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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一 序类

骈体文钞 李兆洛 32010 2023-03-04 10:42

  

  刘子政上战国策叙(姬传先生云:不及《过秦》雄骏。然冲溶浑厚,无意为文,而自能尽意。若庄子所谓木鸡者,此境亦贾生所无。兆洛以为如先生之言,则知东汉、魏、晋之文所自出。)

  护左都水使者光禄大夫臣向言:所校中《战国策》书,中书余卷,错乱相糅莒。又有国别者八篇,少不足。臣向因国别者略以时次之。分别不以序者以相补,除复重,得三十三篇。本字多误脱为半字,以赵为肖,以齐为立。如此字者多。中书本号,或曰《国策》,或曰《国事》,或曰《短长》,或曰《事语》,或曰《长书》,或曰《修书》。臣向以为战国时游士辅所用之国,为之策谋,宜为《战国策》。其事继《春秋》以后,讫楚、汉之起,二百四十五年间之事,皆定以杀青,书可缮写。

  叙曰:周室自文、武始兴,崇道德,隆礼义,设辟雍、泮宫、庠序之教,陈礼乐、弦歌、移风之化。叙人伦,正夫妇,天下莫不晓然。论孝弟之义,惇笃之行,故仁义之道,满乎天下,卒致之刑错四十余年。远方慕义,莫不宾服,《雅》《颂》歌咏,以思其德。下及康、昭之后,虽有衰德,其纲纪尚明。及春秋时,已四五百载矣,然其余业遗烈,流而未灭。五霸之起,尊事周室;五霸之后,时君虽无德,人臣辅其君者,若郑之子产,晋之叔向,齐之晏婴,挟君辅政,以并立于中国,犹以义相支持,歌说以相感,聘觐以相交,期会以相一,盟誓以相救。天子之命,犹有所行,会享之国,犹有所耻。小国得有所依,百姓得有所息。故孔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周之流化,岂不大哉!及春秋之后,众贤辅国者既没,而礼义衰矣。孔子虽论《诗》《书》,定《礼》《乐》,王道粲然分明,以匹夫无势,化之者七十二人而已,皆天下之俊也。时君莫尚之,是以王道遂用不兴。故曰:非威不立,非势不行。

  仲尼既没之后,田氏取齐,六卿分晋,道德大废,上下失序。至秦孝公捐礼让而贵争战,弃仁义而用诈谲,苟以取强而已矣。夫篡盗之人,列为侯王;诈谲之国,兴立为强。是以转相放效,后生师之,遂相吞灭,并大兼小,暴师经岁,流血满野,父子不相亲,兄弟不相安,夫妇离散,莫保其命,湣然道德绝矣。晚世益甚,万乘之国七,千乘之国五,敌侔争权,尽为战国,贪饕无耻,竞进无厌,国异政教,各自制断,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力功争强,胜者为右,兵革不休,诈伪并起。当此之时,虽有道德,不得施设。有谋之强,负阻而恃固,连与交质,重约结誓,以守其国。

  故孟子、孙卿儒术之士,弃捐于世;而游说权谋之徒,见贵于俗。是以苏秦、张仪、公孙衍、陈轸、代、厉之属,生从横短长之说,左右倾侧。苏秦为从,张仪为横,横则秦帝,从则楚王,所在国重,所去国轻。

  然当此之时,秦国最雄,诸侯方弱,苏秦结之。时六国为一,以傧背秦,秦人恐惧,不敢窥兵于关中,天下不交兵者二十有九年。然秦国势便形利,权谋之士,咸先驰之。苏秦初欲横,秦弗用,故东合从。及苏秦死后,张仪连横,诸侯听之,西向事秦。是故始皇因四塞之国,据崤、函之阻,跨陇、蜀之饶,听众人之策,乘六世之烈,以蚕食六国,兼诸侯,并有天下。杖于诈谋之弊,终无信笃之诚,无道德之教,仁义之化,以缀天下之心。任刑罚以为治,信小术以为道,遂燔烧《诗》《书》,坑杀儒士,上小尧、舜,下邈三王。二世愈甚,惠不下施,情不上达,君臣相疑,骨肉相疏,化道浅薄,纲纪败坏,民不见义而悬于不宁。抚天下十四岁,天下大溃,诈伪之弊也。

  其比王德,岂不远哉。孔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夫使天下有所耻,故化可致也。苟以诈伪偷活取容,自上为之,何以率下?秦之败也,不亦宜乎。

  战国之时,君德浅薄,为之谋策者,不得不因势而为资,据时而为画。故其谋扶急持倾,为一切之权,虽不可以临国教化,兵革救急之势也。皆高才秀士,度时君之所能行,出奇策异智,转危为安,运亡为存,亦可喜,皆可观。护左都水使者光禄大夫臣向所校《战国策》书录。

  许叔重说文解字序叙曰:此十四篇五百四十部,九千三百五十三文,重一千一百六十三,解说凡十三万三千四百四十一字。其建首也:立一为耑,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同牵条属,共理相贯,杂而不越。据形系联,引而申之,以究万原,毕终于亥,知化穷冥。

  于时大汉圣德熙明,承天稽唐,敷崇殷中,遐迩被泽,渥衍沛滂。广业甄微,学士知方,探赜索隐,厥谊可传。粤在永元,困顿之年,孟陬之月,朔日甲申,曾曾小子,祖自炎神,缙云相黄,共承高辛,太岳佐夏,吕叔作藩,俾侯于许,世祚遗灵。自彼徂召,宅此汝滨,窃卬景行,敢涉圣门。其宏如何?节彼南山,欲罢不能,既竭愚才,惜道之味,闻疑载疑,演赞其志,次列微辞,知此者希。傥昭所尤,庶有达者,理而董之。

  王叔师楚辞章句叙叙曰:昔者孔子,睿圣明哲,天生不王,俾定经术。乃删《诗》《书》,正《礼》《乐》,制作《春秋》,以为后王之法。门人三千。罔不昭达。临终之日,则大义乖而微言绝。其后周室衰微,战国并争,道德陵迟,谲诈萌生。于是杨、墨、邹、孟、孙、韩之徒,各以所知,著造传记,或以述古,或以明世。

  而屈原履忠被谮,忧悲愁思,独依诗人之义,而作《离骚》,上以讽谏,下以自慰。遭时暗乱,不见省纳,不胜愤懑,遂复作《九歌》以下凡二十五篇。楚人高其行义,玮其文采,以相教傅。

  至孝武帝,恢廓道训,使淮南王安作《离骚经章句》,则大义灿然。后世雄俊,莫不瞻仰,摅舒妙思,缵述其词。逮至刘向,典校经书,分以为十六卷。孝章即位,深弘道艺。而班固、贾逵,复以所见改易前疑,各作《离骚经章句》。其余十五卷,阙而不说。又以壮为状,义多乖异,事不要撮。今臣复以所识所知,稽之旧章,合之《经》《传》,作十六卷章句。虽未能究其微妙,然大指之趣,略可见矣。

  且人臣之义,以中正为高,以仗节为贤,故有危言以存国,杀身以成仁。是以伍子胥不恨于浮江,比干不悔于剖心,然后德立而行成,荣显而名称。若夫怀道以迷国,佯愚而不言,颠则不能扶,危则不能安,婉婉以顺上,逡巡以辟患,虽保黄耇,终寿百年,盖志士之所耻,愚夫之所贱也。今若屈原,膺忠贞之质,体清洁之性,直若砥矢,言若丹青,进不隐其谋,退不顾其命,此诚绝世之行,俊彦之英也。而班固谓之露才扬己,竞于群小之中,怨恨怀王,讥刺椒兰,苟欲求进,强非其人,不见容纳,忿恚自沉,是亏其高明而捐其清洁者也。昔伯夷、叔齐,让国守志,不食周粟,遂饿而死,岂可复谓有求于世而恨怨哉?且诗人怨主刺上曰:“呜呼小子,未知臧否,匪面命之,言提其耳。”风谏之语,于斯为切。然仲尼论之以为大雅。引此比彼,屈原之词,优游婉顺,宁以其君不知之故,欲提携其耳乎?而论者以为露才扬己,怨刺其上,强非其人,殆失厥中矣。

  夫《离骚》之文,依托《五经》以立义焉:“帝高阳之苗裔”,则《诗》“厥初生民,时惟姜嫄”也;“纫秋兰以为佩”,则“将翱将翔,佩玉琼琚”也;“夕揽洲之宿莽”,则《易》“潜龙勿用”也;“驷玉虬而乘鹥”,则《易》“时乘六龙以御天”也;“就重华而陈词”,则《尚书》咎繇之谋谟也;登昆仑而涉流沙,则《禹贡》之敷土也。故智弥盛者其言博;才益邵者其识远。屈原之词,诚博远矣。自孔某终没以来,名儒博达之士,著造词赋,莫不拟则其仪表,祖式其模范,取其要妙,窃其华藻。所谓金相玉质,百岁无匹,名垂罔极,永不刊灭者也。

  陆士衡豪士赋序(此士龙所谓清新相接者也,神理亦何减邹、枚?)

  夫立德之基有常,而建功之路不一。何则?循心以为量者,存乎我;因物以成务者,系乎彼。

  存夫我者,隆杀止乎其域;系乎物者,丰约惟所遭遇。落叶俟微风以陨,而风之力盖寡;孟尝遭雍门而泣,而琴之感以末。何者?欲陨之叶,无所假烈风;将坠之泣,不足烦哀响也。是故苟时启于天,理尽于民,庸夫可以济圣贤之功,斗筲可以定烈士之业。故曰才不半古而功已倍之,盖得之于时势也。历观古今,徼一时之功,而居伊、周之位者有矣。夫我之自我,智士犹婴其累;物之相物,昆虫皆有此情。夫以自我之量,而挟非常之勋,神器晖其顾盼,万物随其俯仰,心玩居常之安,耳饱从谀之说,岂识乎功在身外,任出才表者哉。

  且好荣恶辱,有生之所大期;忌盈害上,鬼神犹且不免。人主操其常柄,天下服其大节,故曰天可仇乎?而时有袨服荷戟,立于庙门之下,援旗誓众,奋于阡陌之上。况乎代主制命,自下裁物者乎。广树恩不足以敌怨,勤兴利不足以补害,故曰代大匠斫者,必伤其手。且夫政由宁氏,忠臣所为慷慨;祭则寡人,人主所不久堪。是以君奭怏怏,不悦公旦之举;高平师师,侧目博陆之势。

  而成王不遣嫌吝于怀,宣帝若负芒刺于背,非其然者与?嗟乎!光于四表,德莫富焉;王曰叔父,亲莫昵焉;登帝天位,功莫厚焉;守节没齿,忠莫至焉。而倾侧颠沛,仅而自全,则伊生抱明允以婴戮,文子怀忠敬而齿剑,固其所也。

  因斯以言,夫以笃圣穆亲,如彼之懿;大德至忠,如此之盛,尚不能取信于人主之怀,止谤于众多之口;过此以往,恶睹其可?安危之理,断可识矣。又况乎饕大名以冒道家之忌,运短才而易圣哲所难者哉。身危由于势过,而不知去势以求安;祸积起于宠盛,而不知辞宠以招福。见百姓之谋己,则申宫警守以崇不畜之威;惧万民之不服,则严刑峻制以贾伤心之怨。然后威穷乎震主,而怨行乎上下,众心日陊,危机将发,而方偃仰瞪眄,谓足以夸世,笑古人之未工,忘己事之已拙,知曩勋之可矜,暗成败之有会。是以事穷运尽,必于颠仆,风起尘合,而祸至常酷也。圣人忌功名之过己,恶宠禄之逾量,盖谓此也。

  夫恶欲之大端,贤愚所共有,而游子殉高位于生前,志士思垂名于身后,受生之分,唯此而已。夫盖世之业,名莫大焉;震主之势,位莫盛焉;率意无违,欲莫顺焉。借使伊人颇览天道,知尽不可益,盈难久持,超然自引,高揖而退;则巍巍之盛,仰邈前贤,洋洋之风,俯冠来籍。而大欲不乏于身,至乐无愆乎旧,节弥效而德弥广,身愈逸而名愈劭。此之不为,彼之必昧,然后河海之迹,堙为穷流;一篑之衅,积成山岳;名编凶顽之条,身厌茶毒之痛,岂不谬哉!故聊赋焉,庶使百世少有寤云。

