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金有声等五人,带领人马,杀奔泰仁县而来。单说这泰仁县的知县,姓于名澄,当日正在衙中办公,忽有探马来报,说道:“大人哪,不好了!”于澄说道:“什么事情,你这样惊惶?”探马答道:“大人不知,只因咱这城北五十里外,有座完山,前几个月有一个什么金有声,倡兴东学,招集些个人占了那山。这三四个月之间,不知怎么聚了一万多人,现在攻咱城池来了。离此尚有十余里地,大人快拾道(掇)着跑吧!再等一时,他们到来,咱们这城中,又无预备,恐怕难逃性命!”于澄一听,吓的面目改色,忙着拾道(掇)拾道(掇),带着家眷,投奔全州而去。单说金有声来到泰仁县,靡费事,就把那座城池得了,遂又商量去取那古埠县。
话分两头,单说全州的督统姓洪名启勋,这日正在府内看书,忽有门役进来说道:“启禀大人得知,外面有泰仁县知县于澄求见。”洪启勋说:“请进。”不多时,于澄进来,施礼坐下。洪启勋说:“贤弟有何紧事?亲自到此?”于澄说:“这事可了不得啦。”
于知县未从开口面带慌,尊了声:“大人在上听其详:有一个金氏有声全州住,他一心要把东学倡。他们同伙的人儿有四个,各处里演说惑愚氓。无知的百姓受他惑,全都入在他的那乡。现在声势实在大,又占了那座完山冈。三个月聚了人无数,积草屯粮制造枪。一心要改变那政府,一心要除治那君王。领着人马把山下,简直的杀到泰仁傍。本县一听势不好,无奈何才到此处躲灾殃。望大人速速想方法,不久的就要到这方。”洪启勋一听这些话,吓的他脸儿直发黄。全州城没有多少人共马,好叫我心中无主张。看起来我国将来要拉倒,是怎么屡次把乱扬?自从那泳孝奸贼灭除后,我国里稍稍得安康。只诚想国内常常享安泰,那知今日又起祸一场。我们的兵马实在不强盛,怎能够除治他们一帮?事到此逼我也无有法,就得拿这残兵败将走一场,万一要把他们打败了。也算是我国的福分强。要是不能够把他们来胜,也就免不了把身亡,人生百岁也是死。
话说洪大人思想一会,遂来在教军场内一看那兵将老的老,小的小,器械也不整齐,子药也无多少,暗自说道:“像这样的兵将,可有何用呢?”事到如此,也说不了啦,遂挑了三千兵,自己带领着,扑奔泰仁县而去。这且不表。
单说金有声自从得了泰仁县,又商量着去取古埠,遂命尧在天带领一队人马镇守泰仁。自己与金玉均等点齐兵马,望古埠进发。一路秋毫无犯,百姓望风而降,靡废(费)事也就把古埠县得了。古埠县的知县徐尊,见势不好,逃奔全州而去。中途上过(遇)见那洪启勋的兵,遂把上项之事,对洪启勋述说了一遍。洪启勋说道:“贼人既在古埠,咱不必奔泰仁,奔古埠去吧。”遂带兵丁扑奔古埠而发。这日到了古埠,离城十里,安营下寨。早有探马报于有声,有声闻言,慌忙上了大帐,可就传起令来了。
金有声坐在大帐中:令旗令箭手中擎。开言不把别人叫,叫声:“大小众兵丁,洪启勋今日发人马,一心要把咱们攻。大家可要齐用力,别让他们把咱赢。”众儿郎一齐说:“尊令!”一个一个抖威风。金有声这才拿出一支令:“玉均将军你是听,你领三千人共马,前头以里作先锋。出城你往北边走,对他右边用枪崩。”玉均领命他去了,又叫一声黄伯雄:“命你领着三千队,出此城中正南行,绕个弯儿正西转,在他左边用枪攻。”伯雄领命他去了。又叫一声钱老兄:“中饱兄你把城来守,准备着败阵打接应。”传令一(已)毕把帐下,自己也领三千兵,人马驼驼向前去,威威烈烈鬼神惊。出城走了七八里,远远望见那股兵,吩咐一声:“扎住队,列成阵式就开攻。”洪启勋这边也看见,将人马列在西与东。中间让出一条路,对着有声用枪轰。两边这才一齐开枪打,势如爆竹一般同。烈烟飞天看不见面,弹子吱吱来往冲。自辰时打到晌午正,有声伤了五百兵。正是启勋要得胜,忽听的左右枪儿响连声。要问那里枪儿响,来了玉均、伯雄人二名。左右夹攻一齐打,可惜启勋那些兵。两边的兵丁直是倒,转眼间死了七百名。有声的兵将又往上闯,忽拉一声炸了营。启勋一见势不好,带领人马败下风。启勋的兵马头里跑,有声后边追赶不放松。三千兵马死了一大半,才逃出龙潭虎穴中。二十里外安营寨,看了看手下只剩三百名。那些个也有跑的也有死,这一仗败的实在凶。无奈何收拾残兵往北走,不回全州奔汉城。一心要把天子见,让那君王想调停。押下启勋且不表,再把有声得胜明一明。
