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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四 十四之三

  

  《青蝇》,大夫刺幽王也。蝇,馀仍反。

  营营青蝇,止于樊。兴也。营营,往来貌。樊,藩也。笺云:兴者,蝇之为虫,汙白使黑,汙黑使白,喻佞人变乱善恶也。言止于藩,欲外之,令远物也。○营,如字,《说文》作“营”,云:“小声也。”樊音烦。藩,方元反,一本甫烦反。汙,汙辱之汙,乌路反。令,力成反。远,于万反。

  岂弟君子,无信谗言。笺云:岂弟,乐易也。○恺,开在反。悌音弟。乐音洛。易,以豉反。

  [疏]“营营”至“谗言”。○正义曰:言彼营营然往来者,青蝇之虫也。此虫汙白使黑,汙黑使白,乃变乱白黑,不可近之,当去止於藩篱之上,无令在宫室之内也。以兴彼往来者,谗佞之人也。谗人喻善使恶,喻恶使善,以变乱善恶,不可亲之,当弃於荒野之外,无令在朝廷之上也。谗人为害如此,故乐易之君子,谓当今之王者,无得信受此谗人之言也。○传“樊,藩”。○正义曰:《释言》文也。孙炎曰:“樊圃之藩。”然则园圃藩篱是远人之物,欲令蝇止之,故笺云“外之,令远物”,令使远於近人之物。又藩以细木为之,下章棘、榛即是为藩之物,故下传曰:“榛,所以为藩。”明棘亦然也。此章言藩,下章言所用之木,互相足也。

  营营青蝇,止于棘。谗人罔极,交乱四国。笺云:极,犹已也。

  营营青蝇,止于榛。榛,所为藩也。○榛,士中反,又侧巾反。谗人罔极,构我二人。笺云:构,合也。合,犹交乱也。

  [疏]笺“构,合。合,犹交乱”。○正义曰:构者,构合两端,令二人彼此相嫌,交更惑乱,与上章义同,故云“犹交乱也”。上言“四国”,此云“二人”者,二人谓人君与见谗之人也。谗者,每人谗之,常构二人,构之不已,至交乱四国。先多而后少,故先四国也。

  《青蝇》三章,章四句。

  《宾之初筵》,卫武公刺时也。幽王荒废,媟近小人,饮酒无度。天下化之,君臣上下沈湎淫液。武公既入,而作是诗也。淫液者,饮酒时情态也。武公入者,入为王卿士。○筵音延。媟,息列反。近,附近之近。沈,如字,直林反。字或作“耽”,都南反。湎,莫衍反,饮酒齐其色曰湎,徐又莫显反。液音亦。态,他代反。