  石季伦思归引序余少有大志,夸迈流俗。弱冠登朝,历位二十五年,五十以事去官。晚节更乐放逸,笃好林薮,遂肥遁于河阳别业。其制宅也;却阻长堤,前临清渠,百木几于万株,流水周于舍下,有观阁池沼,多养鱼鸟。家素习技,颇有秦赵之声。出则以游目弋钓为事,入则有琴书之娱。又好服食咽气,志在不朽,傲然有凌云之操。欻复见牵羁,婆娑于九列,困于人间烦黩,常思归而永叹!寻览乐篇,有《思归引》,傥古人之情有同于今,故制此曲。此曲有弦无歌,今为作歌辞,以述余怀。

  恨时无知音者,令造新声而播于丝竹也。

  郭景纯山海经序世之览《山海经》者,皆以其闳诞迂夸,多奇怪俶傥之言,莫不疑焉。尝试论之曰:庄生有云:“人之所知,莫若其所不知。”吾于《山海经》见之矣。

  夫以宇宙之寥廓,群生之纷纭,阴阳之煦蒸,万殊之区分,精气浑淆,自相濆薄,游魂灵怪,触象而构,流形于山川,丽状于木石者,恶可胜言乎。然则总其所以乖,鼓之于一响,成其所以变,混之于一象。世之所谓异,未知其所以异;世之所谓不异,未知其所以不异。何者?物不自异,待我而后异,异果在我,非物异也。故胡人见布而疑黂,越人见罽而骇毳。

  夫玩所习见而奇所希闻,此人情之常蔽也。今略举可以明之者:阳火出于冰水,阴鼠生于炎山。而俗之论者,莫之或怪。及谈《山海经》所载而咸怪之,是不怪所可怪而怪所不可怪也。不怪所可怪,则几于无怪矣;怪所不可怪,则未始有可怪也。夫能然所不可,不可所不可,然则理无不然矣。案汲郡《竹书》及《穆天子传》:穆王西征,见西王母,执璧帛之好,献锦组之属。穆王享王母于瑶池之上,赋诗往来,辞义可观。遂袭昆仑之丘,游轩辕之宫,眺钟山之岭,玩帝者之宝。

  勒石王母之山,纪迹玄圃之上。乃取其嘉木艳草,奇鸟怪兽,玉石珍瑰之器,金膏烛银之宝,归而殖养之于中国。穆王驾八骏之乘,右服盗骊,左骖騄耳,造父为御,奔戎为右,万里长骛以周历四荒,名山大川,靡不登济。东升大人之堂,西燕王母之庐,南轹鼋鼍之梁,北蹑积羽之衢,穷欢极娱,然后旋归。案《史记》说穆王得盗骊、騄耳、骅骝之骥,使造父御之以西巡守,见西王母,乐而忘返,亦与竹书同。《左传》曰:穆王欲肆其心,使天下皆有车辙马迹焉。《竹书》所载,则是其事也。

  而谯周之徒,足为通识瑰儒,而雅不平此,验之史考以著其妄。司马迁叙《大宛传》,亦云:

  “自张骞使大夏之后,穷河源。恶睹所谓昆仑者乎?至《禹本纪》、《山海经》所有怪物,余不敢言也。”不亦悲乎!若《竹书》不潜出于千载,以作征于今日者,则《山海》之言,其几乎废矣。

  若乃东方生晓毕方之名,刘子政辨盗械之尸,王颀访两面之客,海民获长臂之衣,精验潜效,绝代悬符。於戏!群惑者亦可以少寤乎。

  是故圣王原化以极变,象物以应怪,鉴无滞赜,曲尽幽情,神焉廋哉!神焉廋哉!盖此书跨世七代,历载三千,虽暂显于汉,而寻亦寝废。其山川名号所在,多有舛谬,与今不同,师训莫传,遂将湮灭,道之所存,俗之所丧,悲夫!余有惧焉。故为之创传,疏其壅阂,辟其茀芜,领其玄致,标其洞涉,庶几令逸文不坠于世,奇言不绝于今,夏后之迹,靡刊于将来,八荒之事,有闻于后裔,不亦可乎。

  夫翳薈之翔,叵以论垂天之陵;蹄涔之游,无以知绛虬之腾;钧天之庭,岂伶人之所蹑;无航之津,岂苍兕之所涉。非天下之至通,难与言《山海》之义矣。呜呼!达观博物之客,其鉴之哉。

  王逸少兰亭集序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晤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曾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以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

  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每览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怀。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葛稚川抱朴子序洪体乏进趣之才,偶好无为之业。假令奋翅,则能陵厉玄霄;骋足,则能追风蹑景。犹欲戢劲翮于鹪鷃之群,藏逸迹于跛驴之伍。岂况大块禀我以寻常之短羽,造化假我以至驽之蹇足,自卜者审,不能者止。又岂敢力苍蝇而慕冲天之举,策跛鳖而追飞兔之轨,饰嫫母之笃陋,求媒阳之美谈,推沙砾之贱质,索千金于和肆哉!夫僬侥之步,而企及夸父之踪,近才所以踬碍也;要离之羸,而强赴扛鼎之势,秦人所以断筋也。是以望绝于荣华之途,而志安乎穷圮之域。藜藿有八珍之甘,蓬荜有藻棁之乐也。故权贵之家,虽咫尺弗从也;知道之士,虽艰远必造也。考览奇书,既不少矣,率多隐语,难可卒解。自非至精,不能究寻,自非笃勤,不能悉见也。

  道士弘博洽闻者寡,而意断妄说者众。至于时有好事者,欲有所修为,仓卒不知所从;而意之所疑,又无足谘。今为此书,粗举长年之理,其至妙者,不得宣之于翰墨。盖粗言较略,以示一隅。冀悱愤之徒,省之可以思过半矣。岂谓暗塞必能穷微畅远乎,聊论其所先觉者耳。世儒徒知服膺周、孔,莫信神仙之书,不但大而笑之,又将谤毁真正。故予所著子言黄白之事,名曰内篇。其余驳难通释,名曰外篇。大凡内外一百一十六篇。虽不足藏诸名山,且欲缄之金匮,以示识者。自号抱朴子,因以名书。

  庐山道人游石门诗序石门在精舍南十余里,一名障山。基连大岭,体绝众阜,辟三泉之会,并立而开流,倾岩玄映其上,蒙形表于自然,故因以为名。此虽庐山之一隅,实斯地之奇观。皆传之于旧俗,而未睹者众。将由县濑险峻,人兽迹绝,径回曲阜,路阻行难,故罕经焉。

  释法师以隆安四年仲春之月,因咏山水,遂杖锡而游。于时友徒同趣三十余人,咸拂衣晨征,怅然增兴。虽林壑幽邃,而开途竞进;虽乘危履石,并以所悦为安。既至,则援木寻葛,历险穷崖,猿臂相引,廑乃造极。于是拥胜倚岩,详观其下,始知七岭之美,蕴奇于此。双阙对峙其前,重岩映带其后,峦阜周回以为障,崇岩四营而开宇。其中则有石台、石池、宫观之象,触类之形,致可乐也。清泉分流而合,注渌渊镜,静于天池。文石发彩,焕若披面。柽松芳草,蔚然光目。其为神丽,亦已修矣。

  斯日也,众情奔说,瞩览无厌。游观未久,而天气屡变。霄雾尘集,则万象隐形;流光回照,则众山倒影。开阖之际,状有灵焉而不可测也。乃其将登,则翔禽拂翮,鸣猿厉响。归云回驾,想羽人之来仪;哀声相和,若玄音之有寄。虽仿佛犹闻,而神以之畅;虽乐不期欢,而欣以永日。当其冲豫自得,信有味焉,而未易言也。退而寻之,夫厓之间,会物无主,应不以情。而开兴引人,致深若此,岂不以虚明朖其照,闲邃笃其情邪?并三复斯谈,犹昧然未尽。

  俄而太阳告夕,所存已往。乃悟幽人之玄览,达恒物之大情,其为神趣,岂山水而已哉。于是徘徊崇岭,流目四瞩,九江如带,丘阜成垤。因此而推,形有巨细,智亦宜然。乃喟然叹宇宙虽遐,古今一契,灵鹫邈矣,荒途日隔。不有哲人,风迹谁存?应深悟远,慨焉长怀。各欣一遇之同欢,感良辰之难再,情发于中,遂共咏之云尔。

  张思光门律自序吾文章之体,多为世人所惊。汝可师耳以心,不可使耳为心师也。夫文岂有常体,但以有体为常,当使常有其体。丈夫当删《诗》《书》,制《礼》《乐》,何至因循寄人篱下。且中代之文,道体缺变,尺寸相资,弥缝旧物。吾之文章,体亦何异。何尝颠温凉而错寒暑,综哀乐而横歌哭哉。正以属词多出,比事不羁,不阡不陌,非途非路耳。然其传音振逸,鸣节竦韵,或当未极,亦已极其所矣。汝若复别得体者,吾不拘也。

  吾义亦如文,造次乘我,颠沛非物,吾无师无友,不文不句,颇有孤神独逸耳。义之为用,将使性入清波,尘洗犹沐,无得钓声同利,举价如高,俾是道场,险成军路。吾昔嗜僧言,多肆法辨,此尽游乎言笑而汝等无幸。又云人生之日,正可论道说义,惟饮与食,此外如树网焉。吾每以不尔为恨,尔曹宜振纲也。

  任彦昇王文宪集序公讳俭,字仲宝,琅邪临沂人也。其先自秦至宋,国史家谍详焉。晋中兴以来,六世名德,海内冠冕。古语云:“仁人之利,天道运行。”故吕虔归其佩刀,郭璞筮以淮水。若离、翦之止杀,吉、骏之诚感,盖有助焉。

  公之生也,诞授命世,体三才之茂,践得二之几,信乃昴宿垂芒。德精降祉,有一于此,蔚为帝师。况乃渊角殊祥,山庭异表,望衢罕窥其术,观海莫际其澜,宏览载籍,博游才艺。若乃金版玉匮之书,海上名山之旨,沉郁澹雅之思,离坚合异之谈,莫不总制清衷,递为心极。斯固通人之所包,非虚明之绝境。不可穷者其唯神用者乎?然检镜所归,人伦以表,云屋天构,匠者何工。自函洛不守,宪章中辍,贺生达礼之宗,蔡公儒林之亚,阙典未补,大备兹日。至若齿危发秀之老,含经味道之生,莫不北面人宗,自同资敬。性托夷远,少屏尘杂,自非可以弘奖风流,增益标胜,未尝留心。

  期岁而孤,叔父司空简穆公,早所器异。年始志学,家门礼训,皆折衷于公。孝友之性,岂伊桥梓;夷雅之体,无待韦弦。汝郁之幼挺淳至,黄琬之早标聪察,曾何足尚。年六岁,袭封豫宁侯。拜日,家人以公尚幼,弗之先告。既袭珪组,对扬王命,因便感咽,若不自胜。初,宋明帝居蕃,与公母武康公主素不协。及即位,有诏毁废旧茔,投弃棺柩。公以死固请,誓不遵奉,表启酸切,义感人神。太宗闻而悲之,遂无以夺也。初拜秘书郎,迁太子舍人,以选尚公主,拜驸马都尉。元徽初,迁秘书丞。于是采公曾之《中经》,刊弘度之《四部》,依刘歆《七略》,更撰《七志》。盖尝赋诗云:“稷、契匡虞、夏,伊、吕翼商、周。”自是始有应务之迹,生民属心矣。时司徒袁粲,有高世之度,脱落尘俗。见公弱龄,便望风推服,叹曰:“衣冠礼乐在是矣!”时粲位亚台司,公年始弱冠。年势不侔,公与之抗礼。因赠粲诗,要以岁暮之期,申以止足之戒。粲答诗曰:“老夫亦何寄,之子照清襟。”

