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乾朱旗叠嶂开,千秋玄岳得追攀。
宋人空祭飞来石,禹贡重寻大茂山。
树裹河流迷九曲,霜前军令肃三关。
新诗自爱苍苔好,不是燕然勒石还。
郓州城头晓角悲,鱼山山路转逶迤。
征夫篝火来炙谷,客舍斧冰方作糜。
披草曾寻曹植墓,献花难问智琼祠。
村童相聚浑无赖,争逐铃声送画旗。
西极明王款近关,旃裘半曳珥双环。
繁华初上千金堰,紫萃偷窥万岁山。
禁御年深羌果美,沙陀天远戍旗闲。
汉家作意求龙种,争及输来汗马班。
圣明亲赐万方归,双舄犹循旧路飞。
白昼雷声生积水,青天虹影挂斜晖。
江淮烟火逢寒食,京洛风尘化素衣。
驷马重过春好在,函关残月莫依依。
兵收塞北狼烟净,词整降夷帝业成。
话说突厥闻知太宗杀了建成、元吉,自登大位,高祖退居后宫,便与诸
将商议,欲乘大唐国势未定,举兵侵伐。颉利可汗部下有一骁将,覆姓耶律,
名伯材,劝颉利结连突利可汗起兵,并力攻击,许以割地平分,必获全胜。
颉利大喜,即便遣使前去。后遂命耶律伯材为元帅,调选副将令狐易牙等,
起兵十万,入寇烃州。登山越野,夜宿晨食,不只一日,已到渭水便桥之北,
安了营寨。乃先遣心腹将士执失思力,来见太宗,探听虚实。思力领旨,径
至东华朝前下马候宣。黄门官报入,太宗传旨:“宣进殿阶!”执失思力朝
拜已毕,奏说:“今有突厥二可汗,兴百万之众,业已至近,其锋甚锐,愿
与大唐决一雌雄!”大宗大怒,责之曰:“吾昔与汝可汗面结和亲,遣赠金
银蜀锦无筭者,欲以敦邻好耳。今汝可汗背盟入寇,宁无愧乎!汝虽生自戎
狄,亦有人心,何得全忘大恩,自夸强盛!”喝令:“推出斩之!”思力惊
惶失措。闪过萧瑀、封德彝奏说:“此人外国来使,宜以礼遣。”太宗道:
“我今遗还,虏必谓我怯,愈肆凭陵,不若杀之以示威!”瑀等力奏劝免。
太宗乃囚思力于门下,即自全装披挂,绰枪上马,径出玄武门。带高士
廉、房玄龄等,飞骑直至渭水。马上大呼曰:“臊狗奴!曾见朕否?朕与汝
约为兄弟,永不相犯,何负约入寇,欲来自送死耶?”突厥闻言大惊,众皆
下马,罗拜地下,咸呼万岁,声闻数十里。随后唐兵拥至,旌旗蔽野,剑戟
森严,各依次序,排列阵前。太宗把手一麾,令众军远退,独与颉利,只隔
一水之地,二人对语。萧瑀叩马谏曰:“陛下何轻万乘之尊,而与虏对语乎?”
太宗曰:“吾筹之已熟,非卿所知!突厥所以敢倾国而来,直抵郊旬者,以
我国有内难,朕新即位,不能抗御故也。我若示之以弱,闭门自守,虏必纵
兵大掠,不暇复制!故朕轻骑独出,意若轻之,震耀军容,使知我必战。今
虏既深入,必有惧心。与战则克,与和则固,制服突厥,在此一举,汝试观
之!”萧瑀又奏说:“此等之人,人面兽心,亦宜谨防。”
太宗曰:“吾筹之已熟,非卿所知!突厥所以敢倾国而来,直抵郊旬者,以
我国有内难,朕新即位,不能抗御故也。我若示之以弱,闭门自守,虏必纵
兵大掠,不暇复制!故朕轻骑独出,意若轻之,震耀军容,使知我必战。今
虏既深入,必有惧心。与战则克,与和则固,制服突厥,在此一举,汝试观
之!”萧瑀又奏说:“此等之人,人面兽心,亦宜谨防。”
萧瑀问说:“突厥未和之时,诸将争战,陛下不许,臣等以为疑。既而
虏反自退,不识何故?”太宗道:“朕见突厥之众,多而不整,君臣之志,
唯贿是求。当其请和时,可汗独在水西,鞑官皆来谒我。我若将彼擒缚,因
而袭击其众,势如拉朽。再遣长孙无忌、李靖等,伏兵于幽州以待之。虏若
奔归,伏兵邀其前,大军蹑其后,灭之如反掌耳。所以不战者,以朕即位日
浅,国家未安,百姓未富,且当静以抚之。倘一与虏战,结怨既深,所损甚
众,虏或惧而修备,则吾未可得志矣。故卷甲韬戈,陷以金帛,彼既得所欲,
势必自退。使其志骄惰,不复设备,然后养威俟衅,一举可灭也!将欲取之,
必如与之,正此之谓。卿知之乎?”萧瑀拜谢说:“陛下神机妙算,非臣等
所及!”是日,太宗带领众将一行人马还朝,群臣称贺。大排筵宴,赏劳将
士。
正饮酒间,忽报伐州都督张公瑾来见。宣至驾前,公瑾朝拜已毕,奏说:
“突厥急思归计,乘势追之,无有不胜,今何为听其自去,不令追袭邪?”