  [疏]“《宾之初筵》五章,章十四句”至“是诗”。○正义曰:《宾之初筵》诗者,卫武公所作,以刺时也。以幽王政教荒乱而惰废,乃媟慢亲近小人,与之饮酒,无有节度。令使天下化而效之,致天下诸侯君臣上下亦效而行之,沈酗於酒,湎齐颜色,淫液不止,遂成风俗。卫武公既入为王之卿士,见其如此,而作是诗以刺之也。定本、《集注》并云“饮酒无度”,俗本作“饮食”,误也。刺时者,即幽王之时也。以幽王之文见於下,故言刺时以目之。案《著》云:“刺时也,时不亲迎。”郑以为,直刺君身。则言时者,目其时之君,由可以兼见於当时矣。此“君臣上下”,文在“天下化之”之下,则是天下诸国之君臣也。“沈湎淫液”,即饮酒无度之事。举化者尚沈湎淫液,则王朝亦沈湎淫液可知矣。言武公既入者,言作诗之早晚耳。《雅》者,言天下之事,形於四方之风,谭大夫尚得作诗以刺王,则在国亦得作,不要待入王朝也。沈湎者,《尚书·微子》曰:“用沈酗于酒,乱败厥德于下。”《荡》曰:“天不湎尔以酒。”笺云:“天不同尔颜色以酒。”《酒诰》注云:“齐色曰湎。”然则沈湎者,饮酒过久,若沈没然,使湎然俱醉,颜色齐同也。此经五章,毛以上二章陈古燕射之礼,次二章言今王燕之失。郑以上二章陈古大射行祭之事,次二章言今王祭末之燕。俱以上二章陈古以驳今,次二章刺当时之荒废。卒章乃言天下化之。三章、四章言宾“屡舞”、“号、呶”,是媟近小人,饮酒无度也。卒章言“凡此饮酒”,为天下之辞,是天下化也。卒章无君臣淫泆之事者,此天下化之,效上所为。效者尚然,君臣可知,故经举天下之民,以明其君臣也。“不醉反耻”,是使齐醉也。其设戒童羖之言,出与不出之语,并为沈湎之事也。或以为,君臣上下沈湎淫泆倒本幽王之君臣,则天下化之,宜居於下,非文之势,理在不然。○笺“淫泆”至“情态”。○正义曰:《乐记》说乐之迟云:“咏叹之,淫泆之。”则淫液,迟久之意也。小人未醉,身有恶态,强自收掩。及其醉酒,则旧时情态皆出。《庄子》说察人之法曰:“醉之以酒,以观其态。”是久饮酒则情态出也。下笺云:“至於旅酬,小人之态出。”亦谓久饮态出,故舞不知止也。定本、《集注》“态”下皆无“出”字。毛於首章传曰:“有燕射之礼。”二章传曰:“主人请射於宾。”则毛以上二章皆陈古者先行燕礼,后为燕射,无祭祀之事也。《燕礼》於旅酬之后,云:“若射,则大射正为司射,如乡射之礼。”是燕射之法,先行燕礼,而后射也。首章“举酬逸逸”以上八句,皆说燕事。举酬即旅酬也。《燕礼》旅后乃射,故“举酬”之下说“大侯既抗”以下六句为射事也。燕必有乐,故二章又重说燕事。“籥舞笙鼓”,是燕时之乐。若燕乐之义,得先祖之神悦,故因论乐事,遂引而致之。言乐既和而奏之,可以进乐先祖。每事得礼,则神降之福。至“子孙其湛”以来六句,说燕乐得宜,可使明神降福之意。燕乐得所,则神明福之,是不可不以礼燕射,故下四句复说射事。言宾主相耦入,次取弓矢而又射也。此两章皆初论燕,后论射,而首章言笾豆,二章言笙鼓者,燕以饮食为主,作乐助其劝耳,故先言酒殽,而后言声乐。三章、四章言今王燕饮,初虽重慎,后则失仪,至於音声号呶,舞不休息。卒章言下民化之,亦荒於酒,皆刺当时沈湎之事。郑以将祭而射谓之大射。大射之初,先行燕礼。首章上八句言射初饮燕之事,下六句言大射之事。二章言作乐以祭,尽章皆说祭时之事。三章、四章,言今王祭末,与族人私燕,小人为宾,威仪昏乱。唯卒章与毛同耳。

  宾之初筵,左右秩秩。秩秩然肃敬也。笺云:筵,席也。左右,谓折旋揖让也。秩秩,知也。先王将祭,必射以择士。大射之礼,宾初入门,登堂即席,其趋翔威仪甚审知,言不失礼也。射礼有三:有大射,有宾射,有燕射。○秩,直乙反,郑“智也”。折,之舌反。知音智。下同。笾豆有楚,殽核维旅。楚,列貌。殽,豆实也。核,加笾也。旅,陈也。笺云:豆实,菹醢也。笾实,有桃梅之属。凡非穀而食之曰殽。○肴核,上户交反,下户革反。菹,侧俱反。酒既和旨,饮酒孔偕。笺云:和旨,酒调美也。孔,甚也。王之酒已调美,众宾之饮酒又威仪齐一,言主人敬其事,而众宾肃慎。○偕音皆。锺鼓既设,举醻逸逸。逸逸,往来次序也。笺云:锺鼓於是言既设者,将射故县也。○醻,市由反。县音玄。大侯既抗,弓矢斯张。大侯,君侯也。抗,举也。有燕射之礼。笺云:举者,举鹄而栖之於侯也。《周礼·梓人》“张皮侯而栖鹄”。天子诸侯之射皆张三侯,故君侯谓之大侯。大侯张,而弓矢亦张节也。将祭而射,谓之大射。下章言“烝衎烈祖”,其非祭与?○抗,若浪反。斯张,如字。鹄,户沃反,鹄鸽也,《说文》云“即鹊也”,小而难中。又云:“鹄者,觉也,直也,射者直己志。”栖音西,著也。梓音子。衎,苦旦反。祭与,音馀,本作“乎”,又作“也”,并非。射夫既同,献尔发功。笺云:射夫,众射者也。献,犹奏也。既比众耦,乃诱射,射者乃登射,各奏其发矢中的之功。○发如字,徐音废。比,毗志反。中,丁仲反。