  服阕,拜司徒右长史,出为义兴太守,风化之美,奏课为最。还,除给事黄门侍郎。旬日,迁尚书吏部郎参选。昔毛玠之公清,李重之识会,兼之者公也。俄迁侍中,以愍侯始终之职,固辞不拜。补太尉右长史。时圣武定业,肇基王命,寤寐风云,实资人杰。是以宸居膺列宿之表,图纬著王佐之符。俄迁左长史。齐台初建,以公为尚书右仆射,领吏部,时年二十八。宋末艰虞,百王浇季,礼紊旧宗,乐倾恒轨。自朝章国纪,典彝备物,奏议符策,文辞表记,素意所不蓄,前古所未行,皆取定俄顷。神无滞用。

  太祖受命,以佐命之功,封南昌县开国公,食邑二千户。建元二年,迁尚书左仆射,领选如故。自营郃分司,卢钦兼掌,誉望所归,允集兹日。寻表解选,诏加侍中,又授太子詹事,侍中仆射如故。因辞侍中,改授散骑常侍,余如故。太祖崩,遗诏以公为侍中尚书令镇国将军。永明元年,进号卫将军。二年,以本官领丹阳尹。六辅殊风,五方异俗,公不谋声训,而楚、夏移情,故能使解剑拜仇,归田息讼。前郡尹温太真、刘真长,或功铭鼎彝,或德标素尚,臭味风云,千载无爽,亲加吊祭,表荐孤遗,远协神期,用彰世祀。时简穆公薨,以抚养之恩,特深恒慕,表求解职,有诏不许。

  国学初兴,华夷慕义,经师人表,允资望实,复以本官领国子祭酒。三年,解丹阳尹,领太子少傅,余悉如故。挂服捐驹,前良取则,卧辙弃子,后予胥怨。皇太子不矜天姿,俯同人范,师友之义,穆若金兰。又领本州大中正,顷之解职。四年,以本号开府仪同三司,余悉如故。谦光愈远,大典未申。六年,又申前命。七年,固辞选任。帝所重违,诏加中书监,犹参掌选事。长舆追专车之恨,公曾甘凤池之失。

  夫奔竞之涂,有自来矣,以难知之性,协易失之情,必使无讼,事深宏诱。公提衡惟允,一纪于兹,拔奇取异,兴微继绝,望侧阶而容贤,候景风而式典。春秋三十有八,七年五月三日,薨于建康官舍。皇朝轸恸,储铉伤情,有识衔悲,行路掩泣;岂直舂者不相,工女寝机而已哉。故以痛深衣冠,悲缠教义,岂非功深砥砺,道迈舟航?没世遗爱,古之益友。追赠太尉,侍中、中书监如故,给节,加羽葆鼓吹,增班剑六十人,谥曰文宪,礼也。

  公在物斯厚,居身以约,玩好绝于耳目,布素表于造次,室无姬姜,门多长者,立言必雅,未尝显其所长;持论从容,未尝言人所短。弘长风流,许与气类,虽单门后进,必加善诱,勖以丹霄之价,宏以青冥之期。公铨品人伦,各尽其用,居厚者不矜其多,处薄者不怨其少,穷涯而反,盈量知归。皇朝以治定制礼,功成作乐,思我民誉,缉熙帝图,虽张、曹争论于汉朝,荀、挚竞爽于晋世,无以仰模渊旨,取则后昆。每荒服请罪,远夷慕义,宣威授旨,实寄宏略。理积则神无忤往,事感则悦情斯来。无是己之心,事隔于容谄;罕爱憎之情,理绝于毁誉。造理常若可干,临事每不可夺,约已不以廉物,宏量不以容非,攻乎异端,归之正义。

  公生自华宗,世务简隔。至于军国远图,刑政大典,既道在廊庙,则理擅民宗。若乃明练庶务,鉴达治体,悬然天得,不谋成心。求之载籍,翰牍所未纪;讯之遗老,耳目所不接。至若文案自环,主者百数,皆深文为吏,积习成奸,畜笔削之刑,怀轻重之意。公乘理照物,动必研几,当时嗟服,若有神道。岂非希世之俊民,瑚琏之宏器。

  昉行无异操,才无异能,得奉名节,迄将一纪。一言之誉,东陵侔于西山;一盼之荣,郑璞逾于周宝。士感知己,怀此何极。出入礼闱,朝夕旧馆,瞻栋宇而兴慕,抚声名而悼恩。公自幼及长,述作不倦。固以理穷言行,事该军国,岂直雕章缛采而已哉。若乃统体必善,缀赏无地,虽楚、赵群才,汉、魏众作,曾何足云,曾何足云!昉尝以笔札见知,思以薄技效德,是用缀缉遗文,永贻世范,为如干帙、如干卷。所撰《古今集记》、《今书七志》,为一家言,不列于集。集录如左。

  梁昭明太子文选序式观元始,眇觌玄风,冬穴夏巢之时,茹毛饮血之世,世质民淳,斯文未作。逮乎伏羲氏之王天下也,始画八卦,造书契,以代结绳之政。由是文籍生焉。《易》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文之时义远矣哉!若夫椎轮为大辂之始,大辂宁有椎轮之质;增冰为积水所成,积水曾微增冰之凛。何哉?盖踵其事而增华,变其本而加厉。物既有之,文亦宜然,随时变改,难可详悉。

  尝试论之曰:《诗序》云:“诗有六义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至于今之作者,异乎古昔。古诗之体,今则全取赋名。荀、宋表之于前,贾、马继之于末。

  自兹以降,源流实繁。述邑居则有凭虚、亡是之作;戒畋游则有《长杨》、《羽猎》之制。若其纪一事,咏一物,风云草木之兴,鱼虫禽兽之流,推而广之,不可胜载矣。又楚人屈原,含忠履洁,君匪从流,臣进逆耳,深思远虑,遂放湘南。耿介之意既伤,壹郁之怀靡诉,临渊有怀沙之志,吟泽有憔悴之容。骚人之文,自兹而作。

  诗者,盖志之所之也。情动于中,而形于言。《关雎》、《麟趾》,正始之道著;桑间、濮上,亡国之音表。故风雅之道,粲然可观。自炎汉中叶,厥涂渐异。退傅有在邹之作,降将著河梁之篇。四言五言,区以别矣。又少则三字,多则九言,各体互兴,分镳并驱。颂者,所以游扬德业,褒赞成功。吉甫有穆若之谈;季子有至矣之叹。舒布为诗,既言如彼;总成为颂,又亦如此。

  次则箴兴于补阙,戒出于弼匡,论则析理精微,铭则序事清润,美终则诔发,图像则赞兴。又诏诰教令之流,表奏笺记之列,书誓符檄之品,吊祭悲哀之作,答客指事之制,三言八字之文,篇词引序,碑碣志状,众制锋起,源流间出。譬陶匏异器,并为入耳之娱;黼黻不同,俱为悦目之玩。作者之致,盖云备矣。

  余监抚馀闲,居多暇日。历观文囿,泛览辞林,未尝不心游目想,移晷忘倦。自姬汉以来,眇焉悠邈。时更七代,数逾千祀。词人才子,则名溢于缥囊;飞文染翰,则卷盈乎缃帙。自非略其芜秽,集其清英;盖欲兼功,大半难矣。若夫姬公之籍,孔父之书,与日月俱悬,鬼神争奥,孝敬之准式,人伦之师友,岂可重以芟夷,加之剪截?老、庄之作,管、孟之流,盖以立意为宗,不以能文为本。今之所选,又亦略诸。若贤人之美词,忠臣之抗直,谋夫之话,辨士之端,冰释泉涌,金相玉振。所谓坐狙丘,议稷下。仲连之却秦军,食其之下齐国,留侯之发八难,曲逆之吐六奇,盖乃事美一时,语流千载,概见坟籍,旁出子史。若斯之流,又亦繁博,虽传之简牍,而事异篇章。

  今之所集,亦所不取。至于纪事之史,系年之书,所以褒贬是非,纪别异同,方之篇翰,亦已不同。若其赞论之综缉辞采,序述之错比文华,事出于沉思,义归乎翰藻,故与夫篇什杂而集之。远自周室,迄于圣代,都为三十卷,名曰《文选》云尔。

  凡次文之体,各以汇聚。诗赋体既不一,又以类分。类分之中,各以时代相次。

  梁昭明太子陶渊明集序夫自衒自媒者,士女之丑行;不忮不求者,明达之用心。是以圣人韬光,贤人遁世。其故何也?含德之至,莫逾于道;亲己之切,莫重于身。故道存而身安,道亡而身害。处百龄之内,居一世之中,倏忽比之白驹,寄寓谓之道旅。宜乎与大块而盈虚,随中和而任放。岂能戚戚劳于忧畏,汲汲役于人间?

  齐讴赵女之娱,八珍九鼎之食,结驷连骑之荣,侈袂执圭之贵,乐既乐矣,忧亦随之。何倚伏之难量,亦庆吊之相及。智者贤人,居之甚履薄冰;愚夫贪士,竞之若泄尾闾。玉之在山,以见珍而终破;兰之生谷,虽无人而自芳。故庄周垂钓于濠,伯成躬耕于野,或货海东之药草,或纺江南之落毛。譬彼鹓雏,岂竞鸢鸱之肉;犹斯杂县,宁劳文仲之牲?至于子常、宁喜之伦,苏秦、卫鞅之匹,死之而不疑,甘之而不悔。主父偃言生不五鼎食,死则五鼎烹,卒如其言,岂不痛哉!又楚子观周,受折于孙满;霍侯骖乘,祸起于负芒。饕餮之徒,其流甚众。唐尧四海之主,而有汾阳之心;子晋天下之储,而有洛滨之志。轻之若脱屣,视之若鸿毛,而况于他人乎!是以至人达士,因以晦迹。或怀釐而谒帝,或被褐而负薪。鼓枻清潭,弃机汉曲,情不在于众事,寄众事以忘情者也。

  有疑陶渊明诗篇篇有酒,吾观其意不在酒,亦寄酒为迹者也。其文章不群,辞彩精拔,跌宕昭彰,独超众类,抑扬爽朗,莫之与京横素波而傍流,干青云而直上。语时事则指而可想,论怀抱则旷而且真。加以贞志不休,安道苦节,不以躬耕为耻,不以无财为病。自非大贤笃志,与道污隆,孰能如此乎?余素爱其文,不能释手;尚想其德,恨不同时。故加搜校,粗为区目。白璧微瑕,惟在《闲情》一赋。扬雄所谓劝百而讽一者,卒无讽谏,何足摇其笔端,惜哉亡是可也。并粗点定其传,编之于录。尝谓有能观渊明之文者,驰竞之情遣,鄙吝之意祛,贪夫可以廉,懦夫可以立。岂止仁义可蹈,抑又爵禄可辞,不必傍游泰华,远求柱史。此亦有助于风教也。

  梁元帝内典碑铭集林序夫法性空寂,心行处断,感而遂通,随方引接。故鹊园善诱,马苑弘宣;白林将谢,青树已列。是宣金牒,方寄银身。自象教东流,化行南国,吴主至诚,历七霄而光曜;晋王画像,经五帝而弥新。次道孝伯、嘉宾、玄度斯数子者,亦一代名人。或修理止于伽蓝,或归心尽于谈论。铭颂所称,兴公而已。夫披文相质,博约温润,吾闻斯语,未见其人。班固硕学,尚云赞颂相似;陆机钩深,犹闻碑赋如一。唯伯喈作铭,林宗无愧,德祖能诵,元常善书,一时之盛,莫得系踵。况般若玄渊,真如妙密,触言成累,系境非真。金石何书?铭颂谁阐?然建塔纪功,招提立寺,或兴造有由,或誓愿所记。故镌之立石,传诸不朽。亦有息心应供,是曰桑门,或谓智囊,或称印手。高座擅名,预伊师之席;道林见重,陪飞龙之座。峨眉、庐阜之贤,邺中、宛邓之哲,昭哉史册,可得而详。故碑文之兴,斯焉尚矣。

  夫世代亟改,论文之理非一;时事推移,属词之体或异。但繁则伤弱,率则恨省,存华则失体,从实则无味。或引事虽博,其意犹同;或新意虽奇,无所倚约;或首尾伦帖,事似牵课;或鲜复博涉,体制不工。能使艳而不华,质而不野,博而不繁,省而不率,文而有质,约而能润,事随意转,理逐言深,所谓菁华,无以间也。