话说金有声打了一个胜仗,得了无数器械,又收了许多降兵,遂同玉均、伯雄,带领人马回到古埠,杀牛宰羊,大排宴筵,庆贺功劳。那有声在酒席筵前,对着四位头领说道:“现在咱们把洪启勋打败了,他必然搬兵前来复仇,到那个时候,咱们兵虽然够用,但是少带领之人,一旦败了,岂不贻笑大方?此时不得不先打算打算。”黄伯雄从那边说道:“兄长有一个人,你忘了吗?”有声说:“是何人呢?”伯雄说:“就是侯元首,现在平壤云府教书,此人才干学问,胜你我兄弟十倍,兄长素常日子,也是常称道此人。今日何不修封书信,把他请来,让他帮助作事呢?”有声说道:“若非贤弟一言,几乎误了大事,我怎么就把他忘了呢?”遂命黄伯雄,与元首写了一封书信,下到平壤而去。这且不提。
单说洪启勋打了一个大败仗,看这东学党声势甚盛,恐怕日后难治,遂带着残兵败将,见天子去。这日到了汉城,见了天子,把东学党乱奏了一遍。天子闻听此言,吓的魂不附体,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呢?”遂把兵部尚书李完用宣上殿,这个时候,云在霄的兵权,全都撤了,所有一概兵事,全归李完用调用,当日上得殿来说道:“我主将臣唤来,有何事相商?”天子说道:“现在全罗道有东学党作乱,你快派些兵丁,让洪启勋领着前去打贼。”于是李完用选了些老少不堪之兵,发了几尊不好使的炮,就让启勋带去。洪启勋大兵,与那东学党又连打数仗,也未得胜,全罗城池全都失了,洪启勋阵亡而死。外面告急文书,屡次望京里报,天子也是无法。当时惊动了那亲王李应藩,急忙上金殿,对着天子说道:“现在兵微将弱恐其不能剿贼,再等几日,必酿成大祸,咱们不如上中国求救去吧。”李熙皇帝说:“叔父说好便好。”遂坐上辇,到了中国领事使馆。袁世凯接到屋中坐下,说道:“国王到此,有何军情大事相商?”熙皇说道:“将军不知听小王道来。”
好一个幼小无谋李熙皇,你看他未从开口泪汪汪:“要问我今日到此什么事,将军你洗耳听其详。只因为金有声贼子造了反,在全罗倡兴东学惑愚氓。金玉均从日本回来入了伙,领着那无数愚民来遭殃。先攻破泰仁、古埠两个县,现如今临近城池全部降。声势太重无人敢挡,洪启勋也败兵在那乡。我国的兵将屡次打败仗,那贼匪一天比着一天狂。全罗道大小城池全都陷,不久的就到这座汉城傍。我国里兵微将寡不能治,敢乞求贵国发兵把我帮。贵国里若是坐视不来救,我韩国眼睛瞅着就要亡。高丽本是中国一属国,年年进贡在朝堂。我国的乱也就是你国乱,我国亡你国也难久长。我国与你国界挨界,咱两国本是唇齿之邦。唇亡齿寒古人讲,独不记虢虞事一桩。贵国今日若不把我国救,别的国必然把手张。要等着他国插上手,于你国脸上也无光。望贵国快发人共马,好来平乱到这方,一来是我国把恩德感,二来是保护你国众绅商。小王我因此来求见,望领事思量一思量。”
话说高丽国王说完了一片言语,袁世凯说道:“国王既来求救,我国那有不发兵的道理。”遂将韩皇这一片求救的言,写了一封电信,打到咱国。咱国中遂派海军提督丁汝昌,带了两只轮船,先到仁川,保护咱国的商人,又派直隶提督叶志超,太原镇总兵聂士成,带领一千五百人,拉了十尊大炮,望高丽进发。押下一头,再表一尾。
单说侯元首在云府教书。光阴迅速,不知不觉,就是十一年。正赶上这年东学党作乱,他一听说这个话,他遂对着学生们说道:“你们好好求学吧,看看现在咱们国家这样软弱,日本屡次前来起事,现在又起了内乱,将来怕是不好,要想护咱这国家,全仗着你们当学生的了。”正自说着,书童进来禀道:“说外面有下书人要见侯先生。”侯元首说道:“那处下书的人?让他进来吧。”不多一时,那下书的进来,使了一礼,将书子呈上。侯元首接过,拆开封口,可就看起来了。
话说侯元首看了伯雄这封信,暗自想道:“他们倡兴东学,藉着这个名目以改易国家,命我前去帮助他们,这倒是好事但是他们倚着日本,又收留那贼子金玉均,以本国人害本国人,不用说事情不能成,就是成了必入了日本人的圈套。再说这些无知的百姓,那能成大事呢?”正是他胡思乱想,忽有人来说道:“有中国一千多兵从南边过去,说是替咱国平东学党贼。”元首说:“得啦,那中国兵一去,他们必然瓦解,我若不去劝他们改邪归正,恐怕难免一败之苦。”遂对着学生们说道:“你们在家用功,我上全州去几天就回来。”说罢命家人将那匹追风豹备上,把那送信人先打发了,然后骑上那匹追风豹,扑奔全州而去。
这日到了全州,正赶上有声新近把全州打破,此时全在城里住着呢。元首打听明白,进了城,到衙门以外,见了门役,说:“你快去通报你们头领得知,就说有侯元首前来求见。”门役进去报于有声,有声听说元首来了,急忙整冠束带,与那金玉均等,一齐接出门来,让至大厅,分宾主坐下,正是:
英雄迷路无人救,来了仁村渡筏人。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