  发彼有的,以祈尔爵。的,质也。祈,求也。笺云:发,发矢也。射者与其耦拾发。发矢之时,各心竞云:“我以此求爵女。”爵,射爵也。射之礼,胜者饮不胜,所以养病也,故《论语》曰:“下而饮,其争也君子。”○勺音的,本亦作“的”,同。祈音其。拾,其劫反,更也。饮,於鸩反。下同。争,争斗之争。

  

  籥舞笙鼓,乐既和奏。烝衎烈祖,以洽百礼。秉籥而舞,与笙鼓相应。笺云:籥,管也。殷人先求诸阳,故祭祀先奏乐,涤荡其声也。烝,进。衎,乐。烈,美。洽,合也。奏乐和,必进乐其先祖,於是又合见天下诸侯所献之礼。○籥,余若反。衎,若旦反。洽,户夹反。应,应对之应。涤,徒历反。乐音洛。下“乐其”、“湛乐”、“喜乐”,下文“曰乐”,并同。百礼既至,有壬有林。壬,大。林,君也。笺云:壬,任也,谓卿大夫也。诸侯所献之礼既陈於庭,有卿大夫,又有国君,言天下徧至,得万国之欢心。○徧音遍。锡尔纯嘏,子孙其湛。嘏,大也。笺云:纯,大也。嘏,谓尸与主人以福也。湛,乐也。王受神之福於尸,则王之子孙皆喜乐也。○锡音析。嘏,古雅反。湛,答南反。其湛曰乐,各奏尔能。宾载手仇,室人入又。手,取也。室人,主人也。主人请射於宾,宾许诺,自取其匹而射。主人亦入于次,又射以耦宾也。笺云:子孙各奏尔能者,谓既湛之后,各酌献尸,尸酢而卒爵也。士之祭礼,上嗣举奠,因而酌尸。天子则有子孙献尸之礼。《文王世子》曰:“其登馂献受爵则以上嗣。”是也。仇读曰奭阝。室人,有室中之事者,谓佐食也。又,复也。宾手挹酒,室人复酌为加爵。○能如字,徐奴代反,又奴来反。仇,毛音求,匹也,郑读为奭阝,音俱,谓挹取酒。馂,子峻反。复,扶又反。下皆同。挹,一入反。

  酌彼康爵,以奏尔时。酒所以安体也。时,中者也。笺云:康,虚也。时,谓心所尊者也。加爵之间,宾与兄弟交错相酬。卒爵者,酌之以其所尊,亦交错而已,又无次也。○中,张仲反。“人无次也”,一本“人”作“又”。