  予幼好雕虫,长而弥笃,游心释典,寓目词林。顷常搜聚,有怀著述。譬诸法海,无让波澜;

  亦等须弥,同归一色。故不择高卑,唯能是与。倘未详悉,随而足之。名为《内典碑铭集林》,合三十卷。庶将来君子,或裨观见焉。

  梁元帝全德志序老子言全德归厚,庄周云全德不刑,《吕览》称全德之人,故以全德创其名也。

  此志陆大夫为首。伊人有学有辨,不夭不贫,宝剑在前,鼓瑟从后,连环炙輠,雍容卒岁,驷马高车,优游宴喜,既令公侯踞掌,复使要荒蹶角,入室生光,岂非盛矣。

  若乃河宗九策,事等神钩;阳雍双璧,理归玄感,南阳樊重,高阁连云;北海公沙,门人成市,咨此八龙,各传一艺,夹河两郡,家有万石。人生行乐,止足为先,但使樽酒不空,坐客恒满。宁与孟尝闻琴,承睫泪下,中山听乐,悲不自禁同年而语也。

  梁元帝丹阳尹传序传曰:“大夫受郡。”《汉书》曰:“尹者,正也。”及其用人,实难授受。广汉和颜接下,子高自辅经术,孙宝行严霜之诛,袁安留冬日之爱。自二京板荡,五马南渡,固乃上烛天文,下应地理,尔其地势,可得而言。东以赤山为成皋,南以长淮为伊洛,北以钟山为华阜,西以大江为黄河,既变淮海为神州,亦即丹阳为京尹。虽得人之盛,颇愧前贤;而眄遇之深,多用宰辅。皇上受图负扆,宝历惟新,制礼以告成功,作乐以彰治定,岂直四三皇,六五帝,孕夏陶周而已哉。若夫位以德叙,德以位成,每念忝莅京河,兹焉四载;以入安石之门,思勤王之政,坐真长之室,想清谈之风。求瘼余晨,颇多暇景。今缀采英贤,为丹阳尹传。

  梁元帝忠臣传谏诤篇序富贵宠荣,人所不能忘也;刑戮流放,人所不能甘也。而士有冒雷霆、犯颜色、吐一言,终知自投鼎镬,取离刀锯,而曾不避者,其故何也?盖伤茫茫禹迹,毁于一朝;赫赫宗周,灭成禾黍。

  何者?百世之后,王化渐颓,钦若之信既尽,解网之仁已泯。徒以继体所及,守器攸归,出则清警传路,处则凭玉负扆。事无暂舛,意有必从。所谓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未尝知忧,未尝知惧。况惑褒人之巧笑,迷阳阿之妙舞,重之以斫刳,囚之以逋逃。亦有倾天灭地,污宫潴社之罪;拔本塞源,裂冠毁冕之衅。于是策名委质,守死不二之臣,以刚肠疾恶之心,确乎贞一之性,不忍见霜露麋鹿,栖于宫寝,麦穗黍离,被于宗庙。故沥血抽诚,披胸见款,赴焦烂于危年,甘灭亡于昔日。冀桐宫有返道之明,望夷无不言之恨。而九重悬望,百雉严绝,丹心莫亮,白刃先指。

  见之者掩目,闻之者伤心。然后鸣条有不收之魂,商郊致白旗之戮。

  刘孝绰昭明太子集序臣窃观大《易》,重明之象著焉。抑又闻之,七鬯之义存焉。故《书》有孟侯之名,《记》表元良之德。历选前古,以洎夏、周,可得而称,启、诵而已。虽彻圣挺贤,光乎二代,高文精义,阒尔无闻。汉之显宗,晋之肃祖,昔自春宫,盖好儒术。或专经止于区易,或持论穷于贞假。子桓虽摛藻铜省,集讲肃成,事在藩储,理非皇贰。未有正位少阳,多才多艺者也。

  粤我大梁之二十一载,盛德备乎东朝,若乃有纵自天,惟睿作圣,显仁立孝,行于四海。如圭如璋,不因琢磨之义;为臣为子,宁待观喻之言。惟性道难闻而文章可见,故俯同志学,用晦生知。以弦诵之余辰,总邹鲁之儒墨,遍绨缃于七阁,弹竹素于九流。地居上嗣,实副元首。皇帝垂拱岩廊,委咸庶绩,时非从守,事或监抚。虽一日二日,摄览万几;犹临书幌而不休,对欹案而忘怠。况复延纳侍讲,讨论经纪,去圣滋远,愈生穿凿,枝分叶散,殊路偆驰。灵台辟雍之疑,禋宗祭社之缨,明章申老之议,通颜理王之说,量核然否,剖析同异,察言抗论,穷理尽微。于时淹中稷下之生,金华石渠之士,莫不过衢樽而挹多少,见斗极而晓西东。与夫竞卿之道,赞仲尼之宅,非贾谊于苏林,问萧何于枣据,区区前史,不亦恧欤。

  加以学贯总持,辨同无硋,五时密教,月犹镜象,一乘妙旨,观若掌珠。及在布金之园,处如龙之众,开示有空,显扬权实。是遍通动六地,普雨四华。岂直得解缨须提,舍钵瓶沙,腾昙言德,梵志依风而已哉。

  若夫天文以烂然为美,人文以焕乎为贵。是以隆儒雅之大成,游雕虫之欣,握牍持笔,思若有神,曾不斯须,风飞电起。至于宴游西园,祖道清洛,三百载赋,该极连篇,七言致拟,见诸文学。博弈兴咏,并命从游,书令视草,铭非润色。七穷炜烨之说,表极远大之才,皆喻不备体,词不掩义,因宜适变,曲尽文情。窃以属文之体,鲜能周备。长卿徒善,既累为迟;少孺虽疾,俳优而已。子渊淫靡,若女工之蠢;子云侈靡,异诗人之则。孔璋词赋,曹祖劝其修今;伯喈答赠,挚虞知其颇古。孟坚之颂,尚有似赞之讥;士衡之碑,犹闻类赋之贬。深乎文者兼而善之,能使典而不野,远而不放,丽而不淫,约而不俭,独擅众美,斯文在斯。假使王朗报笺,卞兰献颂,犹不足以揄扬著述,称赞才章;况在庸才,曾何仿佛。然承华肇建,滥齿时髦,居陪出从,逝将一纪。譬彼登山,徒仰峻极;同夫观海,莫际波澜。

  但职官书记预闻盛藻,歌咏不足,敢忘编次。谨为一帙十卷,第目如左。日升松茂,与天地而偕长;壮思英词,随岁月而增广。如其后录,以俟贤臣。

  刘孝标金华山栖志序夫鸟居山上,层巢木末;鱼潜渊下,窟穴泥沙。岂好异哉,盖性自然也。故有忽白璧而乐垂纶,负王鼎而要卿相,行藏纷纠,显晦踳驳。无异火炎水流,圆动方息。斯则庙堂之与江海,蓬户之与金闺,并然其所然,悦其所悦,乌足毛羽疮痏于其间哉。

  予生自原野,善畏难狎,心骇云台朱屋,望绝高盖青组。且沾濡雾露,弥愿闲逸。每思濯青濑,息椒丘,寤寐永怀,其来尚矣。蚓专噬壤,民欲天从,爰洎二毛,得居岩穴。所居东阳郡金华山,东阳实会稽西部,是生竹箭,山川秀丽,膏泽坱郁。若其群峰叠起,则接汉连霞;乔木布濩,则春青冬绿;回溪映流,则十仞洞底;肤寸云合,必千里雨散。信卓荦爽垲,神居奥宅。是以帝鸿游斯铸鼎,雨师寄此乘烟。故涧勒赤松之名,山贻缙云之号。近代江治中奋迅泥滓,王征士高拔风尘。龙盘凤栖,咸萃兹地。良由碧湍素石,可致幽人者哉。

  金华山,古马鞍山也。蕴灵藏圣,列名仙谍。左元放称此山云:“可免洪水五兵,可合神丹九转。”金华之首,有紫岩山,山色红紫,因此为称。靡迤陂陀,下属深渚;巑岏隐嶙,上亏日月。

  登自山麓,渐高渐峻。垄路迫隘,鱼贯而升。路侧有绝涧,闸閜豁,俯窥木杪,焦原石邑,匪独危悬。至山将半,便有广泽大川,皋陆隐赈。予之葺宇实在斯焉。所居三面,皆围山周绕,有象郛郭。前则平野萧条,目极通望。东西带二涧,四时飞流泉。清澜微{雨淮},滴沥生响;白波跳沫,汹涌成音。并漕渎通引,交渠绮错。悬溜泻于轩甍,激湍回于阶砌,供帐无绠汲,盥漱息瓶盆。枫栌椅枥之树,梓柏桂樟之木,分形异色,千族万种。结朱实,包绿裹,扤白蒂,抽紫茎。橚矗苯,捎风鸣籁,垂条櫩户,布叶房栊。中谷涧滨,华蕊攒列。至于青春缓谢,萍生泉动,则有都梁含馥,怀香送芬,长乐负霜,宜男泫露。芙渠红花照水,皋苏缥叶从风。凭轩永眺,蠲忧忘疾。丘阿陵曲,众药灌丛。地髓抗茎,山筋抽节。金盐重于素璧,玉豉贵于明珠。可以养性消疴,还年驻色,不藉崔文黄散,勿用负局紫丸。翱翔群凤,风胎雨鷇,绿翼红毛,素缨翠鬛。肃肃毛羽,关关好音,皆驯狎园池,旅食鸡鹜。若乃云鸟日伺晨,响类钟鼓;鸣蚿候曙,声象琴瑟。玄猿薄雾清啭,飞犭吾乘烟咏吟,嘈囋嘹亮,悦心娱耳。谅所以跨蹑管籥,韬轶笙簧。

  宅东起招提寺,背岩面壑,层轩引景,邃宇临崖,博敞闲虚,纳祥生白。左瞻右睇,仁智所居。故硕德名僧,振锡云萃,调心七觉,诋诃五尘,郁列戒香,浴滋定水。至于薰炉夜爇,法鼓旦开,予则跕躧抠衣,躬行顶礼,询道哲人,钦和至教。每闻此河分梗,彼岸永寂,熙熙然若登春台而出宇宙。唯善是乐,岂伊徒言。

  寺东南有道观,亭亭崖侧。下望云雨,蕙楼兰榭,隐映林篁,飞观列轩,玲珑烟雾。日止却粒之氓,岁集神仙之客。饵星髓,吸流霞,将乃云衣霓裳,乘龙驭鹤。观下有石井,耸跱中涧,雕琢刻削,颇类人工。跃流灇泻,漭涌泱咽,电击雷吼,骇目惊魂。寺观之前,皆植修竹。檀栾萧瑟,被陵缘阜。外则良田,区畛通接,山泉膏液,郁润肥腴。郑白决漳,莫之能拟。致红粟流溢,凫雁充厌,春鳖旨膳,碧鸡冬簟,味珍霜鵽。縠巾取于丘岭,短褐出自中园,寒蒋逼侧于池湖,菅蒯骈填于原隰。养给之资,生生所用,无不阜实蕃篱,充牣崖巘。

  岁始年季,农隙时闲,浊醪初{罒齐},醥清新熟,则田家野老,提壶共至。班荆林下,陈樽置酌,酒酣耳热,屡舞喧呶。盛论箱庾,高谈谷稼,嗢噱讴歌,举杯相抗。人生乐耳,此欢岂訾。若夫蚕而衣,耕而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晚食当肉,无事为贵,不求于世,不忤于物,莫辨荣辱,匪知毁誉,浩荡天地之间,心无怵惕之惊。岂与稽生齿剑,扬子坠阁,较其优劣者哉。

  庚慎之书品叙玄静先生曰:予遍求邃古,逖访厥初,书名起于玄洛,字势发于仓史。故遗结绳取诸文,象诸形,会诸人事,未有广此缄縢,深兹文契。是以一画加大,天尊可知;二力增土,地卑可审。日以君道,则字势圆;月以臣辅,则文体缺。及其转注假借之流,指事会意之类,莫不状范毫端,形呈字表。开篇玩古,则千载共朝;削简传今,则万里对面。记善则恶自削,书贤则过必改。玉历颁正而化俗,帝载陈言而设教。变通不极,日用无穷。与圣同功,参神并运。