太宗曰:“颉利亦能用兵,彼军马虽退,必于险处埋伏,以防追兵。我若追
之,正中其计,不若纵他远去,缓以图之,使虏不为提防也。”公瑾说,“颉
利今虽受盟,其心暴狠,若不剿除,终为后患。况有可取之理!”太宗问说:
“卿何以知其可取?”公瑾奏道:“臣知颉利纵欲逞暴,杀害忠良,亲信佞
奸,一也;颉利一向倚众为国,今薛延陀诸部,况多悖叛,其势已孤,二也;
又突利诸将,各有小过,便不相容,离心者广,三也;塞北不毛之地,今天
寒霜早,其糇粮必不能接济,四也;颉利今疏远自己族类,反亲委诸胡,若
天兵一临,必生内变,五也;先年中国之人,多有流入北地者,今不过所在
啸聚而已,若知大军出塞,自然响应,六也。突厥有此六败,是以知其可取!”
太宗曰:“颉利既许和亲,又从而讨之,恐失信于外国。”公瑾又说:“昔
汉高祖与项羽割鸿沟为盟,随后高祖袭之,一战成功。况虏乃无父无君之辈,
何以信为?乘今粮饷丰足,人马精强,兵至一鼓可灭矣!”太宗闻奏乃悟曰:
“卿真金玉之论!”即刻传旨,封李靖为都总管,张公瑾、李世勣为副总管,
薛万澈为先锋,其余柴绍、尉迟恭等,皆分道进发。众将领旨辞朝,下演武
场,点选十五万人马,克日潜出长安,杀奔马邑,来收定襄。
行军正遇三冬月,地冻河凝一片冰。
羊角风飘寒透体,鹅毛雪舞冷侵人。
将军夜度关头月,战士朝穿岭首云。
夜住晓行都莫论,军行白道好安营。
大军正行之间,哨马来报说:“此是白道地方,离定襄城已不远了!”
李靖传令安营。屯下人马,即着徐茂功先领一支人马潜到碛口,烧毁颉利营
寨。又遣薛万澈当先搦战,遣柴绍领一支人马,退二十里埋伏。二将交战,
只许输不许赢。众将各自领兵去了。李靖自领一万大军,又退十余里,山坡
险处接应不题。
险处接应不题。
次早,忽有流星马报说:“唐兵已自打破阴山,各酋长率众,俱已降唐
了!”颉利闻报大惊,下令拔寨尽起。行不数里,前军报道:“有唐将张公
瑾截住归路!山险要处,扎一大营,其余兵将,皆屯贺人山下。”颉利顿足
叹曰:“败兵至此,进退无门,此实天亡我也!”突利说:“唐兵拒塞贺人
山,令我首尾不能相救,危亡见在旦夕。为今之计,只可走山后.鹈泉一道,
径往投奔北部苏尼失处,借他数千精锐人马,再来恢复数郡之地,亦未为迟。”
颉利说:“此言正合吾机!”即刻提兵走.鹈泉,欲逃往北部去不题。
却说徐茂功营中,早有细探马探知颉利投奔北部苏尼失的消息,飞报入
中军。茂功大惊说:“若彼走苏尼失处,我兵亦无能为矣!”急令尉迟恭,
领一支人马,往北部苏尼失处,随带金银千两,彩缎千匹,送与他,陈说唐
朝兵威,谕以顺逆利害,说他投降,不可收纳颉利败亡之众。敬德忙自收拾
领兵去了。茂功一面差王道宗领三千铁骑,追赶颉利。那颉利等约行二十余
里,又见哨马报来:“后面唐将追兵已近,如之奈何?”颉利便教后队作先
锋,奔往贺人山去。行不数里,果有屯兵拦挡。颉利忙唤军士,放起火来,
不多时,把唐营寨栅尽皆烧毁,一拥而过。比及唐将知时,急提兵到,颉利
已过去半日了。王道宗仍来追赶不舍。颉利引兵,过得山下,赶程前进,忽
听前面鼓声大震,一军摆开,乃是唐行军总管张宝相。宝相策马提枪,大叫
道:“颉利!吾等多时,汝可早降,免汝一死!”颉利大怒,纵马挺枪来迎,
奋勇大战!