  [疏]“籥舞”至“尔时”。○毛以为,古之行燕礼也,作乐以助欢心,使人秉籥而舞,与吹笙击鼓音节相应。乐既和,奏之音声甚得其所。既宾主有礼,八音和乐,如是则德当神明,可以进乐其先有功烈之祖,以合其酒食百众之礼以献之也。祭有酒食,声乐可歆神,因言合献众礼。以是俱是事神之物,即乘而言之。此酒食百众之礼既献而至於祖时,则有祭祀之大礼,有孝子之人君,可以当於神明,为神所歆祐,赐汝孝子以大大之福,令子孙其皆耽乐而欢喜也。燕乐之和,可使神明降福,子孙耽乐。其此耽者,乃曰由燕饮之乐,是燕之不可以已也。故燕末将射,宾则自取其匹耦以共发,而居室之主人亦入於次,故取弓矢又射,以耦宾也。宾主射毕,而有胜否,乃酌彼安体之养爵,以奏进於汝之射中者,令以饮其不中而行罚也。此皆燕射之正礼,疾今不行。○郑以为,既大射择士与祭,故於此言其祭事。为祭之初,先秉籥而舞,吹笙击鼓,声音涤荡,节度相应。其乐既和而俱奏,诏告天地之间,进乐功烈之祖,以合百国所献之礼,而荐之宗庙。百国所献之礼,既至陈於庭,又有卿大夫矣,有诸侯君矣,是天下之徧至,得万国之欢心,所以事其先祖也。先祖於是飨而祐之,锡尔王大嘏之福,令得保其家邦,则王之子孙蒙神之福,其皆耽而喜乐矣。子孙所以其耽者,曰由喜乐於神之福。是子孙亦当敬事神明,於嘏之后,乃各奏见尔子孙奉进之能,酌酒而献尸,以事神也。子孙既献,於是宾则手自奭阝挹其酒,室中佐食之人又入而酌为加爵,以献尸也。既加爵之后,欲使神惠徧行,而宾之弟子及已弟子,酌彼空虚之爵,以进汝之此时心中所尊敬者。此皆先王祭祀之礼,疾今幽王不能然,至於洗湎而无度,故举以刺之。○传“秉籥”至“相应”。○正义曰:《简兮》云:“左手执籥,右手秉翟。”是执籥以舞也。舞在笙鼓之上,明其与之相应。乐器多矣,燕之所用,不止於此,作者举鼓舞而言耳,此皆燕时乐也。或以此为节射之乐。案射礼主於射,略於乐。《大射》云:“司射命曰:‘不鼓不释。’”言射不与鼓节相应,不释筭也。乐正命大师曰:“请奏《貍首》,间若一。”言调其疏数,以节射也。然则射之乐者,击鼓作歌,与射者为节而已,不必大作诸乐。此云鼓舞相应,非射乐矣。且传意以此乐和奏,可以进乐先祖,安得舍燕初之盛作,而指节射之略者乎?以此知不然矣。○笺“殷人”至“之礼”。○正义曰:“殷人先求诸阳”,《郊特牲》文以。以人死体魄则降,智气在上。《祭义》曰:“气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合鬼与神,教之至也。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此之谓鬼。其气发扬于上,神之著也。”又曰:“二端既立,报以二礼。”注云:“二端既立,谓气也,魄也。”由人死有二者,故作乐扬其声音之号,使诏告天地之间,令魂气闻而以降。此求诸阳之义,阳谓魂气分散者也。又臭郁合鬯以灌,令体闻而以出,是求诸阴之义,阴谓体魄存在者也。祭者皆为此二者,但行之有先后耳。故《郊特牲》曰:“殷人尚声,臭味未成,涤荡其声,乐三阕然后出迎牲。声音之号,所以诏告於天地之间。周人尚臭,灌用鬯臭。郁合鬯臭,阴达於渊泉。灌以圭璋,用玉气也。既灌然后迎牲,致阴气也。凡祭,慎诸此魂气归於天,形魄归于地,故祭求诸阴阳之义也。殷人先求诸阳,周人先求诸阴。”注云:“此其所以先后异也。”由此言之,殷、周先后虽异,皆行二礼。殷人之臭味未成,涤荡其声,则成臭味而作乐。臭味成而行裸,其相去亦几也。宗庙当九阕,殷於乐阕迎牲,周既灌迎牲,则殷之为灌不可在迎牲之后,当亦三阕之前矣。以气魄不甚相远,求之亦先后耳,故知作乐与灌不得相悬也。昭七年《左传》称“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阳曰魂”,则魂魄小异耳。