  爰洎中叶,舍繁从省,渐失颍川之言,竟逐云阳之字。若乃鸟迹孕于古文,壁书存于科斗。符陈帝玺,镊蜀漆,署表宫门,铭题礼器。鱼游舍凤,鸟已分虫。仁义起于麒麟,威形发于龙虎。云气时飘五色,仙人还作两重。龟若浮溪,蛇若赴穴。流星疑烛,垂露似珠。芝英转车,飞白掩素。

  参差倒薤,既思种柳之谣;长短悬针,复想定情之制。蚊脚傍低,鹄头仰立。填飘板上,谬起印中。波回堕镜之鸾,楷顾雕陵之鹊。并以篆籀重复,见重昔时。或巧能售酒,或妙令鬼哭。信无味之奇珍,非趋时之急务。且具录前训,今不复兼论。惟草正疏通专行于世。其或继之者,虽百代可知。

  寻隶体发源,秦时隶人下邳程邈所作,始皇见而重之。以奏事繁多,篆字难制,遂作此法,故曰隶书,今时正书是也。草势起于汉时,解散隶法,用以赴急。本以草创之义,故曰草书。建初中,京兆杜操,始以善草知名,今之草书是也。余自少迄长,留心兹业,敏手谢于临池,锐意同于削板。而蕺山之扇,竟未增钱;凌云之台,无因诫子。求诸故迹,或有浅深,辄删善草隶者一百二十二人。伯英以称圣居首,法高以追骏处末。推能相越,小例而九;引类相附,大等而三。复为略论,总名《书品》。

  郦善长水经注序《易》称天以一生水,故气微于北方,而为物之先也。《玄中记》曰:天下之多者水也。浮天载地,高下无所不至,万物无所不润。及其气流届石,精薄肤寸,不崇朝而泽合灵宇者,神莫与并矣。是以达者莫能测其渊冲而尽其鸿深也。

  昔大禹记著《山海》,周而不备。《地理志》其所录,简而不周。《尚书》本纪,与职方俱略。都赋所述,裁不宣意。《水经》虽粗缀津绪,又阙傍通。所谓各言其志,而罕能备其宣导者矣。今寻图访迹者,极聆川域之说;而涉士游方者,寡能达其津照。纵仿佛前闻,不能不犹深屏营也。

  余少无寻山之趣,长违问津之性。识绝深经,道沦要博。进无访一知二之机;退无观隅反三之慧。独学无闻,古人伤其孤陋;捐丧辞书,达士嗟其面墙。默室求深,闭舟问远,故亦难矣。然毫管窥天,历筒时昭;饮河酌海,从性斯毕。窃以多暇,空倾岁月,辄述《水经》,布广前文。《大传》曰:大川相间,楔相属,东归于海。脉其枝流之吐纳,诊其沿路之所躔,访渎搜渠,缉而缀之。经有缪误者,考以附正,文所不载,非经水常源者,不在记注之限。但绵古芒昧,华戎代袭,郭邑空倾,川流戕改,殊名异目,世乃不同,川渠隐显,书图自负。或乱流而摄诡号,或直绝而生通称。枉渚交奇,洄湍决澓,躔络枝烦,条贯系夥。十二经通,尚或难言。轻流细漾,固难辨究。

  正可自献径见之心,备陈舆徒之说。其所不知,盖阙如也。所以撰证本经,附其枝要者,庶备忘误之衿,求其寻省之易。

  徐孝穆玉台新咏集序陵云概日,由余之所未窥;万户千门,张衡之所曾赋。周王璧台之上,汉帝金屋之中,玉树以珊瑚作枝,珠帘以玳瑁为柙。其中有丽人焉。其人也,五陵豪族,充选掖庭;四姓良家,驰名永巷。亦有颍川、新市,河间、观津,本号娇娥,曾名巧笑。楚王宫内,无不推其细腰;卫国佳人,俱言讶其纤手。阅诗明礼,非直东邻之自媒;婉约风流,无异西施之被教。弟兄协律,自小学歌;

  少长河阳,由来能舞。琵琶新曲,无待石崇;箜篌杂引,非因曹植。传鼓瑟于杨家,得吹萧于秦女。以至宠闻长乐,陈后知而不平;画出天仙,阏氏览而遥妒。且如东邻巧笑,唯侍寝于更衣;西子微颦,将横陈于甲帐。陪游馺娑,骋纤腰于结风;长乐鸳鸯,奏新声于度曲。妆明蝉之薄鬓,照坠马之垂鬟。反插金莲,横抽宝树。南都石黛,最发双蛾;北地燕支,偏开两靥。亦有岭上仙童,分丸魏帝;腰中宝凤,授历轩辕。金星与婺女争华,麝月共妲娥竞爽。惊鸾冶袖,时飘韩掾之香;

  飞燕长裾,宜结陈王之佩。虽非图画,入甘泉而不分;言异神仙,戏阳台而无别。真可谓倾国倾城,无对无双者也。

  加以天晴开朗,逸思雕华,妙解文章,尤工诗赋。琉璃研匣,终日随身;翡翠笔床,无时离手。清文满箧,非唯芍药之花;新制连篇,宁止葡萄之树。九日登高,时有缘情之作;万年公主,非无诔德之辞。其佳丽也如彼,其才情也如此。既而椒宫宛转,柘馆阴岑,绛鹤晨严,铜蠢昼静。

  三星未夕,不事怀衾;五日犹赊,谁能理曲。优游少托,寂寞多闲,厌长乐之疏钟,劳中宫之缓箭。轻身无力,怯南阳之捣衣;生长深宫,笑扶风之织锦。虽复投壶玉女,为欢尽于百骁;争博齐姬,心赏穷于六著。无怡神于暇景,唯属意于新诗。可得代彼萱苏,微蠲愁疾。

  但往世名篇,当今巧制,分诸麟阁,散在鸿都。不务连章,无由披览。于是然脂暝写,弄笔晨书,选录艳歌,凡为十卷。曾无参于雅颂,亦靡滥于风人,泾渭之间,若斯而已也。丽以金绳,装之宝轴。三台妙札,亦龙伸蠖屈之书;五色花笺,皆河北胶东之纸。高楼红粉,仍定鲁鱼之文;辟恶生香,聊防羽陵之蠹。灵飞六甲,高擅玉函;鸿烈仙方,长推丹枕。

  至如青牛帐里,余曲既终;朱鸟窗前,新妆已竟。方当开兹缥帙,散此缃编,永对玩于书帷,长循环于纤手。岂如邓学《春秋》,儒者之功难习;窦传黄老,金丹之术不成。固胜西蜀豪家,托情穷于鲁殿;东储甲馆,流咏止于洞箫。娈彼诸姬,聊同弃日。猗与彤管,无或讥焉。

  司马子长史记自序维昔黄帝,法天则地,四圣遵序,各成法度;唐尧逊位,虞舜不台;厥美帝功,万世载之。作《五帝本纪》第一。

  维禹之功,九州攸同,光唐虞际,德流苗裔;夏桀淫骄,乃放鸣条。作《夏本纪》第二。

  维契作商,爰及成汤;太甲居桐,德盛阿衡;武睹说,乃称高宗;帝辛湛湎,诸侯不享。作《殷本纪》第三。

  维弃作稷,德盛西伯;武王牧野,实抚天下;幽、厉昏乱,既丧酆、镐;陵迟至赧,洛邑不祀。作《周本纪》第四。

  维秦之先,伯翳佐禹;穆公思义,悼豪之旅;以人为殉,诗歌《黄鸟》;昭襄业帝。作《秦本纪》第五。

  始皇既立,并兼六国,销锋铸锯,维偃干革,尊号称帝,矜武任力;二世受运,子婴降虏。作《始皇本纪》第六。

  秦失其道,豪杰并扰;项梁业之,子羽接之;杀庆救赵,诸侯立之;诛婴背怀,天下非之。作《项羽本纪》第七。

  子羽暴虐,汉行功德;愤发蜀汉,还定三秦;诛籍业帝,天下惟宁,改制易俗。作《高祖本纪》第八。

  惠之早霣,诸吕不台;崇强禄、产,诸侯谋之;杀隐幽友,大臣洞疑,遂及宗祸。作《吕太后本纪》第九。

  汉既初兴,继嗣不明,迎王践祚,天下归心;蠲除肉刑,开通关梁,广恩博施,厥称太宗。作《孝文本纪》第十。

  诸侯骄恣,吴首为乱,京师行诛,七国伏辜,天下翕然,大安殷富。作《孝景本纪》第十一。

  汉兴五世,隆在建元,外攘夷狄,内修法度,建封禅,改正朔,易服色。作《今上本纪》第十二。

  维三代尚矣,年纪不可考,盖取之谱牒旧闻,本于兹,于是略推,作《三代世表》第一。

  幽、厉之后,周室衰微,诸侯专政,《春秋》有所不纪;而谱牒经略,五霸更盛衰,欲睹周世相先后之意,作《十二诸侯年表》第二。

  春秋之后,陪臣秉政,强国相王;以至于秦,卒并诸夏,灭封地,擅其号。作《六国年表》第三。

  秦既暴虐,楚人发难,项氏遂乱,汉乃扶义征伐;八年之间,天下三擅,事繁变众,故详著《秦楚之际月表》第四。

  汉兴已来,至于太初百年,诸侯废立分削,谱纪不明,有司靡踵,强弱之原云以世。作《汉兴已来诸侯年表》第五。

  维高祖元功,辅臣股肱,剖符而爵,泽流苗裔,忘其昭穆,或杀身陨国。作《高祖功臣侯者年表》第六。

  惠、景之间,维申功臣宗属爵邑,作《惠景间侯者年表》第七。

  北讨强胡,南诛劲越,征伐夷蛮,武功爰列。作《建元以来侯者年表》第八。

  诸侯既强,七国为从,子弟众多,无爵封邑,推恩行义,其势销弱,德归京师。作《王子侯者年表》第九。

  国有贤相良将,民之师表也。维见汉兴以来将相名臣年表,贤者记其治,不贤者彰其事。作《汉兴以来将相名臣年表》第十。

  维三代之礼,所损益各殊务,然要以近情性,通王道,故礼因人质,为之节文,略协古今之变。作《礼书》第一。

  乐者,所以移风易俗也。自《雅》、《颂》声兴,则已好《郑》、《卫》之音,《郑》、《卫》之音所从来久矣。人情之所感,远俗则怀。比《乐书》以述来古,作《乐书》第二。

  非兵不强,非德不昌,黄帝、汤、武以兴,桀、纣、二世以崩,可不慎欤。《司马法》所从来尚矣,大公、孙、吴、王子能绍而明之,切近世,极人变。作《律书》第三。

  律居阴而治阳,历居阳而治阴,律、历更相治,间不容翲忽。五家之文怫异,维太初之元论。

  作《历书》第四。

  星气之书,多杂禨祥,不经;推其文,考其应,不殊。比集论其行事,验于轨度以次,作《天官书》第五。

  受命而王,封禅之符罕用,用则万灵罔不禋祀。追本诸神名山大川礼,作《封禅书》第六。

  维禹浚川,九州攸宁,爰及宣防,决渎通沟。作《河渠书》第七。

  维币之行,以通农商;其极则玩巧,并兼兹殖,争于机利,去本趋末。作《平准书》以观事变,第八。

  太伯避历,江蛮是适;文、武攸兴,古公王迹;阖庐弑僚,宾服荆楚;夫差克齐,子胥鸱夷;

  信嚭亲越,吴国既灭。嘉伯之让,作《吴世家》第一。

  申、吕肖矣,尚父侧微,卒归西伯,文、武是师;功冠群公,缪权于幽;番番黄发,爰飨营丘;不背柯盟,桓公以昌,九合诸侯,霸功显彰。田阚争宠,姜姓解亡,嘉父之谋,作《齐太公世家》第二。

