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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房帏溺爱牝鸡司晨 酒色亡家牵羊待命

五代史演义 蔡东藩 6894 2022-03-20 09:08

  

  却说唐主既册立刘后,嫡庶倒置,已成大错,更且听信刘氏,复用宦官为内

  诸司使,及诸道监军,嗣更命伶人陈俊、储德源为刺史。郭崇韬力谏不从,功臣

  多半愤惋,渐起怨声。再加租庸副使孔谦,得兼任盐铁转运副使,凡赦文所蠲赋

  税,仍旧征收。自是每有诏令,人多不信,百姓亦愁怨盈途。唐主尚自加尊号,

  封赏幸臣,并加封岐王李茂贞为秦王,荆南节度使高季兴为南平王,夏州节度使

  李仁福为朔方王,赐吴越王钱镠金印玉册,并遣客省使李严赴蜀,探察虚实。严

  返报唐主,谓蜀主王衍,童騃荒纵,不亲政务,斥逐故老,昵比小人,贤愚易位,

  刑赏失常,若大兵一临,定可成功等语。

  唐主乃决意攻蜀,整备兵马粮械,指日出师。

  会秦王李茂贞病死,此老竟得善终,可谓万幸。遗表令长子继曮权知军府事。

  唐主拜继曮为凤翔节度使,赐名从曮,且征兵会同伐蜀。从曮尚未出军,那契丹

  已进蔚州,乃将攻蜀事暂行搁起,即授李嗣源为招讨使,出御契丹。嗣源既奉命

  出师,唐主又与郭崇韬商议,令嗣源镇守成德军,调崇韬兼镇汴州。崇韬兼镇成

  德军事,见前回。崇韬面辞道:“臣富贵已极,何必更领藩方?且群臣或经百战,

  所得不过一州,臣无汗马功劳,得居高位,本已深抱不安,今因委任亲贤,使臣

  得解旄节,正出陛下圣恩,使臣免疚!况汴州冲要富繁,臣不至治所,徒令他人

  摄职,也与空城无二,为什么设此虚名,无补国本呢?”唐主道:“卿言亦是,

  但卿为朕画策,保固河津,直趋大梁,成朕帝业,岂百战功所得比么?”崇韬一

  再固辞,乃许他解除兼职,令蕃汉总管李嗣源,出镇成德军。嗣源受命莅镇,因

  家在太原,表请授从珂为北京内牙指挥使,俾得顾家。唐主览表,恨他为家忘国,

  竟斥从珂为突骑指挥使,令率数百人戍石门镇。嗣源正击退契丹,闻从珂被黜,

  惶恐求朝,唐主不许,嗣源至此,更不免疑上加疑,忧上加忧了。唐主与嗣源曾

  有富贵与共之约,此时嗣源并无异志,乃激使起疑,岂非自寻祸祟么?且说唐主

  闻契丹已退,北顾无忧,又好肆志畋游,耽情声色,尝与刘后私幸大臣私第,酣

  饮达旦,最多往返的是张全义宅中。全义屡陈贡献,半输内府,半入中宫,刘后

  很是满意,自念母家微贱,未免为妃妾所嫌,不如拜全义为养父,得借余光,乃

  面奏唐主,自言幼失怙恃,愿父事张全义。唐主慨然允诺。刘后遂乘夜宴时,请

  全义上坐,行父女礼。全义怎敢遽受?刘后令随宦强他入座,竟尔亭亭下拜,惹

  得全义眼热耳红,急欲趋避,又被诸宦官拥住,没奈何受了全礼。唐主在旁坐着,

  反嘻笑颜开,叫全义不必辞让,并亲酌巨觥,为全义上寿。全义谢恩饮毕,复搬

  出许多贡仪,赠献刘后。大约算是妆奁。俟帝后返宫时,齎送进去。

  越日,刘后命翰林学士赵凤,草书谢全义。凤入奏道:“国母拜人臣为父,

  从古未闻,臣不敢起草!”唐主微笑道:“卿不愧直言,但后意如此,且与国体

  亦没甚大损,愿卿勿辞!”