《礼记》注云:“复招魂复魄。”是魂魄相将之物也。然人死精气有遗而留者,有发而升者,相对故留者为魄,发者为魂。圣人制作二礼,以求之此诗,说祭祀之礼,不言酒食,唯言乐,故解之:由殷人先求诸阳,故祭祀之礼先奏乐,涤荡其声。以是之故,此诗主言鼓舞而已。此武公,周之子孙,而言殷礼者,《郑志》答赵商云:“卫,殷之畿内。君子行礼,不求变俗,祭祀之礼,居丧之服,哭泣之位,皆如其国之法,故卫称殷礼。”是解武公言殷礼之事也。郑之此答,皆《下曲礼》文。案彼注云:“重本也。”谓去先祖之国居他国,则是不变本国之俗。而答志以为,不变民之俗者,以《礼记》说大夫士去国之去,故知不变父祖之俗。至於人君,则与民为政,故顺民之俗,以不变事同,故取《礼记》为言耳。必知人君当不变民俗者,以秦襄公居周之故地,故《蒹葭》刺襄公未能用周礼,将无以固其国。定四年《左传》命伯禽以商奄之民,命康叔封诸殷墟,皆启以商政,皆言因其故也,行其旧俗。故知武公行殷之礼,故举殷法而言也。此因诗文唯言奏乐,故解武公之意也。其实诗人之作,出於本情,不必殷人皆言乐,周人皆言祼也。《烈祖》言“既载清酤”,《玄鸟》云“大饎”,是殷人之作,言酒食也。《执竞》说武王之祭,言鼓钟管磬是周人之作,言声乐也。以此知作者各言其志,立文不常。笺知以洽百礼合见天下诸侯所献之礼者,以下经云“百礼既至”,是自外而至,故知诸侯所献之礼也。○传“壬,大。林,君”。○正义曰:《释诂》文。毛不解百礼之义。《载芟》文与此同,传曰:“百礼言多。”则是君所进祭祀之礼多,非诸国之所献。百礼宜为所荐之酒食殽羞之百种也。毛以此诗正论燕乐之和,其言遂及先祖,皆非实祭之事,则“百礼既至”不得为诸侯,非百国之礼自外至也。然则“有壬有林”皆异於郑,当谓有祭祀之大礼,有孝子之人君耳。○笺“壬任”至“欢心”。○△正义曰:郑以此为实祭。“既至”,外来之辞,则君为诸侯之君。君为国君,则任是君所任者,故为卿大夫也。以“百礼既至”,则礼从外来,故云“所献之礼既陈於庭”,谓九州诸侯采其美物以当邦赋,各献国之所有而陈之王庭也。《礼器》曰:“大飨其王事与!三牲、鱼腊,四海九州之美味也。笾豆之荐,四时之和气也。”注云:“此馔诸侯所献。”则王者之祭,致远物以助之,故知天下诸侯献之礼陈於庭。其礼物之外,又有卿大夫,又有国君也。国君之来,臣必从焉。亦有君不来朝,使臣聘者,故任、林并言。先任后林,便其文耳。必陈此物及卿大夫与国君者,见天下徧至,得万国之欢心。《孝经》曰:“故得万国之欢心,以事其先王。”是其事也。经言“百礼”,而笺云“万国”者,皆举大数,笺因成文耳。○笺“嘏谓”至“喜乐也”。○正义曰:嘏言既与《少牢》、《特牲》受嘏文同,《少牢》之嘏有辞,是皆尸假神意与主人,故言“尸与主人以福。王受神之福於尸也。”以王之受嘏,其辞有勿替引之,是福及子孙,故喜乐也。○传“手取”至“耦宾”。○正义曰:毛以此为行燕射之礼,故以手为取。言室人以对宾,故云“室人,主人”。以主自居於室,故谓之室人也。《大射》云:“司射请於公。”《乡射》云:“司射请於宾。”则射法立司射以请之,非主人自请。此云“主人请射於宾,宾许诺”者,以诗之所陈,略举大纲,非如记注《礼》、《仪》曲言节数。此总陈宾主之党,不独陈主与正宾二人也。礼从主人而起,故主人请而宾许诺也。又射礼耦者,有司所比,不是宾自取之。云“宾自取匹”者,虽配之由於有司,其技艺敌与不敌,亦强弱素定,自相牵引而为耦也。《大射》司射及三耦等皆云“取弓矢於次”,此云“主人亦入於次”,谓取弓矢也。言“又射以耦宾”者,宾为上射,主为下射,故言“又射以耦宾也”。次者,《大射》注云:“次,若今更衣帐,张席为之。”○笺“子孙”至“加爵”。○正义曰:以此论祭事,而云“子孙各奏尔能”,故知谓既耽之后,各酌献尸也。