牡丹斗杀天雄恼,玫瑰交锋骂史君。
推倒荼■奔海马,掀翻石竹泻空青。
梅花惯与槟榔斗,黄菊冲开附子兵。
金盏花开擒木贼,玉簪叶底捉人参。
梨花枪刺穿山甲,桂子刀钐郁李仁。
两将交锋才数合,忽然四下摆军兵。
两将交锋才数合,忽然四下摆军兵。
将卒成功归似箭,马蹄杂沓疾如云。
征人入塞心欢喜,士马归乡长笑纹。
迢遥古道和征道,十里长亭又短亭。
望前行够多时节,早至长安大国城。
是日,太宗正在顺天楼与群臣讲论政事,忽报李靖破突厥,擒颉利等,
回朝见驾。萧瑀奏说:“今众夷狄至此,可教见大国气象!”太宗曰:“汝
言正合朕意!”乃命盛陈文物,威仪整肃。不多时,诸将拥颉利等入见,拜
伏殿阶。颉利偷目观看,果然衣冠济济,剑佩锵锵,大与夷狄不同,暗自喝
采。太宗令释其缚,问颉利曰:“汝负盟入寇,每夸强盛无敌,今日何为被
擒?爰居突厥,曾见此威仪否?”颉利奏说:“万岁天威严重,臣不过井底
盟,尚可原宥,今暂令汝在太仆寺居住,月给禄米,以待效用!”颉利等叩
头再拜谢恩,出朝去了。太宗喜谓侍臣曰:“往日太上皇因生民涂炭,拯之
水火,不得已屈于突厥,朕常切齿痛心。今颉利等,皆稽颡臣伏,庶几可雪
前耻!”乃特加李靖为光禄大夫,封卫国公。诸总管并出征将士,各各论功
升赏。位列公侯,图像于凌烟阁,赐宴庆贺功臣。昔贤有诗赞云:
当年李靖远征夷,不亚孔明善用兵。
颉利成擒皆仰德,唐朝谁敢与齐名?
虏烟影里旌旗现,瘴雨声中鼓乐鸣。
妙用鬼神应莫测,凌烟阁上说先生。
次日,太宗设朝,问群臣曰:“今突厥既亡,其部落逃散者,且置勿论;
但来降之众,计有十万,将以何策处之?”群臣议论,纷纷不一。有谓当悉
迁于河南兖豫之地,散居州县,教之耕织者。李百药奏:“宜别其种类,各
署酋长,使不相臣属,以分其势,仍于定襄地方,置都护府以统之。”魏徵
奏说:“夷狄人面兽心,弱则请服,强则叛乱,昔西晋之事可鉴。宜放之使
还故江。”温彦博奏道:“突厥穷而来归,奈何弃之?若授以生业,遂为吾
民,选其酋长,使入宿卫,披必畏威怀德,何虑后患。”太宗曰:“汝之所
见甚善,正合朕意!”遂用彦博之策,处突厥降众,东自幽州,西至灵州。
分突利故地为四州,分颉利之地为六州,左置定襄,右置云中,二都督府以
统其众。封突利为顺州都督,颉利为右卫大将军,苏尼失亦封郡王。其余酋
长,皆拜将军中郎将,布列朝廷。五品以上,百余人。因而入居长安者,计
以万家。
传旨宜谕已毕,随命设御宴于丹霄殿,请太上皇称觞上寿。太宗把征讨
突厥,臣伏颉利等事,一一奏闻高祖。上皇大喜,谓众臣曰:“昔汉高祖困
于白登,不能报仇;今我儿灭突厥,吾付托得人,复何忧哉!”酒酣之际,
上皇亲弹琵琶为乐。乃召颉利进后殿问曰:“汝戎狄之人,亦有此乐否?”
颉利叩头奏说:“此正胡人所作,流入中国,固尝有之。”上皇乃命颉利起
舞歌,冯智戴咏诗。笑曰:“胡越一家,古未有也!”因取玉爵饮酒,就将
舞歌,冯智戴咏诗。笑曰:“胡越一家,古未有也!”因取玉爵饮酒,就将
霞觞进曰:“今四夷入臣,皆父皇威德所至,非臣力智所能及也!”是日,
父子君臣,尽欢而罢。宋贤有赠胡越一家诗云:
可汗婆娑罢舞时,南蛮酋长咏新诗。
承欢乐凯家胡越,情未如儒也未奇。
是后世享承平,万民仰德。有诗赞曰:
并州昔日潜龙起,跃汉腾云千万里。
兴师振帜聚英雄,一战西河德儒死。
兵下桃林李密亡,河南奋武世充降。
虎牢关下施谋略,百万貔貅破夏王。
翦刘除薛平梁国,弘化河西相继服。
南征萧铣楚共吴,扫尽胡尘空塞北。
重看河北凤来仪,六载功成末帝基。
圣德巍巍昭宇宙,苍生四海乐雍熙。