  凤无可奈何,只好承旨草书,缴入了事。

  唐主复采访良家女子,充入后庭。有一女生有国色,为唐主所爱幸,竟得生

  子。刘后很怀妒意,时欲将她捽去。可巧李绍荣丧妇,唐主召他入宫,赐宴解闷,

  且谕行钦道:“卿新赋悼亡,自当复娶,朕愿助卿聘一美妇。”刘后即召唐主爱

  姬,指示唐主道:“陛下怜爱绍荣,何不将此女为赐?”唐主不便忤后,佯为允

  许。不意刘后即促绍荣拜谢,一面即嘱令宦官,扶掖爱姬出宫,一肩乘舆,竟抬

  入绍荣私第去了。绍荣何幸,得此美妇!唐主愀然不乐,好几日称疾不食,始终

  拗不过刘皇后,只好耐着性子,仍然与刘后交欢。

  刘后素性佞佛,自思贵为国母,无非佛力保护,平时所得货赂,辄赐给僧尼,

  且劝唐主信奉佛教。有胡僧从于阗来,唐主率刘后及诸子,向僧膜拜。僧游五台

  山,因遣中使随行,供张丰备,倾动城邑。又有五台僧诚惠,自言能降伏天龙,

  呼风使雨,先时尝过镇州,王镕不加礼待,诚惠忿然道:“我有毒龙五百,归我

  驱遣,今当遣一龙揭起片石,恐州民皆成鱼鳖了!”越年镇州大水,漂坏关城,

  人乃共称为神僧。唐主闻他神奇,饬中使延令入宫,自率后妃下拜。诚惠居然高

  坐,安身不动,至唐主已经拜毕,留居别馆,他乘着闲暇,昂然出游,百官道旁

  相遇,莫敢不拜。独郭崇韬不肯从众,相见不过拱手,诚惠尚傲不为礼。冤冤相

  凑,洛阳天旱,数旬不雨。崇韬奏白唐主,请令诚惠祈雨。诚惠无可推辞,便令

  筑坛斋醮,每日登坛诵咒,也似念念有词,偏龙神不来听令,赤日尽管高升,遂

  被崇韬指摘,说他祷雨无验,拟在坛下积薪,将他焚死。不意有人报知诚惠,吓

  得诚惠神色仓皇,乘夜遁去。后来闻他逃回五台,只恐都中饬捕,竟致忧死。妖

  僧惑人,大都如此。唐主及刘后,尚自言信佛未虔,不能留住高僧,引为悔恨!