  依之违之,周公绥之,愤发文德,天下和之,辅翼成王诸侯宗周。隐、桓之际,是独何哉。三桓争强,鲁乃不昌。嘉旦《金縢》,作《周公世家》第三。

  武王克纣,天下未协而崩。成王既幼,管、蔡疑之,淮夷叛之。于时召公率德,安集王室,以宁东土。燕易之禅,乃成祸乱。嘉《甘棠》之诗,作《燕世家》第四。

  管、蔡相武庚,将宁旧商;及旦摄政,二叔不飨,杀鲜放度,周公为盟。太任十子,周以宗强。嘉仲悔过,作《管蔡世家》第五。

  王后不绝,舜、禹是说;维德休明,苗裔蒙烈。百世享祀,爰周、陈、杞,楚实灭之。齐田既起,舜何人哉。作《陈杞世家》第六。

  牧殷余民,叔封始邑,申以商乱,《酒材》是告。及朔之生,卫倾不宁。南子恶蒯聩,子父易名。周德卑微,战国既强,卫以小弱,角独后亡。嘉彼《康诰》,作《卫世家》第七。

  嗟箕子乎!嗟箕子乎!正言不用,乃反为奴。武庚既死,周封微子。襄公伤于泓,君子孰称。

  景公谦德,荧惑退行。剔成暴虐,宋乃灭亡。嘉微子问太师,作《宋世家》第八。

  武王既崩,叔虞邑唐。君子讥名,卒灭武公。骊姬之爱,乱者五世。重耳不得意,乃能成霸。

  六卿专权,晋国以耗。嘉文公锡珪鬯,作《晋世家》第九。

  重黎业之,吴回接之,殷之季世,粥子牒之。周用熊绎,熊渠是续。庄王之贤,乃复国陈。既赦郑伯,班师华元。怀王客死,兰咎屈原,好谀信谗,楚并于秦。嘉庄王之义,作《楚世家》第十。

  少康之子,实宾南海,文身断发,鼋鱓与处,既守封禺,奉禹之祀。句践困彼,乃用种、蠡。

  嘉句践夷蛮能修其德,灭强吴以尊周室,作《越王勾践世家》第十一。

  桓公之东,太史是庸。及侵周禾,王人是议。祭仲要盟,郑久不昌。子产之仁,绍世称贤。三晋侵伐,郑纳于韩。嘉厉公纳惠王,作《郑世家》第十二。

  维骥騄耳,乃章造父。赵夙事献,衰续厥绪。佐文尊王,卒为晋辅。襄子困辱,乃禽智伯。主父生缚,饿死探爵。王迁辟淫,良将是斥。嘉鞅讨周乱,作《赵世家》第十三。

  毕万爵魏,卜人知之。及绛戮干,戎翟和之。文侯慕义,子夏师之。惠王自矜,齐、秦攻之。

  既疑信陵,诸侯罢之。卒亡大梁,王假厮之。嘉武佐晋文申霸道,作《魏世家》第十四。

  韩厥阴德,赵武攸兴。绍绝立废,晋人宗之。昭侯显列,申子庸之。疑非不信,秦人袭之。嘉厥辅晋匡周,天子之赋,作《韩世家》第十五。

  完子避难,适齐为援,阴施五世,齐人歌之。成子得政,田和为侯。王建动心,乃迁于共。嘉威、宣能拨浊世而独宗周,作《田敬仲完世家》第十六。

  周室既衰,诸侯恣行。仲尼悼礼废乐崩,追修经术,以达王道,匡乱世反之于正,见其文辞,为天下制仪法,垂《六艺》之统,纪于后世。作《孔子世家》第十七。

  桀、纣失其道而汤、武作;周失其道而《春秋》作;秦失其政而陈涉发迹,诸侯作难,风起云蒸,卒亡秦族。天下之端,自涉发难。作《陈涉世家》第十八。

  成皋之台,薄氏始基。诎意适代,厥崇诸窦。栗姬偩贵,王氏乃遂。陈后太骄,卒尊子夫。嘉夫德若斯,作《外戚世家》第十九。

  汉既谲谋,禽信于陈;越荆剽轻,乃封弟交为楚王,爰都彭城,以强淮泗,为汉宗藩。戊溺于邪,礼复绍之。嘉游辅祖,作《楚元王世家》第二十。

  维祖师旅,刘贾是与;为布所袭,丧其荆、吴。营陵激吕,乃王琅邪;怵午信齐,往而不归,遂西入关,遭立孝文,获复王燕,天下未集,贾泽以族,为汉藩辅。作《荆燕世家》第二十一。

  天下已平,亲属既寡;悼惠先壮,实镇东土。哀王擅兴,发怒诸吕,驷钧暴戾,京师勿许。厉之内淫,祸成主父。嘉肥股肱,作《齐悼惠王世家》第二十二。

  楚人围我荥阳,相守三年;萧何填抚山西,推计踵兵,给粮食不绝,使百姓爱汉,不乐为楚。

  作《萧相国世家》第二十三。

  与信定魏,破赵拔齐,遂弱楚人。续何相国,不变不革,黎庶攸宁。嘉参不伐功矜能,作《曹相国世家》第二十四。

  运筹帷幄之中,制胜于无形,子房计谋其事,无知名,无勇功,图难于易,为大于细。作《留侯世家》第二十五。

  六奇既用,诸侯宾从于汉。吕氏之事,平为本谋,终安宗庙,定社稷。作《陈丞相世家》第二十六。

  诸吕为从,谋弱京师,而勃反经合于权。吴、楚之兵,亚夫驻于昌邑,以戹齐、赵,而出委以梁。作《绛侯世家》第二十七。

  七国叛逆,蕃屏京师,唯梁为捍;偩爱矜功,几获于祸。嘉其能距吴、楚,作《梁孝王世家》第二十八。

  五宗既王,亲属洽和,诸侯大小为藩,爰得其宜,僣拟之事稍衰贬矣。作《五宗世家》第二十九。

  三子之王,文辞可观。作《三王世家》第三十。

  末世争利,维彼奔义;让国饿死,天下称之。作《伯夷列传》第一。

  晏子俭矣,夷吾则奢;齐桓以霸,景公以治。作《管晏列传》第二。

  李耳无为自化,清净自正。韩非揣事情,循势理。作《老子韩非列传》第三。

  自古王者而有《司马法》,穰苴能申明之。作《司马穰苴列传》第四。

  非信廉仁勇不能传兵论剑,与道同符,内可以治身,外可以应变,君子比德焉。作《孙子吴起列传》第五。

  维建遇谗,爰及子奢,尚既匡父,伍员奔吴。作《伍子胥列传》第六。

  孔氏述文,弟子兴业,咸为师傅,崇仁厉义。作《仲尼弟子列传》第七。

  鞅去卫适秦,能明其术,强霸孝公,后世遵其法。作《商君列传》第八。

  天下患衡秦无餍,而苏子能存诸侯,约从以抑贪强。作《苏秦列传》第九。

  六国既从亲,而张仪能明其说,复散解诸侯。作《张仪列传》第十。

  秦所以东攘雄诸侯,樗里、甘茂之策。作《樗里甘茂列传》第十一。

  苞河山,围大梁,使诸侯敛手而事秦者,魏冉之功。作《穰侯列传》第十二。

  南拔鄢郢,北摧长平,遂围邯郸,武安为率;破荆灭赵,王翦之计。作《白起王翦列传》第十三。

  猎儒墨之遗文,明礼义之统纪,绝惠王利端,列往世兴衰。作《孟子荀卿列传》第十四。

  好客喜士,士归于薛,为齐捍楚、魏。作《孟尝君列传》第十五。

  争冯亭以权,如楚以救邯郸之围,使其君复称于诸侯。作《平原君虞卿列传》第十六。

  能以富贵下贫贱,贤能诎于不肖,唯信陵君为能行之。作《魏公子列传》第十七。

  以身徇君,遂脱强秦,使驰说之士南乡走楚者,黄歇之义。作《春申君列传》第十八。

  能忍訽于魏齐,而信威于强秦,推贤让位,二子有之。作《范睢蔡泽列传》第十九。

  率行其谋,连五国兵,为弱燕报强齐之仇,雪其先君之耻。作《乐毅列传》第二十。

  能信意强秦,而屈体廉子,用徇其君,俱重于诸侯。作《廉颇蔺相如列传》第二十一。

  湣王既失临淄而奔莒,唯田单用即墨破走骑劫,遂存齐社稷。作《田单列传》第二十二。

  能设诡说解患于围城,轻爵禄,乐肆志。作《鲁仲连邹阳列传》第二十三。

  作辞以讽谏,连类以争义,离骚有之。作《屈原贾生列传》第二十四。

  结子楚亲,使诸侯之士斐然争入事秦。作《吕不韦列传》第二十五。

  曹子匕首,鲁获其田,齐明其信。豫让义不为二心。作《刺客列传》第二十六。

  能明其画,因时推秦,遂得意于海内,斯为谋首。作《李斯列传》第二十七。

  为秦开地益众,北靡匈奴,据河为塞,因山为固,建榆中。作《蒙恬列传》第二十八。

  填赵塞常山以广河内,弱楚权,明汉王之信于天下。作《张耳陈馀列传》第二十九。

  收西河、上党之兵,从至彭城;越之侵掠梁地,以苦项羽。作《魏豹彭越列传》第三十。

  以淮南叛楚归汉,汉用得大司马殷,卒破子羽于垓下。作《黥布列传》第三十一。

  楚人迫我京索,而信拔魏、赵,定燕、齐,使汉三分天下有其二,以灭项籍。作《淮阴侯列传》第三十二。

  楚、汉相距巩洛,而韩信为填颍川。卢绾绝籍粮饷。作《韩信卢绾列传》第三十三。

  诸侯畔项王,唯齐连子羽城阳,汉得以间,遂入彭城。作《田儋列传》第三十四。

  攻城野战,获功归报,哙、商有力焉,非独鞭策,又与之脱难。作《樊郦列传》第三十五。

  汉既初定,文理未明。苍为主计,整齐度量,序律历。作《张丞相列传》第三十六。

  结言通使,约怀诸侯,诸侯咸亲,归汉为藩辅。作《郦生陆贾列传》第三十七。

  欲详知秦、楚之事,唯周緤常从高祖,平定诸侯。作《傅靳蒯成列传》第三十八。

  徙强族,都关中,和约匈奴;明朝廷礼,次宗庙仪法。作《刘敬叔孙通列传》第三十九。

  