尸,尊神之象,子孙敢献之,是其能也。礼,献必有酢,故知尸酢而卒爵也。以天子祭礼亡约,士之祭礼有嗣子举奠,因酌尸,天子则有子孙献尸之礼。《特牲礼》云:“上嗣举奠入,北面再拜稽首。”注云:“上嗣,主人将为后者。举犹饮也。使嗣子饮奠者,将传重累之也。”又曰:“尸执奠进受复位,祭酒啐酒。尸举肝,进受肝,复位,坐食肝,卒觯。”是士之祭礼,嗣子举奠也。又曰:“举奠洗爵入,尸拜受,举奠拜尸祭酒啐酒,奠之,举奠出,复位。”是因酌尸也。言奠者,谓迎尸之前,亲酌奠於鉶南。嗣子於此,乃举而饮之,故言举奠。自是以后,因号嗣子为举奠也。不引《少牢礼》者,少牢无嗣子举奠之事。《特牲》注云:“大夫之嗣子无举首奠,避诸侯。”然则士卑故不嫌也。《特牲》酌尸不卒爵,又无酢,直啐而奠之,与此不同。引之者,以有“洗酌入”事,其节相当,故引之。又引《文王世子》者,与此相当,故云“其登馂献受爵则以上嗣”。彼据世子之礼正当此事,故言“是也”。不直引《文王世子》,而先引士之礼者,以《文王世子》记文无行事之次,约士礼准之而后明,故并引之。彼注云:“上嗣,君之適长子。”以《特牲馈食礼》言之,受爵谓嗣子举奠也。献谓举奠洗爵入也。馂谓宗人遣举奠盥祝命之馂也。言登以三者,皆登堂行之。文逆者,便文,且令受爵文承上嗣,明受之者,嗣子也。郑以《特牲礼》文有次,故顺而解之,与经反也。天子有奠斝,诸侯有奠角,在於馈献之前。至祭末,世子乃举奠也。《郊特牲》云:“举斝角,诏妥尸。”彼谓阴厌之时,设馔於奥,奠斝鉶南,迎尸主而入,即席东面。尸举所奠之斝祭之。至九献之后,嗣子举所奠之斝饮而卒爵,所谓受爵也。既称为献,固当有酢而卒爵,所以为异,故此云“天子则有子孙献尸之礼”,以明士礼无也。以祭无取於匹,故曰“仇读曰〈奭斗〉”,谓〈奭斗〉挹取酒也。室人有室中之事,谓佐食者,《特牲》注云:“佐食,宾佐尸食者也。”谓於宾客之中取人,令佐主人为尸设馔食之人,其名之曰佐食。《特牲》佐食一人,《少牢》佐食二人,未知天子诸侯当几人也。《特牲》三献之后,“长兄弟洗觚为加爵”。又曰:“众宾长为加爵。”注云:“大夫士三献而礼成。多之者为加。”是宾手挹酒,室人复酌为加爵也。《特牲》止有宾长为加爵,不及佐食。此言宾与室人俱为加爵者,天子之礼大,故佐食亦为加也。案《特牲》加爵在嗣子举奠前,此宾与室人文在“各奏尔能”之下者,此因子孙其耽,先言子孙之事,令与上连,故宾与室人在其后耳,不以酌献先后为次也。○传“酒”至“中”。○正义曰:言酒所以安体者,《射义》曰:“酒所以养病,所以养老。”是由安体,故可以养也。上章言“以祈汝爵”,虑其耦与已爵也。言以奏尔中,谓胜者之党,酌以进中者,令以饮彼不中者也。各从其所而言之,故王肃云:“奏中者,以饮不中者。”是也。《大射礼》云:“胜者之弟子洗觯升酌,散南面坐奠於丰上。”是丰上之觯,胜者所酌。又言养是自胜者往养不胜者之辞,故知以奏尔中,欲令饮不中者。或以《投壸》云“正爵既行,请为胜者立马。三马既立,请庆多马”,谓此以奏尔中为庆胜之爵。知不然者,《大射》、《乡射》皆射讫即行饮酒之礼,以至於终,无庆胜之事故也。○笺“康”至“次”。○正义曰:“康,虚”,《释诂》文。时者,谓时而存在乎意,故云“心所尊者”。笺又解酌虚爵,奏所尊之节,故云“加爵之间,宾与兄弟交错相酬”。卒爵,言自此以前爵未虚也。《特牲礼》加爵之前,宾酬长兄弟。加爵之后,长兄弟酬宾。是加爵之间,宾与兄弟交错其酬也。酬宾之下云卒爵者,实觯於篚,是卒爵也。於是以后,爵乃虚矣。又曰:“宾弟子及兄弟弟子各酌於其樽,中庭北面,举觯於其长。”是奏所尊之事也,故云“酌以献其所尊,交错而已,无次序”。以旅末,故知无次序也。言交错而已者,谓弟子举觯之交错,非上交错其酬也。《特牲》注云:“弟子,后生者也。”