  刘氏不足责,唐主何昏庸至此?许州节度使温韬,闻刘后佞佛,情愿改私第为佛

  寺,替后荐福。奏疏一上,得旨嘉奖。还有皇后教令,亦联翩下去,优加褒美。

  当时太后旨意称诰令,皇后旨意称教令,与唐主诏旨并行,势力相等。内外官吏,

  接到后教,也奉行维谨,不敢稍违,所以中宫使命,愈沿愈多,还幸太后诰令,

  罕有所闻,大众尚得少顾一面,免得头绪纷繁。

  同光三年,太妃刘氏,得病晋阳,曹太后亲拟往省,为唐主谏止。嗣闻太妃

  病逝,又欲自往送葬,再经唐主泣谏,与群臣交章请留,太后虽难怫众意,未曾

  启行,但哀痛异常,累日不食。过了一月,也魂归地下,往寻那位刘太妃,再续

  生前睦谊去了。却是难得。唐主初遭母丧,却也号恸哭泣,至绝饮食,百官连表

  劝慰,阅五日始进御膳,渐渐的悲怀减杀,又把那佚游故态,发作出来。

  是年春夏大旱,至六月中方才下雨。一雨至七十五日,天始开霁,百川泛滥,

  遍地浸淫。宫中本是高地,至此亦患暑湿。唐主欲登高避暑,苦乏层楼,似乎闷

  闷不乐。宦官等即进言道:“臣见长安全盛时,宫中楼阁,不下百数,今陛下乃

  无一避暑楼,亦太不适意了。”唐主道:“朕富有天下,岂不能缮筑一楼?”宦

  官又道:“郭崇韬常眉头不展,屡与租庸使孔谦,谈及国用不足,陛下虽欲营缮,

  恐终不可得呢。”借端诬人,利口可畏。唐主变色道:“朕自用内府钱,何关国

  帑?”遂命宫苑使王允平,赶造清暑楼。因恐崇韬进谏,特遣中使传谕道:“朕

  昔在河上,与梁军对垒,虽行营暑湿,被甲乘马,未尝觉疲。今居深宫,荫大厦,

  反不堪苦热,未识何因?”崇韬即托中使转奏道:“陛下前在河上,强敌未灭,

  深念仇耻,虽遇盛暑,不介圣怀。今外患已除,海内宾服,虽居珍台凉馆,尚患

  郁蒸,这乃是艰难逸豫,为虑不同!陛下能居安思危,便觉今日暑湿,变为清凉

  了!”唐主闻言,默然不语。宦官又进谗道:“崇韬居第,无异皇宫,怪不得未

  识帝热哩。”唐主由是隐恨崇韬。崇韬闻允平营楼,日役万人,费至巨万,因复

  进谏道:“今河南水旱,军食不充,愿息役以俟丰年!”看官试想,唐主既偏信

  谗言,尚肯依他奏请么?还有河南令罗贯,人品强直,系由崇韬荐拔,伶宦有所

  请托,贯守正不阿,屡将请托书献示崇韬。崇韬一再奏闻,唐主亦置诸不理,伶

  宦等尤加切齿。张全义亦恨罗贯,密诉刘后,刘后遂谮贯不法,唐主含怒未发。

  会因曹太后将葬坤陵,先期往祀,适天雨道泞,桥梁亦坏,唐主问明宦官,谓系

  河南境内,属贯管辖,当即拘贯下狱,狱吏拷掠,几无完肤,至祀陵返驾,且传

  诏诛贯。崇韬进谏道:“贯不过失修道路,罪不至死。”唐主怒道:“太后灵驾

  将发,天子朝夕往来,桥路不修,尚得说死无罪么?”崇韬又叩首道:“陛下贵

  为天子,乃嫉一县令,使天下谓陛下用法不公,罪在臣等!”唐主拂袖遽起道:

  “卿未免与贯为党,但卿既爱贯,任卿裁决!”言已,返身入宫。崇韬也起身随

  入,还欲辩论。唐主竟阖门不纳,崇韬懊怅而出。贯竟被杀,暴尸府门,远近共

  呼为冤,独伶宦等互相道贺。崇韬尚恋栈不去,意欲何为?