  敢犯颜色以达主义,不顾其身,为国家树长画。作《袁盎朝错列传》第四十一。

  守法不失大理,言古贤人,增主之明。作《张释之冯唐列传》第四十二。

  敦厚慈孝,讷于言,敏于行,务在鞠躬,君子长者。作《万石张叔列传》第四十三。

  守节切直,义足以言廉,行足以厉贤,任重权不可以非理挠。作《田叔列传》第四十四。

  扁鹊言医,为方者宗,守数精明;后世修序,弗能易也,而仓公可谓近之矣。作《扁鹊仓公列传》第四十五。

  维仲之省,厥濞王吴,遭汉初定,以填抚江、淮之间。作《吴王濞列传》第四十六。

  吴、楚为乱,宗属唯婴贤而喜士,士乡之,率师抗山东荥阳。作《魏其武安列传》第四十七。

  智足以应近世之变,宽足用得人。作《韩长孺列传》第四十八。

  勇于当敌,仁爱士卒,号令不烦,师徒乡之。作《李将军列传》第四十九。

  自三代以来,匈奴常为中国患害。欲知强弱之时,设备征讨,作《匈奴列传》第五十。

  直曲塞,广河南,破祁连,通西国,靡北胡。作《卫将军骠骑列传》第五十一。

  大臣宗室以侈靡相高,唯宏用节衣食为百吏先。作《平津侯列传》第五十二。

  汉既平中国,而佗能集扬越以保南藩,纳贡职。作《南越列传》第五十三。

  吴之叛逆,瓯人斩濞,葆守封禺为臣。作《东越列传》第五十四。

  燕丹散乱辽间,满收其亡民,厥聚海东,以集真藩,葆塞为外臣。作《朝鲜列传》第五十五。

  唐蒙使略通夜郎,而邛、笮之君请为内臣受吏。作《西南夷列传》第五十六。

  《子虚》之事,《大人》赋说,靡丽多夸,然其指风谏,归于无为。作《司马相如列传》第五十七。

  黥布叛逆,子长国之,以填江淮之南,安剽楚庶民。作《淮南衡山列传》第五十八。

  奉法循理之吏,不伐功矜能,百姓无称,亦无过行。作《循吏列传》第五十九。

  正衣冠,立于朝廷,而群臣莫敢言浮说,长孺矜焉。好荐人,称长者,壮有溉。作《汲郑列传》第六十。

  自孔子卒,京师莫崇庠序,唯建元、元狩之间,文辞粲如也。作《儒林列传》第六十一。

  民倍本多巧,奸轨弄法,善人不能化,唯一切严削为能齐之。作《酷吏列传》第六十二。

  汉既通使大夏,而西极远蛮,引领内乡,欲观中国。作《大宛列传》第六十三。

  救人于戹,振人不赡,仁者有乎;不既信,不倍言,义者有取焉。作《游侠列传》第六十四。

  失事人君能说主耳目,和主颜色,而获亲近,非独色爱,能亦各有所长。作《佞幸列传》第六十五。

  不流世俗,不争势利,上下无所凝滞,人莫之害,以道之用。作《滑稽列传》第六十六。

  齐、楚、秦、赵为日者,各有俗,所用。欲循观其大旨,作《日者列传》第六十七。

  三王不同龟,四夷各异卜,然各以决吉凶。略窥其要,作《龟策列传》第六十八。

  布衣匹夫之人,不害于政,不妨百姓,取与以时而息财富,智者有采焉。作《货殖列传》第六十九。

  维我汉继五帝末流,接三代统业。周道废,秦拨去古文,焚灭《诗》《书》,故明堂石室金匮玉版,图籍散乱。于是汉兴,萧何次律令,韩信申军法,张苍为章程,叔孙通定礼仪,则文学彬彬稍进,《诗》《书》往往间出矣。自曹参荐盖公言黄老,而贾生、晁错明申、商,公孙宏以儒显,百年之间,天下遗文古事,靡不毕集太史公。太史公仍父子相续,纂其职。曰:“於戏!余维先人尝掌斯事,显于唐、虞,至于周,复典之,故司马氏世主天官。至于余乎,钦念哉!钦念哉!”罔罗天下放失旧闻,王迹所兴,原始察终,见盛观衰,论考之行事,略推三代,录秦、汉,上记轩辕,下至于兹,著十二本纪,既科条之矣。并时异世,年差不明,作十表。礼乐损益,律历改易,兵权山川鬼神,天人之际,承敝通变,作八书。二十八宿环北辰,三十辐共一毂,运行无穷,辅拂股肱之臣配焉,忠信行道,以奉主上,作三十世家。扶义俶傥,不令己失时,立功名于天下,作七十列传。凡百三十篇,五十二万六千五百字,为《太史公书》。序略,以拾遗补艺,成一家之言,厥协《六经》异传,整齐百家杂语,藏之名山,副在京师,俟后世圣人君子。第七十。

  太史公曰:余述历黄帝以来至大初而讫,百三十篇。

  班孟坚汉书叙传固以为唐、虞、三代,《诗》《书》所及,世有典籍。故虽尧、舜之盛,必有典谟之篇,然后扬名于后世,冠德于百王。故曰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也。汉绍尧运以建帝业,至于六世。史臣乃追述功德,私作本纪,编于百王之末,厕于秦、项之列。太初以后,阙而不录。故探纂前记,缀辑所闻,以述《汉书》。起元高祖,终于孝平王莽之诛,十有二世,二百三十年。综其行事,旁贯《五经》,上下洽通,为春秋考纪、表、志、传,凡百篇。其《叙》曰:

  皇矣汉祖,纂尧之绪,实天生德,聪明神武。秦人不纲,罔漏于楚。爰兹发迹,断蛇奋旅。神母告符,朱旗乃举。粤蹈秦郊,婴来稽首。革命创制,三章是纪。应天顺民,五星同晷。项氏畔换,黜我巴、汉,西土宅心,战士愤怨。乘衅而运,席卷三秦,割据河山,保此怀民。股肱萧、曹,社稷是经,爪牙信、布,腹心良、平。龚行天罚,赫赫明明。述《高纪》第一。

  孝惠短世,高后称制。罔顾天显,吕宗以败。述《惠纪》第二,《高后纪》第三。

  太宗穆穆,允恭玄默。化民以躬,帅下以德。农不供贡,罪不收孥,宫不新馆,陵不崇墓。我德如风,民应如草,国富刑清,登我汉道。述《文纪》第四。

  孝景莅政,诸侯方命,克伐七国,王室以定。匪怠匪荒,务在农桑,著于甲令,民用宁康。述《景纪》第五。

  世宗晔晔,思宏祖业。畴咨熙载,髦俊并作。厥作伊何?百蛮是攘。恢我疆宇,外博四荒。武功既抗,亦迪斯文。宪章六学,统壹圣真。封禅郊祀,登秩百神,协律改正,飨兹永年。述《武纪》第六。

  孝昭幼冲,冢宰惟忠。燕盖诪张,实睿实聪。罪人斯得,邦家和同。述《昭纪》第七。

  中宗明明,夤用刑名。时举傅纳,听断惟精。柔远能迩,米单耀威灵。龙荒幕朔,莫不来庭。丕显祖烈,尚于有成。述《宣纪》第八。

  孝元翼翼,高明柔克。宾礼故老,优繇亮直。外割禁囿,内损御服。离宫不卫,山陵不邑。阉尹之呰,秽我明德。述《元纪》第九。

  孝成煌煌,临朝有光。威仪之盛,如圭如璋。壶闱恣赵,朝政在王。炎炎燎火,亦允不阳。述《成纪》第十。

  孝哀彬彬,克扌监威神。雕落洪支,底剭鼎臣。婉娈董公,惟亮天功。《大过》之困,实挠实凶。述《哀纪》第十一。

  孝平不造,新都作宰。不周不伊,丧我四海。述《平纪》第十二。

  汉初受命,诸侯并政。制自项氏,十有八姓。述《异姓诸侯王表》第一。

  太祖元勋,启立辅臣,支庶藩屏,侯王并尊。述《诸侯王表》第二。

  侯王之祉,祚及宗子。公族蕃滋,支叶硕茂。述《王子侯表》第三。

  受命之初,赞功剖符,奕世弘业,爵土乃昭。述《高惠高后孝文功臣候表》第四。

  景征吴、楚,武兴师旅。后昆承平,亦有绍土。述《景武昭宣元成哀功臣侯表》第五。

  亡德不报,爰存二代。宰相外戚,昭韪见戒。述《外戚恩泽侯表》第六。

  汉迪于秦,有革有因。粗举僚职,并列其人。述《百官公卿表》第七。

  篇章博举,通于上下。略差名号,九品之叙。述《古今人表》第八。

  元元本本,数始于一。产气黄钟,造计秒忽。八音七始,五声六律。度量权衡,历算逌出。官失学微,六家分乖。壹彼壹此,庶研其几。述《律历志》第一。

  上天下泽,春雷奋作。先王观象,爰制礼乐。厥后崩坏,郑、卫荒淫。风流民化,湎湎纷纷。

  略存大纲,以统旧文。述《礼乐志》第二。

  雷电皆至,天威震耀。五刑之作,是则是效。威实辅德,刑亦助教。季世不详,背本争末。

  吴、孙狙诈,申、商酷烈。汉章九法,太宗改作。轻重之差,世有定籍。述《刑法志》第三。

  厥初生民,食货惟先。割制庐井,定尔土田。什一供贡,下富上尊。商以足用,茂迁有无。货自龟贝,至此五铢。扬榷古今,监世盈虚。述《食货志》第四。

  昔在上圣,昭事百神。类帝禋宗,望秩山川。明德惟馨,永世丰年。季末淫祀,营信巫史。大夫胪岱,侯伯僣畤。放诞之徒,缘间而起。瞻前顾后,正其终始。述《郊祀志》第五。

  炫炫上天,县象著明。日月周辉,星辰乖精。百官立法,宫室混成。降应王政,景以烛形。三季之后,厥事放纷。举其占应,览故考新。述《天文志》第六。

  《河图》命庖,《洛书》赐禹,八卦成列,九畴逌叙。世代实宝,光演文武,《春秋》之占,咎征是举。告往知来,王事之表。述《五行志》第七。

  《坤》作地势,高下九则。自昔黄、唐,经略万国。燮定东西,疆理南北。三代损益,降及秦、汉,革刬五等,制立郡县。略表山川,彰其剖判。述《地理志》第八。

  夏乘四载,百川是导。惟河为囏,灾及后代。商竭周移,秦决南涯。自兹距汉,北亡八支。文堙枣野,武作《瓠歌》,成有平年,后遂滂沱。爰及沟渠,利我国家。述《沟洫志》第九。

  虙羲画卦,书契后作。虞、夏、商、周,孔纂其业。纂《书》删《诗》,缀《礼》正《乐》。

  彖系大《易》,因史立法。六学既登,遭世罔宏,群言纷乱,诸子相腾。秦人是灭,汉修其缺。刘向司籍,九流以别。爰著目录,略序洪烈。述《艺文志》第十。

  上嫚下暴,惟盗是伐。胜、广熛起,梁、籍煽烈。赫赫炎炎,遂焚咸阳。宰割诸夏,命立侯王。诛婴放怀,诈虐以亡。述《陈胜项籍传》第一。

  张、陈之交,游如父子。携手逯秦,拊翼俱起。据国争权,还为豺虎。耳谋甘公,作汉藩辅。

  述《张耳陈馀传》第二。

  三枿之起,本根既朽。枯杨生华,曷惟其旧。横虽雄材,伏于海坞。沐浴尸乡,北面奉首。旅人慕殉,义过《黄鸟》。述《魏豹田儋韩信传》第三。

  信惟饿隶,布实黥徒,越亦狗盗,芮尹江湖。云起龙襄,化为侯王,割有齐、楚,跨制淮、梁。绾自同闬,镇我北疆。德薄位尊,非胙惟殃。吴克忠信,胤嗣乃长。述《韩彭英卢吴传》第四。

  贾廑从旅,为镇淮、楚。泽王琅邪,权激诸吕。濞之受吴,疆土逾矩。虽戒东南,终用齐斧。

  述《荆燕吴传》第五。

  太上四子,伯兮早夭,仲氏王代,斿宅于楚,戊实淫,平陆乃绍。其在于京,奕世宗正。劬劳王室,用侯阳成。子政博学,三世成名。述《楚元王传》第六。

  季氏之诎,辱身毁节,信于上将,议臣震栗。栾公哭梁,田叔殉赵,见危授命,谊动明主。布历燕、齐,叔亦相鲁。民思其政,或金或社。述《季布栾布田叔传》第七。

  高祖八子,二帝六王。三赵不辜,淮厉自亡,燕灵绝嗣,齐悼特昌。掩有东土,自岱徂海,支庶分王,前后九子。六国诛毙,适齐亡祀。城阳济北,后承我国。赳赳景王,匡汉社稷。述《高五王传》第八。

  猗与元勋,包汉举信,镇守关中,足食成军。营都立宫,定制修文。平阳玄默,继而勿革。民用作歌,化我淳德。汉之宗臣,是谓相国。述《萧何曹参传》第九。

  留侯袭秦,作汉腹心。图折武关,解阸鸿门。推齐销印,驱致越信。招宾四老,惟宁嗣君。陈公扰攘,归汉乃安。毙范亡项,走狄擒韩。六奇既设,我罔艰难。安国廷争,致仕杜门。绛侯矫矫,诛吕尊文。亚夫守节,吴、楚有勋。述《张陈王周传》第十。

  舞阳鼓刀,滕公厩驺,颍阴商贩,曲周庸夫。攀龙附凤,并乘天衢。述《樊郦滕灌傅靳周传》第十一。

  北平志古,司秦柱下。定汉章程、律度之绪。建平质直,犯上干色。广阿之廑,食厥旧德。故安执节,责通请错。蹇蹇帝臣,匪躬之故。述《张周赵任申屠传》第十二。

  食其监门,长揖汉王。画袭陈留,进收敖仓。塞隘杜津,王基以张。贾作行人,百越来宾。从容风议,博我以文。敬繇役夫,迁京定都。内强关中,外和匈奴。叔孙奉常,与时抑扬。税介免胄,礼义是创。或悊或谋,观国之光。述《郦陆朱娄叔孙传》第十三。