  宾之初筵,温温其恭。笺云:此复言初筵者,既祭,王与族人燕之筵也。王与族人燕,以异姓为宾。温温,柔和也。其未醉止,威仪反反。曰既醉止,威仪幡幡。舍其坐迁,屡舞仙仙。反反,言重慎也。幡幡,失威仪也。迁,徙。屡,数也。仙仙然。笺云:此言宾初即筵之时,能自敕戒以礼。至於旅酬,而小人之态出。言王既不得君子以为宾,又不得有恒之人,所以败乱天下率如此也。○反,如字,《韩诗》作“昄”。昄,音蒲板反,善貌。曰既,音越。下是“曰”皆同。下章放此。幡,孚袁反。舍音捨。坐,如字,徐才卧反。屡,力具反。注及下同。本作“娄”。仙,音仙。屡数,音朔。态,他代反。率音类,又所律反。

  其未醉止,威仪抑抑。曰既醉止,威仪怭怭。是曰既醉,不知其秩。抑抑,慎密也。怭怭,媟嫚也。秩,常也。○抑,於力反。怭,毗必反,又符笔反,《说文》作“佖”,媟嫚也。媟嫚,息列反,下音慢。

  [疏]“宾之”至“其秩”。○毛以为,幽王既不能如古之礼,故陈其燕之失礼。言幽王所与燕宾失礼之事。其宾之初入门及登堂升筵矣,於时尚温温然,其貌和柔而恭敬也。至饮酒旅前,其未醉止之时,威仪犹能反反然重慎也。至於旅酬之后,“曰既醉止”之时,威仪幡幡然失其所矣。又舍其本坐,迁乡他处,数数起舞,仙仙然失所也。此宾为王所敬,其失如此,故武公疾之,又重言之云:此本旅前,“其未醉止”,尚守威仪抑抑然慎密。至旅后,“曰已醉止”,乃威仪怭怭然而媟嫚。至於旅末,“是曰既醉”,不自知其常礼。言其昏乱,礼无次也。由此,故民皆化之,败乱天下,可疾之甚。○郑唯王祭末与族人燕为异,其文义则同。○笺“此复”至“和柔”。○正义曰:此与上章虽古今不同,而相承为首尾,再言宾之初筵,故解之云:“此复言初筵者,既祭,王与族人燕之筵也。”即《楚茨》所谓“诸父兄弟备言燕私”是也。以文王世子云,若公与族人燕,则异姓为宾,明王亦然,彼注云:“同宗无相宾客之道。”以是宾必异姓。○传“反反”至“仙仙然”。○正义曰:此言自重而谨慎,与下抑抑慎密一也。谓慎礼而密静,即为美之义,故《假乐》传曰:“抑抑,美也。”幡幡,失威仪,亦由媟慢,故下传曰:“怭怭,媟慢也。仙仙,舞貌也。”传直云“仙仙”者,是貌状之辞。下僛僛、傞傞,俱是貌状,亦宜然矣。○笺“此言”至“如此”。○正义曰:郑以章句相接,故因上经言初即筵之时,能自敕戒以礼。未醉之前,谓献酢酬之时也。既醉,谓至於旅酬而小人态出,故失威仪也。下章无筭爵时,故音声号呶,又甚於舍坐,是为文次也。《论语》云:“圣人,吾不得而见之。得见君子者,斯可矣。”又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得见有恒者,斯可矣。”故言王既不得君子以为宾,又不得有恒之人。卒章云:凡此饮酒为天下所化,是由此宾之失而然,故言所以败乱天下率如此。言率者,非一之辞。

  宾既醉止,载号载呶。乱我笾豆,屡舞僛僛。是曰既醉,不知其邮。侧弁之俄,屡舞傞傞。号、呶,号呼,讙呶也。僛僛,舞不能自正也。傞傞,不止也。笺云:邮,过。侧,倾也。俄,倾貌。此更言宾既醉而异章者,著为无筭爵以后也。○号,胡毛反。注同。呶,女交反。僛,起其反。《集注》本“正”或作“止”。按下傞傞是舞不止,此宜为“正”。《说文》云:“醉舞也。”邮音尤。俄,五何反。《广雅》云:“哀傞,素多反。”一音仓柯反。呼,火故反。讙,呼端反。

  既醉而出,并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谓伐德。饮酒孔嘉,维其令仪。笺云:出,犹去也。孔,甚。令,善也。宾醉则出,与主人俱有美誉。醉至若此,是诛伐其德也。饮酒而诚得嘉宾,则於礼有善威仪。武公见王之失礼,故以此言箴之。○箴,之林反。

  [疏]“宾既”至“令仪”。○正义曰:前章言燕初及旅酬之事,此述无筭爵之后。言爵行无筭,宾既醉於酒止,於是则号呼,则讙呶而唱叫也。错乱我笾豆之行列,数起舞僛僛然不能自正也。又疾而重言之。是此言宾曰既已醉,则不自知其过失,倾倾其弁,使之俄然。数起舞傞傞然,又不能止。以此荒醉,败乱天下,故武公为言,陈作宾之礼。若既醉而出,则宾与主人并受其得礼之福。宾则身为知礼,主则用得其人,是并受其福也。若至於醉而不出,是谓诛伐其德。醉前无失为有德,既醉为愆以丧之,是伐其德也。戒王若饮酒,而诚能得嘉善人之宾与之燕,则维其於礼有善仪也。王何不择而宾之乎?上言曰“既醉止”,与此“是曰既醉”,曰者,断绝更生事之辞,言醉而复益醉也。上言仙仙,是舞之形貌,犹能自正;僛僛则不能自正;傞傞则非徒不正,又不能止为差降也。