  既而唐主召集群臣,会议伐蜀。宣徽使李绍宏,保荐李绍钦为帅。崇韬奋然

  道:“段凝即绍钦,详见前回。系亡国旧将,徒知谀谄,有何材略!”群臣乃更

  举李嗣源。崇韬又说道:“契丹方炽,李总管,即嗣源。不应调开河朔。”唐主

  乃问崇韬道:“公意果属何人?”崇韬道:“魏王地当储嗣,未立殊功,请授为

  统帅,俾成威望。”保荐继岌亦是误处。唐主道:“继岌年幼,何能独往?当更

  求副帅。”崇韬尚未及答,唐主复道:“朕意属卿,烦卿一行。”崇韬不好违命,

  便拜称遵谕。乃命魏王继岌充西川四面行营都统,崇韬充西川北面都招讨制置等

  使,悉付军事。又命荆南节度使高季兴,充西川东南面行营招讨使,凤翔节度使

  李从曮,充供军转运应接等使,同州节度使李令德,充行营副招讨使,陕府节度

  使李绍琛,充蕃汉马步军都排阵斩斫使,西京留守张筠,充西川管内安抚应接使,

  华州节度使毛璋,充左厢马步军都虞侯,邠州节度使董璋,充右厢马步军都虞侯,

  客省使李严为安抚使,率兵六万,西向进发。寻又任工部尚书任圜,翰林学士李

  愚,并随魏王出征,参预军机。

  蜀主王衍,尚南巡北幸,淫昏无度。中书令王宗俦,与王宗弼密谋废立。宗

  弼犹豫未决,宗俦忧愤身亡,蜀主衍仍得安位,日与狎客美人,纵情游客。自宣

  华苑告成后,中有重光、太清、延昌、会真等殿,清和、迎仙等宫,降真、蓬莱、

  丹灵等亭,又有飞鸾阁、瑞兽门、怡神院等名目,统是金碧辉煌,备极奢丽。每

  令后宫妇女,戴金莲冠,着女道士服,扈从至苑,列座畅饮,不问晨夕。又往往

  参入近臣,得与宫人并坐并饮,到了得意忘情的时候,男女媟亵,脱冠露髻,恣

  意喧呶,毫无禁忌。大约是与人同乐的意思。有时令宫人浓施朱粉,号为醉妆,

  上行下效,全国通行。会逢太后太妃,游青城山,宫人衣服,统绘云霞,飘飘如

  神仙中人。衍自作甘州曲,侈述仙状,往返山中,沿途歌唱。宫人依声属和,娇

  喉清脆,娓娓可听,确是一种赏心悦耳的形景。他又以为与唐修好,可以无虞,

  撤出边疆兵戍,安享太平。

  宣徽北院使王承休,本是一个宦官,恰娶有妻室严氏。严氏具有绝色,由王

  衍屡召入宫,与她同梦。承休与严氏,本是一对假夫妇,乐得借妻求宠,仰沐恩

  荣。后世之纵妻为奸,冀得升官者,想都从承休处学来,可惜身非阉宦。果然夫

  因妻贵,得升任龙武军都指挥使,用裨将安重霸为副。重霸狡佞善媚,劝承休入

  求秦州节度使,且授他奏语。承休即入见王衍道:“秦州多美妇人,愿为陛下彩

  献。”王衍大悦,即授承休为秦州节度使,兼封鲁国公。承休挈妻赴镇,毁府署,

  作行宫,大兴力役,强取民间女子,教导歌舞,当将歌女绘成图像,并画秦州花

  木,齎送成都尹韩昭,托他代奏,请驾东游。

  衍览图甚喜,即拟登程,群臣交章谏阻,衍皆不从。王宗弼上表力争,反被

  衍掷弃地上。徐太后涕泣劝止,亦不见效。前秦州判官蒲禹卿上书极谏,几二千

  言,韩昭语禹卿道:“我收汝表,俟主上西归,当使狱吏字字问汝!”恐不及待

  了。禹卿退去,王衍既记念严氏,欲续旧欢,承休既借妻求宠,何不留妻在宫?