  淮南僣狂,二子受殃。安辩而邪,赐顽以荒。敢行称乱,窘世荐亡。述《淮南衡山济北传》第十四。

  蒯通壹说,三雄是败,覆郦骄韩,田横颠沛。被之拘系,乃成患害。充躬罔极,交乱宏大。述《蒯伍江息夫传》第十五。

  万石温温,幼寤圣君。宜尔子孙,夭夭伸伸。庆社于齐,不言动民。卫直周张,淑慎其身。述《万石卫直周张传》第十六。

  孝文三王,代孝二梁,怀折亡嗣,孝乃尊光。内为母弟,外捍吴、楚,怙宠矜功,僣欲失所。

  思心既霿,牛祸告妖。帝庸亲亲,厥国五分。德不堪宠,四支不传。述《文三王传》第十七。

  贾生矫矫,弱冠登朝。遭文睿圣,屡抗其疏。暴秦之戒,三代是据。建设藩屏,以强守圉。

  吴、楚合从,赖谊之虑。述《贾谊传》第十八。

  子丝慷慨,激辞纳说,扌监辔正席,显陈成败。错之琐材,智小谋大。祸如发机,先寇后害。

  述《爰盎晁错传》第十九。

  释之典刑,国宪以平。冯公矫魏,增主之明。长孺刚直,义形于色,下折淮南,上正元服。庄之推贤,于兹为德。述《张冯汲郑传》第二十。

  荣如辱如,有机有枢。自下摩上,惟德之隅。赖依忠正,君子采诸。述《贾邹枚路传》第二十一。

  魏其翩翩,好节慕声。灌夫矜勇,武安骄盈。凶德相挻,祸败用成。安国壮趾,王恢兵首。彼若天命,此近人咎。述《窦田灌韩传》第二十二。

  景十三王,承文之庆。鲁恭馆室,江都訬轻,赵敬险诐,中山淫,长沙寂寞,广川亡声,胶东不亮,常山骄盈。四国绝祀,河间贤明,礼乐是修,为汉宗英。述《景十三王传》第二十三。

  李广恂恂,实获士心。控弦贯石,威动北邻。躬战七十,遂死于军。敢怨卫青,见讨去病。陵不引决,忝世灭姓。苏武信节,不诎王命。述《李广苏建传》第二十四。

  长平桓桓,上将之元。薄伐猃允,恢我朔边。戎车七征,冲輣闲闲。合围单于,北登阗颜。票骑冠军,猋勇纷纭,长驱六举,电击雷震。饮马翰海,封狼居山。西规大河,列郡祁连。述《卫青霍去病传》第二十五。

  抑抑仲舒,再相诸侯。身修国治,致仕县车。下帷螓思,论道属书,谠言访对,为世纯儒。述《董仲舒传》第二十六。

  文艳用寡,子虚乌有。寓言淫丽,托风终始。多识博物,有可观采。蔚为辞宗,赋颂之首。述《司马相如传》第二十七。

  平津斤斤,晚跻金门。既登爵位,禄赐颐贤。布衾疏食,用俭饬身。卜式耕牧,以求其志。忠寤明君,乃爵乃试。皃生亹亹,束发修学,偕列名臣,从政辅治。述《公孙弘卜式皃宽传》第二十八。

  张汤遂达,用事任职。媚兹一人,日旰忘食。既成宠禄,亦罹咎慝。安世温良,塞渊其德。子孙遵业,全祚保国。述《张汤传》第二十九。

  杜周治文,唯上浅深。用取世资,幸而免身。延年宽和,列于名臣。钦用材谋,有异厥伦。述《杜周传》第三十。

  博望杖节,收功大夏。贰师秉钺,身衅胡社。致死为福,每生作祸。述《张骞李广利传》第三十一。

  呜呼史迁,薰胥以刑,幽而发愤,乃思乃精。错综群言,古今是经,勒成一家,大略孔明。述《司马迁传》第三十二。

  孝武六子,昭、齐亡嗣,燕刺谋逆,广陵祝诅,昌邑短命,昏贺失据,戾园不幸,宣承天序。

  述《武五子传》第三十三。

  六世耽耽,其欲浟浟。文武方作,是庸四克。助偃淮南,数子之德。不忠其身,善谋于国。述《严朱吾丘主父徐严终王贾传》第三十四。东方赡辞,诙谐倡优。讥苑捍偃,正谏举邮。怀肉污殿,弛张沉浮。述《东方朔传》第三十五。

  葛绎内宠,屈氂王子。千秋时发,宜春旧仕。敞义依霍,庶几云已。弘唯政事,万年容已。咸垂厥诲,孰为不予。述《公孙刘田杨王蔡陈郑传》第三十六。

  王孙赢葬,建乃斩将,云廷讦禹,福逾刺凤。是谓狂狷,敞近其衷。述《杨胡朱梅云传》第三十七。

  博陆堂堂,受遗武皇。拥毓孝昭,末命导扬。遭家不造,立帝废王。权定社稷,配忠阿衡。怀禄耽宠,渐化不详。阴妻之逆,至子而亡。禾它侯狄孥,虔恭忠信。奕世载德,貤于子孙。述《霍光金日磾传》第三十八。

  兵家之策,惟在不战。营平皤皤,立功立论。以不济可,上谕其信。武贤父子,虎臣之俊。述《赵充国辛庆忌传》第三十九。

  义阳楼兰,长罗昆弥,安远日逐,义成郅支。陈汤诞节,救在三哲。会宗勤事,疆外之桀。述《傅常郑甘陈段传》第四十。

  不疑肤敏,应变当理,辞霍不婚,逡遁致仕。疏克有终,散金娱老,定国之祚,于其仁考。广德当宣,近于知耻。述《隽疏于薛平彭传》第四十一。

  四皓遁秦,古之逸民。不营不拔,严平郑真。吉困于贺,涅而不缁。禹既黄发,以德来仕。舍惟正身,胜死善道。郭钦、蒋诩,近遁之好。述《王贡两龚鲍传》第四十二。

  扶阳济济,闻诗闻礼。玄成退让,仍世作相。汉之宗庙,叔孙是谟。革自孝元,诸儒变度。国之诞章,博载其路。述《韦贤传》第四十三。

  高平师师,惟辟作威。图黜凶害,天子是毗。博阳不伐,含弘光大。天诱其衷,庆流苗裔。述《魏相丙吉传》第四十四。

  占往知来,幽赞神明。苟非其人,道不虚行。学微术昧,或见仿佛。疑殆匪阙,违众忤世。浅为尤悔,深作敦害。述《眭两夏侯京翼李传》第四十五。

  广汉尹京,克聪克明。延寿作翊,既和且平。矜能讦上,俱陷极刑。翁归承风,帝扬厥声。敞亦平平,文雅自赞。尊实赳赳,邦家之彦。章死非罪,士民所叹。述《赵尹韩张两王传》第四十六。

  宽饶正色,国之司直。丰繄好刚,辅亦慕直。皆陷狂狷,不典不式。崇执言责,隆持官守。宝曲定陵,并有立志。述《盖诸葛刘郑毋将孙何传》第四十七。长倩情懙懙,觌霍不举。遇宣乃拔,傅元作辅。不图不虑,见踬石、许。述《萧望之传》第四十八。

  子明光光,发迹西疆。列于御侮,厥子亦良。述《冯奉世传》第四十九。

  宣之四子,淮阳聪敏。舅氏蘧蒢,几陷大理。楚孝恶疾,东平失轨,中山凶短,母归戎里。元之二王,孙后大宗,昭而不穆,大命更登。述《宣元六王传》第五十。乐安裒裒,古之文学,民具尔瞻,困于二司。安昌货殖,朱云作娸,博山敦慎,受莽之疚。述《匡张孔马传》第五十一。

  乐昌笃实,不挠不诎。遘闵既多,是用废黜。武阳殷勤,辅导副君,既忠且谋,飨兹旧勋。高武守正,因用济身。述《王商史丹傅喜传》第五十二。

  高阳文法,扬乡武略,政事之才,道德惟薄。位过厥任,鲜终其禄。博之翰音,鼓妖先作。述《薛宣朱博传》第五十三。

  高陵修儒,任刑养威。用合时宜,器周世资。义得其勇,如虎如貔。进不跬步,宗为鲸鲵。述《翟方进传》第五十四。

  统微政缺,灾眚屡发。永陈厥咎,戒在三七。邺指丁傅,略窥占术。述《谷永杜邺传》第五十五。

  哀平之恤,丁傅莽贤。武嘉戚之,乃丧厥身。高乐废黜,成列贞臣。述《何武王嘉师丹传》第五十六。

  渊哉若人,实好斯文。初拟相如,献赋黄门。辍而覃思,草《法》纂《玄》。斟酌《六经》,放《易》象《论》。潜于篇籍,以章厥身。述《扬雄传》第五十七。

  犷犷亡秦,灭我圣文。汉存其业,六学析分。是综是理,是纲是纪。师徒弥散,著其终始。述《儒林传》第五十八。

  谁毁谁誉,誉其有试。泯泯群黎,化成良吏。淑人君子,时同功异。没世遗爱,民有余思。述《循吏传》第五十九。

  上替下陵,奸轨不胜。猛政横作,刑罚用兴。曾是强圉,掊克为雄。报虐以威,殃亦凶终。述《酷吏传》第六十。

  四民食力,罔有兼业,大不淫侈,细不匮乏。盖均无贫,遵王之法。靡法靡度,民肆其诈,逼上并下,荒殖其货。侯服玉食,败俗伤化。述《货殖传》第六十一。

  开国承家,有法有制,家不藏甲,国不专杀。矧乃齐民,作威作惠。如台不匡,礼法是谓。述《游侠传》第六十二。

  彼何人斯?窃此富贵。营损高明,作戒后世。述《佞幸传》第六十三。

  于惟帝典,戎夷猾夏。周宣攘之,亦列《风》《雅》。宗幽既昏,淫于褒女。戎败我骊,遂亡丰、鄗。大汉初定,匈奴强盛,围我平城,寇侵边境。至于孝武,爰赫斯怒,王师雷起,霆击朔野。宣承其末,乃施洪德,震我威灵,五世来服。王莽窃命,是倾是覆。备其变理,为世典式。述《匈奴传》第六十四。

  西南外夷,种别域殊。南越尉佗,自王番禺。攸攸外寓,闽越东瓯,爰洎朝鲜,燕之外区。汉兴柔远,与尔剖符,皆恃其岨,乍臣乍骄。孝武行师,诛灭海隅。述《西南夷两越朝鲜传》第六十五。

  西戎即序,夏后是表。周穆观兵,荒服不旅。汉武劳神,图远甚勤。王师驒驒,致诛大宛。姼姼公主,乃女乌孙。使命乃通,条支之濒。昭、宣承业,都护是立,总督城郭,三十有六。修奉朝贡,各以其职。述《西域传》第六十六。

  诡矣祸福,刑于外戚。高后首命,吕宗颠覆。薄姬石人魏,宗文产德。窦后违意,考盘于代。王氏仄微,世武作嗣。子夫既兴,扇而不终。钩戈忧伤,孝昭以登。上官幼尊,类祃厥宗。史娣王悼,身遇不祥。及宣飨国,二族后光。恭哀产元,夭而不遂。邛成乘序,履尊三世。飞燕之妖,祸成厥妹。丁傅僣恣,自求凶害。中山无辜,乃丧冯、卫。惠张、景薄、武陈、宣霍、成许、哀傅、平王之作,事虽歆羡,非天所度。怨咎若兹,如何不恪?述《外戚传》第六十七。

  元后娠母,月精见表。遭成之逸,政自诸舅。阳平作威,诛加卿宰。成都煌煌,假我明光。曲阳歊歊,亦朱其堂。新都亢极,作乱以亡。述《元后传》第六十八。

  咨尔贼臣,篡汉滔天!行骄夏癸,虐烈商辛。伪稽黄、虞,缪称典文。众怨神怒,恶复诛臻。

  百王之极,究其奸昏。述《王莽传》第六十九。

  凡《汉书》叙帝皇,列官司,建侯王,准天地,统阴阳,阐元极,步三光,分州域,物土疆,穷人理,该万方,纬《六经》,缀道纲,总百氏,赞篇章,函雅故,通古今,正文字,惟学林。述《叙传》第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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