  凡此饮酒,或醉或否。既立之监,或佐之史。彼醉不臧,不醉反耻。立酒之监,佐酒之史。笺云:“凡此”者,凡此时天下之人也。饮酒於有醉者,有不醉者,则立监使视之,又助以史,使督酒,欲令皆醉也。彼醉则已不善,人所非恶,反复取未醉者,耻罚之。言此者,疾之也。○令,力呈反。恶,乌路反。式勿从谓,无俾大怠。匪言勿言,匪由勿语。笺云:式读曰慝。勿,犹无也。俾,使。由,从也。武公见时人多说醉者之状,或以取怨致雠,故为设禁。醉者有过恶,女无就而谓之也,当防护之,无使颠仆至於怠慢也。其所陈说,非所当说,无为人说之也,亦无从而行之也,亦无以语人也,皆为其闻之将恚怒也。○式,徐云:“毛如字。”又云:“用也。”郑读作慝,他得反,恶也。大音泰,徐敕佐反。语,鱼据反,又如字。故为,于伪反。下同。颠,都田反,本作“傎仆”,何音赴,一音蒲北反。《说文》云:“顿也。”语,鱼据反。恚,一瑞反,怒也。由醉之言,俾出童羖。羖,羊不童也。笺云:女从行醉者之言,使女出无角之羖羊,胁以无然之物,使戒深也。羖羊之性,牝牡有角。○出如字,徐尺遂反。羖音古。胁,许业反。

  三爵不识,矧敢多又。笺云:矧,况。又,复也。当言我於此醉者,饮三爵之不知,况能知其多复饮乎?三爵者,献也,酬也,酢也。○矧,失忍反。

  [疏]“凡此”至“多又”。○毛以为,言王燕失所,故天下化之。凡此天下之人,聚共饮酒,初时或有醉者,或有不醉者。复设法以逼之,既立酒之监,或复佐之为史,令催不醉之人亦使醉也。彼醉者则已不善,为人所非恶。不醉者,此监与史反耻而罚之。是使小大尽醉,举坐皆犹狂也。俗既然矣,武公无如之何,故禁戒时人,无令相说。言用此醉时,勿得从而谓之,以言其醉状,又当防护醉者,无使颠仆,大至怠慢。汝之所陈说者,非所当言,勿为人言,而又当自善。非得见彼皆然,遂从而行之。亦勿以彼恶行而语他人,以人姓讳短,闻将恚怒,故教之。言教之犹恐不从,故又胁以重禁。汝若从醉者之后,言其过失,我则使汝出童首无角之羖羊,胁其无然之物,欲使息也。既禁其勿言,恐人问之不已,又教之云:人若问汝彼醉之状,汝当云:“我於此醉者三爵之时,已自不识知,况敢能知其多而复饮乎?”但以此答,彼问自息,将慎其已然而为之立大法也。○郑唯以式为慝,谓见醉者之过恶,无就而谓之。馀同。○传“立酒之监,佐酒之史”。○正义曰:毛以经直云立监佐史,不知是何监何史,赞其不足,故言酒也。立监是众所推举,佐史是彼自佐之,故立文不同。此剌其立酒之监。《燕礼》、《乡射》并立司正。《乡射》注云:“解倦失礼者,立司正以监之,察仪法也。”即引《诗》云:“既立之监,或佐之史。”则礼法自当立监。此刺者,彼则监其失礼,此乃督之使醉,名同而实异。以其俱是监察,故郑於《乡射》引此耳。○笺“式读曰慝”。○正义曰:以上文未有醉恶之事,而云勿从谓之,故以式为慝,训之为恶。毛不为传,但毛无改字之理,必不与郑同。王肃云:“用其醉时勿从而谓之。”传意当然也。○笺“当言”至“酢酬”。○正义曰:何知非已自饮之,而云彼醉者饮三爵者,以问彼之状,宜以彼饮答之,且言“矧敢多又”,是不敢知他之辞,故知三爵者亦他饮也。礼有献酢与旅酬及无筭爵,旅与无筭,不止三爵而已,故知三爵是献也、酢也、酬也。若然,礼主人献宾,宾饮而又酢主人,主人饮而又酌以酬宾,宾则奠之而不举,则宾主皆不饮三爵矣。而指献、酢、酬为三爵者,言於饮三爵礼之时,非谓人饮三爵也。

  《宾之初筵》五章,章十四句。

  《甫田之什》十篇,三十九章,二百九十六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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