  又因承休所呈各图,统皆中意。无论何人规谏,也是阻他不住。当下改元咸康,

  颁诏东巡,令兵士数万扈跸,出发成都。

  行次汉州,武兴节度使王承捷,报称唐军西来,衍尚未信,且大语道:“我

  正欲耀武,怕他什么?”及进至梓潼,遇大风发木拔屋。随行史官占兆,谓此风

  为贪狼风,当有败军覆将的大患。衍亦未省,在途与狎客赋诗,毫不为意。再进

  抵利州城,始接到警信,威武城守将唐景思,已迎降唐将李绍琛了。衍方信承捷

  军报,实非谎言。越宿由威武军,陆续奔来,说是凤、兴、文、扶四州,已由节

  度使王承捷,一并献唐,那时才觉惶急,令随驾清道指挥使王宗勋、王宗俨,及

  待中王宗昱,并为招讨使,率兵三万,往拒唐军。

  唐军倍道前进,势如破竹。李绍琛等为先驱,所过城邑,不战自破。既收降

  威武城,并得凤、兴、文、扶四州,遂令降将为向导,入攻兴州。兴州刺史王承

  鉴弃城遁去。郭崇韬命承捷摄兴州刺史,再促绍琛等进兵,拔绍州,下成州,到

  了三泉,与蜀三招讨使相遇,凭着一股锐气,横冲直撞,杀将过去。蜀兵连年不

  练,很是窳惰,怎禁得百战雄师,乘胜前来,顿时你惊我惧,彼逃此散。三招讨

  使本非将才,统吓得魂魄飞扬,抱头鼠窜,所领部众,被唐军杀死五千人,余皆

  四。

  蜀主衍闻三泉又败,急自利州西还,留王宗弼屯戍利州,且令斩三招讨使,

  以振士心。唐将李绍琛,昼夜兼行,迳向利州进发,西川大震。蜀武德留后宋光

  葆,贻郭崇韬书,请唐军不入辖境,当举巡属内附,否则当背城决战。崇韬覆书

  如约。光葆遂举梓、绵、剑、龙、普五州降唐。武定节度使王承肇,山南节度使

  王宗戚,阶州刺史王宗岳,也闻风生畏,各遣使至唐营中,奉土投诚。一班降将

  军,送完蜀土。秦州节度使王承休,与副使安重霸谋袭唐军,重霸道:“一击不

  胜,大事去了;但公受国恩,闻难不可不赴,愿与公西行入援。”承休以为真情,

  整军出城,重霸随至城外,忽向承休下拜道:“国家取得秦陇,何等竭力,若从

  公还朝,谁人守此?重霸愿代公留守!”说至此,竟麾亲军还城,承休无可奈何,

  只好西行。

  重霸竟举秦陇归唐。

  王宗弼闻各属瓦解,正在惊惶,可巧唐使到来,投入郭崇韬书,为陈利害,

  勉令归降。他已怦然心动,无意守城,又值王宗勋等狼狈到来,即出示诏书,相

  

  杀我三人,他日必轮及公身了!愿公亟图变计!”宗弼道:“我正怀此意,所以

  出示诏书,同筹良策。”三人齐声道:“不如降唐罢?”宗弼徐说道:“公等先

  送款唐军,我且往成都一行,何如?”宗勋等当然赞成,便分头行事。

  宗弼弃城西归,距蜀主衍返都时,仅隔五六日。衍至成都,百官及后宫出迎,

  衍驰入妃嫔中,令宫人排作回鹘队,送拥入宫。还有这般兴致。至宗弼到来,登

  太元门,严兵自卫。徐太后与蜀主衍,同往慰劳,宗弼竟趁势图逆,劫迁太后及

  蜀主,幽置西宫。所有后宫及诸王,一同锢禁,收取国宝,及内库金帛,俱入私

  第,自称西川兵马留后。嗣闻唐军已入鹿头关,进据汉州,当即拨出币马若干,

  牛酒若干,遣人迎犒唐军。且因唐安抚使李严,曾至蜀聘问,与有一面交,遂伪

  作蜀主书,送达李严道:“公来我即降!”降将军外,又出这叛将军,西蜀可谓

  多人。严既得书,便欲驰往,或阻严道:“公首议伐蜀,蜀人怨公,深入骨髓,

  奈何轻往!”严微笑不答,竟率数骑入成都,抚谕吏民,告以大军继至,悉命撤

  去楼。且入西宫见蜀主衍,衍向严恸哭。儿女子态,有何用处?严婉言劝慰,谓

  出降以后,必能保全家属。衍乃收泪,引严见太后,以母妻为托。一面令翰林学

  士李昊草降表,同平章事王锴草降书,遣兵部侍郎欧阳彬,齎奉书表,偕严同迎

  唐军。唐统帅继岌,郭崇韬等,闻蜀已愿降,即兼程至成都,令李严再行入城,

  引蜀君臣出降马前。蜀主衍白衣首绖,衔璧牵羊,蜀臣衰绖徒跣,舆榇俟命,继

  岌受璧,崇韬解缚焚榇,承制赦蜀君臣罪,衍率百官向东北拜谢,导唐军入成都。

  总计蜀自王建据守,一传即亡,共计一十九年。小子有诗叹道:

  休言蜀道是崎岖,徒险终难阻万夫,

  刘李以来王氏继,荒淫亡国付长吁!

  蜀主出降时,尚有王宗弼一番举动,且至下回表明。

  前半回承述前文,历述刘后行谊,一无可取,而唐主反事事听从,益见唐主

  之为色所迷,致兆危亡之渐。郭崇韬已遭主忌,尚不知引退,为唐主,尤为崇韬

  惜,寓意固深且远也。下半回叙伐蜀事,蜀主以淫昏致亡,正为唐主一大对照。

  唐军西入,势如破竹,仅有三泉之战,一交锋而即,各镇望风迎降,不待遗镞。

  而王宗弼且弃城走还,劫迁蜀主及太后,并后宫诸王,卒致牵羊衔璧,面缚舆榇,

  淫昏失德者,终局如是,非唐主之殷鉴乎?然郭崇韬以得蜀而益危,唐主以得蜀

  而益骄,是蜀之亡,未见唐利,反为唐害,杜牧所谓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使后人

  复哀后人,正本回之注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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