所获舍利。璨若玉珠。弟子等贮以金棺。藏於石塔。塔曰澄源。
梅屋常曰。荆国王文公尝问张文定公曰。去孔子百年而有孟轲。此後迨孔孟者为谁。何吾道之寥寥乎。文定沉吟久之。曰有人。第恐过之耳。曰谁耶。文定曰。南岳让。嵩山珪。马祖。石头。丹霞。无业。若此类。孔孟之教辔勒不住。故归释氏矣。文公深肯之。其後张无尽闻之叹曰。达人之论也。然嵩山汾州。葢祖庭之旁出者。其感应超绝。说法沛然如此。则南岳而下。的传正续宗师。世教辔勒不住。端可见矣。二三公之谠论。渠不信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